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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十三英雄劫 / 思滢妹谷底练功 拜新师道破迷途

思滢妹谷底练功 拜新师道破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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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船靠至岸边,此时东方天际已通亮,朝阳斜射麒麟海,近水处红光粼粼,远山间薄雾飘飘,仿佛人间之仙境,美不胜收。
  周颜无心留恋,踏上岸后心中苦思冥想,左右思量不知范进桦此时会掳着滢妹躲去何处。他转念又想:“昨夜五弟金不换所言极是,范进桦需要疗伤,定是要躲着我走,断然不会提前赶往鹤鸣山,他既然怕被我寻见,说不定会向鹤鸣山的相反方向逃跑躲藏,也就是麒麟海的东向。”拿定主意后,周颜绕过麒麟海,一路向东仔细寻查,昼行夜伏,不敢快行,沿途之上逢人则问,遇庙则探,可一连寻访了十六七日也难觅滢儿的踪迹,不免情绪低落,唉声叹气。
  这一日正午,焦阳当头,酷热难耐。周颜走在路上,一面用长袖遮挡头顶的烈日,一面拂去额头的汗珠,心中焦急不安。突然听见背后有人细着脖子喊道:“借光借光!”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周颜回头看时,只见一匹黑鬃马空着背脊向自己飞驰而来,毫无减慢之势。他吃了一惊,一个转身闪在路边,黑鬃马绝尘而过。
  周颜再看,那马背上并非空空无人,而是躺着一位白发老翁。只见那老翁头枕马尾,脚垫马颈,双手向后轮流用力拍打着马屁股,口中细声笑着:“好玩好玩!再快些!再快些!”身体随着马背上下颠簸,眼看着就要被颠于马下,竟总能化险为夷,始终无法跌落。
  周颜心中称奇,未等感叹,黑鬃马驮着老翁已奔出近二十丈远,他方要继续走路,忽然西侧大路之上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周颜再看,这次来的是三匹棕马,三匹马上骑着三个年轻体壮的青衣汉子。为首一人黑脸方口,腰中挎着把弯刀,手中持着一张长弓,马侧挂着箭囊。后面紧随的二人中,一个拎着把金刚板斧,一个手握青铜双锏。三人快马加鞭,一路风似的奔了来,为首那黑脸汉子口中不住地大声咒骂着:“狗娘养的老东西,再不停下来我就一箭射烂你的脑袋,要了你的狗命!”
  周颜闻听,心中大为不悦,暗想道:“这三个汉子分明是在叫骂那位躺在黑鬃马上的年迈老翁,怕是那老翁的黑鬃马跑得太快,无意间闪了这三个汉子。可眼看那老翁年事已高,即使有不对之处,追上去提醒一下也就是了,何苦无缘无故张口便来辱骂,还想要了人家的命,真是无礼至极。”
  再看那老翁,任凭三人怎样谩骂,依旧躺在马背上该笑笑,该玩玩,好像耳背一般,对身后三人的无理言论始终不闻不睬。
  那黑脸汉子见辱骂呵斥无效,便双手离缰,左手搭弓右手取箭扣在弦上,一拉一放,长箭离弦,直射黑鬃马马尾处老翁的头顶。
  周颜见那老翁对来箭浑然不知,心下惊骇,向着老翁大喊一声“当心”,顺手取下背后裹着银两的包袱,不及多想,甩手扔向那支离弦之箭。周颜这一扔并非刻意,谁知那装满银子的包袱如流星一般脱手而出,不偏不倚刚好在马尾后追上箭尾,一磕一碰,箭支走偏,“噗”地一声插入路旁的树干上,包裹的劲力却依然不减,将另一棵碗口粗的树干拦腰砸断后方才落地,银两散落一地。
  那老翁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跃起,倒骑在黑鬃马上,双腿紧夹马肚,黑鬃马嘶叫了几声,原地停下,口鼻中喘着粗气。老翁微一愣神,盯着二十余丈远外的周颜看了一眼,随后细声细气道:“嘿嘿嘿,好玩好玩!”
  周颜见那老翁安然无恙,这才心安,也顾不得那三个汉子异样的怒视,几步跑出,眨眼间便立在那老翁面前,道:“老人家,您瞧那三个汉子,凶神恶煞一般,他们正要过来杀您呢,您这样倒着骑在马上也不安全,我看不如正过身子,骑着马快逃命去吧。”
  老翁摇摇头道:“逃命?不逃不逃!逃走了就没得玩了。有你挡在我前面,他们杀不了我。”
  周颜苦劝道:“老人家,幸亏您命大,方才那包袱只是我无心一扔,碰巧磕走了箭,若那黑脸的汉子再射来一箭,我无论如何也挡不准了。”这时耳后又传来谩骂声,只不过被谩骂的人由老翁换做了周颜。周颜回头看,见那三个汉子就要追到近前,心急如焚道:“坏了,他们追上来了,老人家,我在这里替您挡挡路,拖延一阵时间,您趁机快走。”
  老翁双手握着马尾摆来摆去,把头扭在一边道:“不走不走!”
