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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云第一刀
第一章:第一刀
暗器和毒药向来是武林中为人所不耻的武艺,却也是江湖上令人谈之色变的手段,就因为它的防不胜防。
而有这么一个家族,仅以暗器和毒药,就在高手辈出的武林中打下了赫赫威名,令天下英雄侧目,为后世侠客胆寒。
那就是,蜀中唐门。
蜀中,唐门,后山,听竹阁。
一个中年人站在阁中,手扶栏杆,眺望脚下的大片竹海。黑色的锦袍,朱色的楼阁,在绿色的重重包围中,却是如同君临天下。
浓眉、锐眼、鹰鼻,严肃的脸上,总是不苟言笑,似乎是忘记了怎么去笑。无论谁看见他,都不敢与之直视,他们总是忍不住露出几分尊敬畏惧之色。
没有人敢看轻他,他自己也从不会看轻自己。
因为他叫唐放勋,是唐门的现任家主。
唐门,是蜀中的王,就连官府亦得让他三分;而他,就是唐门的王,亦是蜀中的土皇帝。他说一,向来没有人敢说二。
在楼阁上哒哒地踱着步子,就好像是在巡视自己领土的君主。四海八荒,无不臣服在自己脚下。就像是那一片片的竹子,不得不低下他们自认为尊严的头颅。
可是,他也有一件伤心事,就是他的左腿。
因为年少时的轻狂,他曾经被人挑断过左腿脚筋。虽然及时治好了,可却留下了难以治愈的后遗症:他再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
没错,说白了,他就是一个瘸子。
所以,唐放勋最忌讳的就是“瘸子”二字。如果有人说了这两个字,又碰巧被他听到了,那么这个人就只能和这两个字、一起被埋到地下去,活着埋进去。
你可以说他很霸道,因为他的确很霸道;你也可以说他丧心病狂,因为他的确很丧心病狂。可这就是规矩,所有人都不能逾越的规矩。
你若问我凭什么,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因为这就是规矩,唐门的规矩。
可是今天,却偏偏有这么一个人,一个不知死活的人,要向唐门之主挑战唐门的规矩。
清风徐徐,绿波冉冉,一声娇喝传来:“唐瘸子!”
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
可这不重要,因为在唐门的眼中,只有顺从的活人,和不顺从的死人。
话毕,一道瘦弱的身影钻入了竹林中,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原来也是个轻功高手。
唐放勋也不弱,虽然腿脚不灵便,可还是一个纵身,如轻燕一般飞出了楼阁,紧紧跟上了这个妄图挑衅唐门规矩的人。
唐放勋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更不想知道;不知道她是怎么潜入唐门的,他也不想知道;至于她的目的是什么,他就更不想知道了。
他只知道一点,他沉寂了十八年的仇恨,被那女子一句话就全部勾了出来。
二十三年了,从没有人敢对自己说“瘸子”二字,更何况是直接对自己说。
他要杀了她,挫骨扬灰。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规矩,唐门的规矩!
任何胆敢挑衅唐门规矩的人都只有死这一条路,我可以保证,绝没有第二条!
徐徐清风来,冉冉绿波去。
一道燕影,一道鹰影,恣意穿梭在竹林中,无法无天,无所顾忌。
突然,前面的女子瞬间加速,提气纵身,脚尖在山石上轻轻点了一下,就把唐放勋甩在了身后。
片刻后,她已经无影无踪,似乎和这绿盈盈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唐放勋怒道:“不管你是谁,进了我唐门,就没有那么容易离开!”
唐放勋想要加速跟上,可却加不上去,因为腿脚的不灵便影响了他的轻功。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刚才她只是怕自己跟不上。
她在提醒自己,莫忘了你的耻辱。
一想到这里,唐放勋更是怒上加怒,十八年前的耻辱仿佛再次回到了眼前,只是不知他恨的是谁。
唐放勋没有放弃,咬着牙也要追下去,仿佛追上了那个神秘的女子就能洗刷自己曾经的耻辱。
这女子显然是故意引诱唐放勋的,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身在唐门之地,知不知道唐门的规矩是什么。
风声呼呼,衣袂飘飘,唐放勋还是停了下来,没有再盲目地追下去。
停下来不是因为他追不上了,而是因为他感觉得到,那个女子就在周围,只是躲在了层层翠竹之后。
她自然是故意将唐放勋引诱到竹林中来的,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左手三枚透骨钉,右手三根梅花针,这就是唐门之所以享誉天下的原因。
暗器和毒药,俱是唐门的压箱之秘,犹如刀和剑,并行于天下。
可唐门的暗器上从不浸毒,因为这是唐门的骄傲。中了唐门的暗器,就是必死无疑,再用毒药也只是画蛇添足之举。
唐放勋决定用唐门的暗器来洗刷自己多年的耻辱,他就是这么想的。
可实际上,就算杀了这个神秘的女子也不能洗刷他的耻辱,因为她毕竟不是挑断他脚筋的人。
可他不管,他只知道现在自己想杀人来泄恨。
突然,青青竹叶,哗哗作响,一道银芒自翠波中射出,带着汹涌的杀气,义无反顾而来。
只听哧哧哧几声,左手的透骨钉,还有右手的梅花针,瞬间就被唐放勋打出去。
这一手分针打穴的本事,不知有多少武林豪杰败在其下。
可这一次,唐放勋并没有打算打对方的穴位。他只要暗器打入对方身体,这就够了,因为这样对方不会立即死去。
他还可以尽情地折磨她,告诉她,什么是唐门的规矩。
可只听叮叮叮几声,例不虚发的唐门暗器竟被接连打飞,四散消失在无尽的竹海之中。
霸道至极的唐门暗器竟然都挡不住来物,它是什么?
唐放勋也没有看清是什么,又不知道对方武功深浅如何,故不敢硬接。
唐瘸子一个侧身闪过,连忙避开这一击。
砰的一声,一棵三丈三尺高的修竹被开膛剖腹,穿心断肠。
唐放勋回头看去,一惊,随后立即就是愤怒、怨恨,积载了二十三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开来。
“啊!”
那是一把刀,一把模样古怪的宝刀,江湖上从没有听过有谁会用这种刀。
它直而窄,长而狭,像极了一柄出鞘的利剑。可它又是单面开刃、厚脊,这可真是一把模样古怪的刀。
那棵倒霉的竹子还没有倒下去,依然顽强地挺立在那里,不愧是以唐门的骄傲所灌溉而成的。
它那青翠欲滴的竹皮上,留有一行字,是用利刃刻上去的:“八月十五,金陵秦淮。”
不用猜,那个神秘的女子就是故意将唐放勋引到这里来的,而那两行字就是她的目的所在。至于她要将唐放勋引到金陵秦淮去的目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在唐瘸子的怒吼声中,无数的唐门高手紧急汇聚而来,想要守护他们引以为傲的唐门。
可他们都没有上前,因为这里就只有唐放勋一人,而他还在彻底地释放自己的仇恨。
透骨钉、梅花针、带衣刀、峨嵋刺、带衣镖……
这是唐门的骄傲。
亵渎唐门的骄傲,就得用血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