  周颜再想规劝,可为时已晚,三个汉子骑着马已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周颜向三人抱拳道:“三位好汉,再下周颜,这位老翁发髻苍白,显然年事已经不低了,不如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就放他老人家一马吧。如果他做错了事需要赔偿,地上的那些银两随你们拿去,如此可好?”
  那黑脸汉子正对着周颜,破口骂道:“小杂种,要你来多事!”抬左手举起长弓用力抽向周颜。
  周颜躲闪不及,歪了歪头,“啪”地一声刚好被长弓扫在右腮颊,脸上顷刻起了一道血印。他感觉脸上好似火烧一般疼痛,右捂着脸,倒退了两步,生气道:“凭白无故的,你为何出手伤我?”
  黑脸汉子抬弓对准周颜又是一下,刚好抽在周颜捂在面颊的手背上。
  周颜手一抖,又是一阵疼痛。
  黑脸汉子狂笑道:“妈的,黑爷打的就是你!还道是哪来的武林高手要管老子的闲事,原来是一乳臭未干的小废物!哈哈哈…”其余两名汉子也随之笑起。
  老翁摇着头道:“光挨打不还手,不好玩,不好玩!再不还手,一老一小都得玩儿完。”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根残破不堪马鞭,一弯腰递在周颜面前,又道:“小废物,拿着,他若再用弓抽你你,你就用这跟神鞭抽他的弓,抽完弓再抽他的刀,抽完刀再抽他的屁股。”
  周颜接鞭在手,口中称“是”,心中却犯难道:“这分明是一根破马鞭,稍用力一拉就能断成几截,如何却成了神鞭了?别说用这把鞭抽那把大弓了,就算抽棉花都不一定能抽得动。”
  老翁见周颜有所思索,探出脚尖点了下周颜的额头,道:“小废物,难道你不相信这神鞭的威力么?”
  周颜见老翁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怕惹了老翁生气,便连称相信,可心里却依旧不甚相信。心想这位老翁多少有些痴想症,他年纪老了,不如就顺着他说,打不打得过这黑脸汉子暂且不说,好歹别让这老翁心中起了不悦。忽然又想左右也是个打不过,倒不如口舌上占些便宜,哄这老翁一笑,便道:“老人家,您这神鞭柔中带刚,瑞气千条,是哪位老神仙使用过的宝物么?不用问,定是那神猴弼马温留下的神物。”
  老翁道:“不错不错,看不出你还有些眼力。”
  周颜道:“只可惜这用来抽天马的神鞭,今天却要用来抽这只黑老鼠,真是有辱鞭威啊。”
  老翁摇着腿细声笑道:“好玩好玩,黑老鼠既然要过街,你便快抽打给我看看!”
  那黑脸汉子见状煞是气恼,心想一条破马鞭哪里来的千条瑞气,这一老一小明摆着没把我放在眼里,竟然敢将我说成是黑老鼠。他越想越是恼怒,大吓一声,第三次举弓砸向周颜,这次他下了狠手,长弓直奔周颜头顶百会穴,若是砸中,周颜免不了会当场毙命。
  周颜前番已经无故挨了两弓,哪里还肯挨第三弓,此时破马鞭在手,虽感无异于杯水车薪,却已有了戒备。他看弓砸来,不加思索,举鞭便挡,心想这一鞭甩出恐怕也无甚作用,不免又要挨打,谁知忽然间内力冲出气海,经“劳宫”穴直注鞭身,弓鞭相接,但听得“咔吧”的一声脆响,长弓被破马鞭断为两截,只留了一根弓弦相连。
  那黑脸汉子顿感左臂酸麻阵痛,手一松,断弓落地。他大吃一惊,本能性地向后急退身。这一退所依靠的本是腰间和脚下的力量,若是站在平地之上自然无事,可他一惊之下竟忘记自己仍骑在马背上,急退身时右脚向前出力过猛,马镫踢起,狠狠撞在胯下棕马的前肩处。
  棕马前肩剧痛,也吃了不小的惊吓,“嘶嘶”长叫几声,原地跳跃起来,奋力把黑脸汉子甩飞在地,踏四蹄向原路飞奔了回去。其余两匹棕马见同伴跑回,也不安分了起来,亏得马背上二人紧抓缰绳不放,两匹棕马才渐渐安稳下来。
  周颜大感惊奇,将破马鞭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若说这是神鞭,周颜断断不会相信,但他联想到方才一瞬间冲出气海的内力,已然猜到残鞭断弓的奥妙所在,他不禁感到欣喜,心想自己从前只知读书乐趣多,竟然从未想过习武也有这许多可探究的地方,例如内力之奇妙,既可医伤调理,又可切金断玉,当真十分有趣。
  周颜忽而又想道:“看来是我想错了,这老翁绝非有痴想症,他说这是神鞭,这果然便是'神鞭'不假,只不过'神鞭'之神不在于鞭,而在于使鞭之人内力的变化。嘿嘿,其实他一早便看出我有内力可注于这破马鞭上,故意说了'神鞭'来戏耍这三个汉子罢了。”笑道:“老人家,这弼马温用过的马鞭果然藏有神力,拿它来打打黑老鼠一点都不费力。”
  老翁坐在马上只管前仰后合地拍掌大笑,口中还念叨着“好玩好玩,黑老鼠快站起来再挨一鞭!”。
  那黑脸汉子晃悠悠从地上爬起,头顶一阵眩晕,原地转了两圈方才辨清周颜几人的方向。他本就在周颜和老翁面前失了面子,脸上难堪,心有不悦,瞥眼又见两位同伴在暗中忍不住嘲笑自己,不由得火冒三丈,嗷嗷乱叫。他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弯刀,几步冲上前,握刀径直向周颜心口扎去。他一身蛮力,体内无一丝内力,若以劈、斩、撩、砍、崩、挑、抹这些平常招式攻来,周颜只需把马鞭甩出,以鞭身磕他的刀刃,用内力将弯刀弹飞即可。但那壮汉一心只想把周颜捅个透心凉,情急之下全然不顾弯刀招式,把弯刀当作了匕首使用。
  周颜空有一身内力,对武功招式却全然不通,他见弯刀扎来,不知要如何抵挡应对,随手抽动马鞭,可无论从哪个方向都磕碰不上刀身。他心一慌,立时便乱了马脚,内力倒回气海,藏而不出,身体不知为何也僵在了原地。
  老翁见周颜一时没了还手之力,一晃身落在马下,闪在那黑脸汉子身后,揪住他后领用力向后一扽,把个魁梧壮汉扽飞出了一丈多远,随后老翁又重新倒骑回马背上不停地拍着双腿笑道:“好神鞭好神鞭!”速度之快好似闪电,三个汉子谁都没有发觉,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这一切都被周颜看在眼里,他内力深厚,洞察力自然与三个普通汉子不同。
  那黑脸汉子正要得手,突然莫名向后摔出,尾骨落地,正坐在一锭十两大的银子上,跟着向后打了几个翻滚,这才停下,再起身时,尾骨剧痛,只能以刀拄地而立。他一脸茫然,转身向后寻找,可身后竟空无一人。他不禁有些惊惧,心想难道大白天遇见鬼了不成?还是那破马鞭真的有神力相助,连靠近都不能?看来这老头今天是惹不得了。
  另两个汉子只当是他脚下不稳,自己绊倒了自己,嘲笑道:“黑头儿,你那长弓年久失修,不禁打也就罢了,脚怎地也软成那样,昨晚的酒还没醒吧。”
  “哪里是酒没醒,你有所不知,黑头儿昨晚喝完了酒就直奔醉花楼去了,早晨天明才见他回,估计又是一夜没睡,嘿嘿嘿。”
  “怪不得这阵子不见他巡夜了,听说醉花楼最近从临海县新来了批小丫头,一个赛一个漂亮,黑头儿这腿怕是还要再软一阵子了。”
  “嘿嘿嘿…”
  黑头儿听着同伴的嘲讽,只能暗憋闷气,不敢再上前找周颜挑衅。他一瘸一拐地又退了几步,刻意挪离“神鞭”远些,向两个同伴说道:“妈的,黑爷我打不动了,这老东西交给你们了,如果你们能捉住他带回五音堂羽音庄,活的也可死的也行,水堂主承诺下的一万两白银你俩平分,黑爷我一文也不要了,羽音庄总教师的位子也留给你们做了。”心想道:“妈的你们两个王八蛋是活腻了,老子的笑话也敢嘲讽,暂且让你们先去尝尝那神鞭的滋味才好,改时老子再取了你们的性命。”
  当中那个使金刚板斧的汉子登时来了精神,道:“黑头儿,你说话可要作数,当不当总教师我赖三丁不在乎,可银子我要定了,事后倘若赖账,我们二人可不答应。”
  使青铜双锏的汉子也为之一喜,道:“黑头儿,你可想好了!几千两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兄弟我虽不贪财,嘿嘿嘿,可到手的银子我也从不撒手,至于那总教师的位置,他赖三丁不做,我来做。你到时可别舍不得。”
  黑头儿道:“说出去的话,射出去的箭,哪有不作数的道理!既然你们不放心,好,黑爷我现在就走,这老头留给你们抓了。”说罢拄着弯刀转身便走,再不回头。
  周颜这才舒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命大,心想若不是这老翁身行如电,自己此时已经成了刀下鬼了。
  老翁见那个黑头儿走了,笑道:“好玩好玩,'神鞭'一挥就打跑了一只黑老鼠,还有两肥老鼠,小废物快给我打!”
  周颜回头看了一眼老翁,脸上不知不觉有些发烫。想到自己方才被吓得四肢僵硬,竟都忘记了躲闪,还大言不惭的来保护老翁,真是没脸没皮。
  赖三丁见黑头儿走远,背影消失在路上,方才放了心。他的金刚板斧属于短兵器,再马上施展不开,于是他翻身下马,咧着嘴道:“今天这是要发财了,你看住那老头,他油嘴滑舌的,小心别让他趁机跑了,我先把这碍事的小子剁了。”说罢拎着金刚板斧就要去战周颜。
  周颜急退了两步,仔细一看,见那金刚板斧斧口硕大,无论怎样攻向自己,手中的马鞭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触及斧身。他心中有了底,道:“我这'神鞭'可不是吃素的,前番那个黑脸汉子的长弓已经被我的'神鞭'打断了,难道你看不见么?”
  赖三丁冷笑道:“是他自己不中用,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破马鞭有多神。”说罢举斧用尽全力剁向周颜头顶。
  周颜见势不再原地不动,侧身向外躲闪,以防被斧口砸中,同时甩鞭对准斧口向上一搪,内力激出,鞭身遂即好似铜浇钢铸一般,“铛”一声巨响将金刚板斧搪飞出汉子手中,落在远处。
  赖三丁突然丢了金刚板斧,虎口碰裂,鲜血直流。他不由得大惊失色,此时方知黑头儿并非不中用,而是神鞭的威力巨猛,将黑头儿吓回了五音堂。他料想自己也绝不是周颜的对手,若再留下不走硬捉那老头,只怕神鞭会抽在自己身上,到那时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尸首分家,银子没捞到,命先没了。他想到这里,不敢多言,急匆匆捡起金刚板斧翻身上马。使青铜双锏的汉子也看出不是周颜对手,拨马便走。二人原路向西逃去。
  老翁摇着头道:“胖虽胖,却不禁打,说逃便逃,不好玩不好玩。”
  未等两个汉子逃出多远,前方大路之上忽然尘飞土扬,遮天蔽日,过不多时传来阵阵马蹄的轰鸣声,紧接着从尘土中奔出七八十匹烈马,马上之人各个凶神恶煞一般,为首一人正是离开不久的黑头儿,他手中又多了一张新弓。
  两个汉子见黑头儿领了大批人马前来,顿时逃心消散,调转马头冲着周颜和老翁一阵讥笑。
  使青铜双锏的汉子大声得意道:“嘿嘿,老头,你那神鞭再神,恐怕也架不住我们人多吧。”话音刚落,耳边“噗”一声闷响,他只觉得心口发凉,低头一看,一支三棱穿甲箭从前心穿出,未等想明,眼前一黑栽于马下,绝气而亡。
  赖三丁“啊呀”一声暗道不好,急忙俯身趴向马背,心想如果躲得慢些,下一个死在箭下的肯定是自己。果然他刚把头低下,另一支三棱穿甲箭便从他左耳边贴着发根掠过,“噗”一声射进棕马的后颈。幸好那支箭是射向汉子的后心处,稍微偏向左侧,再加之那棕马生得皮糙肉厚,致使箭头并没有射穿它的颈椎,只是射进了皮肉,虽不致命,但突来的剧痛令那棕马感到撕心裂肺一般难忍。此时它也顾不得身上有没有人,踏开四蹄只顾向前乱窜,没几下便窜出大路,紧接着又是十几支箭射来,那汉子为了保命,丢下金刚板斧,死死抱住马背不放,棕马左冲右冲毫无规律,十几支箭统统射空。没多久,棕马驼着那汉子飞奔着闪进了林中,消失在众人眼前。
  原来黑头儿逃出没多远,迎面遇见了羽音庄的一众门客,表面是门客,实质都是庄中豢养的一些闲散打手。这些人大多是江湖混混、流氓地痞出身,平日游手好闲,喜欢拉帮结伙的四处乱逛。今日走到这里,刚好遇见了黑头儿败回。黑头儿是羽音庄的总教师,地位自然比门客高出不少。这些人一见是黑头儿,一个个溜须拍马,立刻让出一匹最高壮的马给黑头儿骑了,又找了新弓新箭。黑头儿见人多势众,立即号众返回捉拿老翁,没多久便看见败阵归来的两个同伴,心中不快,暗想道:“这二人一个贪财一个图权,早晚会夺了我的财路断了我的权势,若留了他们回到羽音庄,将来于我百害而无一利,不如今天趁机就杀了他们,以绝后患。”想罢搭箭便射,不料射第二支箭时赖三丁已有了防备,箭枝走空,射在了棕马后颈之上。那些有弓箭的门客见总教师开弓射赖三丁失手,也不问缘由,纷纷拉弓向赖三丁射去,以示对总教师的拥护,谁知箭射出去不少,却没有一支射中,把个赖三丁侥幸逃脱。
  黑头儿将弓箭挎在马侧,咬着牙道:“妈的,跑了一个,以后再找你算账。”催马加鞭,领着几十人卷着滚滚尘烟,将老翁和周颜围了个水泄不通,风吹不进。他一阵狂笑,用弯刀指着周颜道:“哼哼,小子,把你的神鞭再亮亮吧,我几十把刀一起砍你,倒要看看你的神鞭先挡哪把刀!”
  周颜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纵然心中不怕,可看到这些形形色色的恶人们一个个张牙舞爪,如狼如虎,骑在马上围着自己不停转圈,他多少也有些畏惧感。
  那老翁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挥挥袖赶散眼前腾起的尘土,咳咳自语道:“不好玩不好玩,老鼠太多,小废物怕是打不动了。”说罢双手轻压马臀,一个纵身腾起,骑在周颜的肩头,抢过破马鞭,细声喊道:“快跑快跑!”
  周颜苦笑道:“老人家,我们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四周全是坏人,往哪快跑啊?”
  有几个马上之人见那老头突然骑在了周颜脖子上,好似耍猴一般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道:“天上没人,你就往天上跑吧。”其余一些人也跟着起哄到:“不错,天上没人,你们就往天上跑吧,哈哈哈…”
  老翁听了嘻嘻笑道:“好主意好主意,多谢指点,多谢指点,小废物你还愣什么,就往天上跑吧。”
  那些羽音庄门客听了老翁之言,笑得更放肆了,都想这老头大概是被我们吓疯了,天上却如何跑得?
  黑头儿道:“妈的,死老头,你若跑不上天,我今天就让你们下地狱!”
  老翁也不在乎他们如何嘲笑,用马鞭抽了下周颜的屁股,尖声笑道:“好玩好玩,小废物,快往天上跑!”
  周颜也不知老翁是何意,心想既然老翁执意要上天,那自己便奋力一试,死无所谓,但必须是在救出滢妹之后。他双腿微屈,脚下用力向上跳起,这一跳便是八尺于高。
  老翁乐坏了,对准周颜的屁股又是一鞭,道:“有趣有趣,再高些才好!再高些才好!”
  周颜听言,原地落下,脚尖触地,又用了些力,呼一下窜起,竟有一丈二尺高,马上众人齐声惊呼,纷纷仰头观瞧。
  那老翁双腿夹紧周颜,将手中马鞭向前挥出,鞭身如青蛇般盘住一根树枝,而后他顺势回拽马鞭,借树枝之力将周颜和自己向前摆出,从众人头顶掠过,好似飞鸟一般,周颜再落地时,已在人围之外。
  周颜大喜,扭头道:“老人家,我们真的飞出来了!”
  老翁舞着四肢,如同孩童一般欢乐,开心道:“好玩好玩,再飞再飞。”
  周颜又向上跳起,老翁依旧用马鞭缠枝借力前摆,不多几个来回,二人已摆飞在五丈开外。
  五音堂的那些门客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别看平日舞刀弄棒,长拳短打,马上步下,自以为武艺高深,其实所练的无非是一些花哨把式,打架斗殴还可,若遇上真正的高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们见周颜只是向上一纵,老头也只是马鞭一挥,二人便真如飞鸟一般飞出了包围,惊讶之余竟忘记追赶。
  那黑头儿尝试过“神鞭”的威力,知道这一老一小的厉害,对二人飞出包围一事虽也颇感惊奇,却不似他人那般不可思议,他急忙驱马挤出人围,第一个沿着大路追了出去,其余众人等缓过神来,也随之追去。
  周颜跳得虽高,可那破马鞭鞭长有限,每次缠枝借力均不能向前摆出很远,比起马奔自然慢了不少。不大一会儿,黑头儿便追了上来。
  周颜心中焦急道:“老人家,怎么办!他就快追上我们了!”
  老翁不紧不慢道:“小废物,怕什么,只管往高处蹦,追上才够好玩,快蹦快蹦!”
  周颜见老翁连玩带耍,嬉笑开颜,实不忍扫了他的兴致,便谨遵老翁所言,也不顾其它,只顾自己蹦自己的。
  老翁玩的正欢,见黑头儿已追至近前,便将腕力一转,向路边的林中摆去。
  黑头儿哪里肯罢休,率领众人追进林中。林中树高枝茂,那些高头大马在路上跑得虽快,但进了林中因有树木拦阻,不得不放慢速度。
  他们速度一慢,周颜便放宽了些心,他恨不得立刻便摆脱黑头儿,安顿好老翁,继续去寻找滢儿的踪迹。
  可那老翁却乐在其中,黑头儿离得远了便摆得慢一些,黑头儿追近了便摆得快一些,好似一个诱饵,一直牵着黑头儿一众人往前追。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周颜眼前一亮,情知已被追至了树林的尽头,道:“老人家,我们换个方向跑吧,出了林子你的马鞭可就没用了。”
  老翁恼道:“小废物,废什么话,你知道什么,出了林子他们就追不来了,继续蹦。”
  周颜不愿惹恼了老翁,只得住嘴,脚不敢停,继续蹦着。眼见到了林边,老翁甩鞭卷住最后一根粗枝,全力一摆,同时身体借力一转,二人面朝林中,背朝林外,倒退着摆飞出树林一丈多远。
  老翁口中地喊道:“好玩好玩!哈哈哈,小废物别乱动,更好玩的来了!”
  这一飞出树林不要紧,周颜大惊失色,顷刻间被吓到魂飞魄散,内吸错乱,劲力皆无,身体不由得向下跌坠。
  原来林外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裂谷,裂谷四周的峭壁上全部长满大树,若非走出树林,谁也不会发现这深谷的存在。
  老翁双腿夹着周颜摆飞出树林,周颜再想回头为时已晚,二人沿着峭壁向裂谷中掉落,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不绝,峭壁岩面从眼前不停闪过。
  周颜彻底绝望了,与在水晶密室中周谏良的百般折磨和金龙岛边范进桦的断魂掌掌力相比,他断定这次失足坠崖必将难逃一死,于是努力着用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刻回想和滢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虽然很短暂,但却很甜蜜,并祈祷着七位贤弟能想办法从范进桦手中将滢妹救出,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只是不知没有了《昆仑心经》,范进桦如何肯罢手。想至此处,他竟悄然落泪。
  就在周颜等待死亡到来时,肩上的老翁突然开始挥鞭击打岩壁,击打声回荡在深谷间,显得十分厚重有力。周颜好奇,忍不住抬头瞧看,发现原来老翁并非是在击打岩壁,而是将马鞭向岩壁甩动,再借回撤之力将鞭头刺入坚硬的壁石,而后抽出鞭头,如此不断重复。马鞭每刺进岩壁一下,周颜就会感觉老翁用力向上拉了自己一把,下落的速度也放缓了一些,直至平稳地落在谷底。
  老翁从周颜肩头跳下。
  周颜“噗通”一声跪在老翁面前,道:“我若死了,滢妹恐怕就要遭人毒害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周颜一拜。”这就要给老翁磕头。
  那老翁闪身跳在一旁,弯着身子笑道:“不受不受!老人家我来问你,那滢妹是你何人,你对她如此上心。
  周颜抿抿嘴低着头小声道:“是我认的干妹妹。”
  老翁摇摇头道:“假的假的!不信不信!”
  周颜脸一红,道:“一开始是妹妹,后来我们私定了终身。”
  老翁隐晦一笑道:“有趣有趣,原来是小两口。看你那吱吱唔唔的样子,还真是小废物。嘿嘿,你若诚心想给我磕头,那就等上了谷顶再磕,十日之内你若上得去,我便在上面等着你,晚一天上去,老人家我可就找别人去玩耍了!”说罢飞身跃起,腾起两丈于高,接着鞭刺岩壁,向上一抻便是一丈,不多时便消失在周颜眼中,出了深谷。
  周颜见之骇然,心想这老翁定是一位了不起的武林高手,身法竟比猿猴还要灵活,自语道:“也不知他和周谏良比起来谁更厉害些,怕是毒掌更厉害些。他把我一人留在谷底是何用意?嗨,我还是先想办法上去吧。”
  周颜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岩壁,光滑无棱,几近垂直于地面,想从这里爬出深谷怕是万难。他沿着谷底的岩壁另寻出路,一圈转回来,心头凉了一多半,原来深谷四周均是垂直的岩壁,再无旁路可寻。
  谷底多有大树,周颜寻了根藤条,想学着老翁的样子跃出深谷,可藤条只能在岩壁上留下一个个的白印,怎样都刺不进岩壁中,试了许多下都难以成功,自叹与老翁相比差了许多。
  这时太阳西去,谷中已昏暗了许多,周颜很是困乏,迷迷糊糊地靠在一棵树下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深夜。
  周颜仰面望着满天的繁星,不觉间腹中空虚,从怀中取出一片鱼干充饥,回想起那夜在船头与滢妹一起看星星的情景,心中涌起无限苦楚,没曾想不过数日而已,却早已物是人非。他不敢去想滢妹此时的处境,怕想的多了,最后都变成事实。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周颜思念滢儿甚切,仰头望月,轻叹道:“此夜月最圆,朦胧云端半边面。瑟瑟微风慢,眷眷人心乱。人心乱,情悲怨,啾啾鸳鸯戏水间,悠悠千里一线牵。奈何断夕颜,只换月下思万年。”
  吃过鱼干,周颜又开始想着如何离开深谷。他借着月光星光,将谷中的每一处都寻了个遍,即没发现洞穴水道,也没找到可攀登的崖壁,心想除了那老翁,恐怕没人再出得去了。他越想着出不去心里越是焦急,情急下自己骂自己道:“周颜啊周颜,不怪老翁说你是个小废物,早知有今天,当初为何不去习武?你若有老翁那么厉害的武功,也不会落得这般困境。”他突然间灵光闪过,心想既然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无计脱身,不如趁机认真修习一下《昆仑心经》武功,或许可以从中找出离开深谷的方法。
  周颜捡起一根树枝,凭借着记忆在树下将水晶密室中的十三幅人像一一勾勒出来。他从第一幅人像练起,学着人像的动作,背脊贴地,两手中指相对,中冲穴相接,双掌外翻,呈托天样式,双腿盘膝,两脚外缘贴地,脚心朝向身体两侧,而后闭眼静心,调整内吸,循经运气,气出任脉后,便依照人像中的经脉走向开始自行流转。
  日出日落,日落日出,日出又日落,整整过了两日,周颜保持着第一幅人像的动作始终未变,他不仅没有感觉到困乏,反而感觉四肢百骸前所未有的舒适。起初之时,体内阴阳之气只能自行流转,忽而细如丝流,忽而如瀑奔泻,总不能随心所欲,气海所纳之气也不能尽数支配,所用之数不过十之三四,但随着时间推移,周颜渐渐找到“气随意动,意随心转,心明则意定,意定则气灵”的法门,体内之气不再随意流转,而是随心意所驱动,要多则多,要少则少,有趣之极,气海之气也可尽数支配,任心意主宰。
  到了第三日,周颜开始修习第二幅人像,由于找到了控制行气运气的法门,他对余下十二幅人像的修习也省时不少。
  想练成《昆仑心经》原本并非容易之事,普通人修炼,每幅人像少说也要修习三年方可练成,修练完十三幅人像就是整整三十九个年头,若换做天资特别聪颖之人,也要连上二十多个年头方可有小成,可周颜经历了一番奇遇,仅仅只用了八个日夜,便已将所有十三幅人像一一修炼完成,彻底领略了“阴阳流转各不同”的奥妙,所运内力既可形成摧山之势,又可柔如流水绵绵,果真是“无所而不能为之”。
  到了第十日头上,周颜好似脱胎换骨一般,他捡起那根藤条,试着运足内劲于藤条之上,向岩壁一点,藤条竟插进岩壁七寸之深。
  周颜欢喜,抽出藤条,突然记起今日是和老翁约定的最后时日,便一个纵身跃起,也有两丈于高,而后学着老翁的样子抖鞭刺壁,向上抻去。他感觉好似腾云驾雾一般,谷底渐渐离自己远去,不大一会儿,一个纵身翻上谷顶,见老翁果然如约没有离去,而黑头儿等人早已不知去向,自是欣喜。
  周颜二话不说,跪在老翁面前就磕了三个响头。
  老翁这回并未闪躲,也不搀扶,任周颜跪在地上磕头,理直气壮的受了周颜三拜,嘻嘻笑道:“有趣有趣,实在有趣。”一个后翻,腾空跃上树端,捻住一根树枝在空中摇荡着又道:“'天地昆仑,万山之祖,其脉通神州,可比之任督',小废物,这几句你听着可有些耳熟么?”
  在谷底十天,周颜不知把这几句秘诀默念了几千遍,怎会不耳熟,他不禁感觉奇怪,心想难道这老翁也进过水晶密室?随之脸上露出不解的样子,道:“老人家,这是《昆仑心经》武功秘诀,怎么您也会?”
  老翁问道:“这么说来,你去过麒麟海了?”
  周颜道:“不错,我是去过麒麟海不假。”
  老翁又问道:“水晶密室你也进去过了?”
  周颜道:“不错,我进去过。”
  老翁点点头道:“这就是了。”
  周颜好奇道:“老人家,您难不成是活神仙下凡,怎么我去过哪里您都了如指掌?”
  老翁突然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道:“好玩好玩,老人家我有个规矩,谁若是给我磕了头,我便要收谁做徒弟。”说话间一松手,翻落在周颜面前,继续道:“你方才未经我同意便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啧啧啧,我本来不想收你这个小废物,可俗话说得好,没规矩难成方圆,我也只好勉强收了你了,嘿嘿,没办法没办法,你叫师父吧!”
  周颜听了颇感新奇,心想这规矩有趣得紧,只听说过主动拜师的徒弟,却从未见过主动收徒的师父,这老翁人虽老矣,却颇具童趣,武林当中恐怕也只有他能立下这奇怪规矩了。转念又想,他资历远在我之上,是武功高强的老前辈,又是我的救命恩公,便认他做了师父,哄他开心开心又有何不可?想罢再次跪倒在地,道:“师父在上,徒儿给您磕头了。”
  老翁长笑不止,连忙将周颜扶起道:“好徒儿好徒儿,快起来快起来。”
  周颜看得出老翁是打心里高兴收了自己这个小废物做徒弟,心里十分欣慰,他突然间感觉自己与老翁有一种类似亲人般的亲近感,只因如此,又多了些好奇。
  老翁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水晶密室的存在?”
  周颜道:“只有麒麟八怪与我和滢妹知道,不过现在看来,老人家您也知道。”
  老翁皱了皱眉,问道:“那八怪看过《昆仑心经》了?”
  周颜道:“没有。”
  老翁又问道:“周谏良也不曾看过么?”
  周颜道:“他一心只想着在密室中练毒掌,结果毒发身亡,至死也没发现《昆仑心经》的存在。”
  老翁听罢渐渐展开褶皱的眉头,喃喃自语道:“他终究是死了。”
  周颜起身问道:“师父,您是有千里眼的本领么?”
  老翁道:“嘿嘿,我的好徒儿,我虽无千里眼的本事,不过那密室是你老人家师父我独自敲凿而成的,里面的《昆仑心经》武功秘籍也是我亲自刻画的,你若没进过那水晶密室,怎便会有了一身的昆仑心经武功内力呢?”
  周颜听闻,恍然大悟道:“难怪您要收我做徒弟,原来您一早便是传我武功的师父了。不过,这就奇怪了…”
  老翁问道:“哪里奇怪了?”
  周颜道:“您又不住在降龙岛,为什么要在那修个密室呢?”
  老翁突然不再似孩童一般模样,眉头一锁,感叹道:“说来话长,六十八年前,我刚好二十八岁,武艺初成,自视甚高,四处挑战各门派高手,要争个天下第一,鲁莽下伤了不少人命,也结了不少冤仇,今日想来甚是自责。天下第一又有何用,天外有天,人外又人,今日你打败了他,明日便会有人来打败了你。”仰头看了看天,继续道:“那时中原武林当中一提起第八延兴四个字无不咬牙痛恨,最终他们立了盟约,向我下了战帖,要将我铲除。三个日夜的大战,令我身负重伤,无奈之下便逃去了麒麟海,躲藏在降龙岛上。他们以人海之势将我围困在岛上,声称要将我困死饿死在那里。我那时为了养伤,便趁机挖了那条密道,藏于其中,以防他们攻岛时将我找到,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再爬出密道时众人早已散去。”
  周颜捏了把汗道:“大概是寻您不见,认为您借机逃走了。”
  老翁道:“不错,我想也是如此。自那时起,我便没再离岛。一次下水捕鱼充饥,我偶然发现了那块巨型水晶,便在其内修了密室,终日练功养伤,闲暇之余便将《昆仑心经》武功刻在了密室中。”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
  周颜急着问道:“师父,后来呢?”
  老翁道:“我本打算着等伤养好之后,再去与那些困我之人一决雌雄。哪知一日捕鱼时,我看见一只雌雁从天掉落,死在了湖边,另一只雄雁也从天而落,守侯在雌雁尸体边悲鸣多时,久久不愿离去。又过了几日再去时,发现那只雄雁竟依旧没有离去,死在了雌雁身边。我当时懊恼不已,心想雁皆如此,何况人乎?死在我手中的人不知有多少,他们一与我无仇,二与我无怨,我杀他们也只是为了争个虚名,他们当中哪个没有父母家人?他们死后,那些家人的悲伤痛苦恐怕不在那只雄雁之下。于是我从那时起便远离中原,归身南海。”
  周颜听罢,感慨不已,道:“《金刚经》中有言,'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师父您顷刻间便大彻大悟,是世间少有的奇人。”突然想到一件事,“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道:“师父,您打我吧!”
  老翁道:“我为何要打你?”
  周颜道:“您修造的水晶密室,被我撞毁了,而且…而且我未经您的同意,擅自做了麒麟派的大掌门。”于是周颜将如何误入麒麟海,如何发现《昆仑心经》后将密室撞毁,以及滢儿如何被范进桦劫走,自己又如何做了麒麟派大掌门一事向老翁一一禀明。
  老翁听罢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甚妙甚妙,我徒儿初入江湖,竟已稀里糊涂地做了人家的掌门人,哈哈哈,有趣有趣,实在是好玩的紧!”笑罢又道:“你快起来吧,我早已有心将那密室毁了,当时闲暇间将《昆仑心经》留在密室中,事后想想,若是被歹人学去,后患无穷。你天性善良,先得内力,后得神功,缘当如此。”
  周颜站起来,拍了拍粘在腿上的土,笑着问道:“嘿嘿,师父,您到底是谁啊,将来别人问我'你师父是谁'时,我总要把您的名字拿出来讲一讲才对。”
  老翁嘻嘻笑道:“你老人家师父我复姓第八,名曰延兴。”
  周颜听了有些耳熟,思量片刻,惊讶道:“难道师父您就是南海九派第一高手恶魄沙第八延兴?”
  第八延兴笑道:“不错不错,正是你老人家师父我。”
  (注:佛讲四相,曰我相、人相、众生相与寿者相,因四相而产生七情六欲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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