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的摸底，第二周古昃就被安排跟项目。
　　于是是没完没了的加班。
　　这样也好。
　　起码不用回去面对肖江和顾家人。
　　加班超过九点，肖江会在公司楼前某便利店门口等她，毕竟别墅群没有公交车，古昃也就没逞强。
　　这天，古昃刚校对完一整套A0施工图，脑子晕晕乎乎全是数据和材质，看到熟悉的suv直接拉开门坐了进去，和“肖江”打了声招呼，靠着车窗闭目休息。
　　良好的汽车性能搭配某人高超的车技，回程一路平稳，以至于古昃真的睡了过去。
　　一个熟悉的大转，汽车拐进车库，古昃迷迷糊糊醒了来，从后视镜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微微一愣：“怎么是你？”
　　顾泽道：“肖叔家里有事，请假。”古昃“哦”了一句，推开车门要走，奈何顾泽上了锁，他透过后视镜定定地看着她：“你这样，很容易被绑架。”
　　古昃面无表情：“如果这辆车被歹人开走了，那也是你顾家的责任。”
　　看她这样，顾泽心里莫名上火，他侧过身子直视她的眼睛：“命是你自己的！你就一点都不珍惜吗？”
　　古昃偏过头去看着窗外，语气淡淡：“绑架我，为权为财，总不是要我的命，死了没价值。”
　　不知怎的，顾泽总觉得，她这话说的，像是经历过。
　　顾泽解了锁，迅速下车把她捞出来，拦腰抱起一路往大门走去，房门从里面被推开，肖江明明就在，见这阵仗一愣，识趣地退了出去开了自己的车回家。
　　顾泽用手肘推开主卧的门将古昃抛在大床上自己覆身过去，扣住她的肩膀，语气里带了质问和苦涩：“惠浅走了，你就这样不珍惜自己？苏昃九，你什么时候变得只为他而活？”
　　“你不要叫我苏昃九！”古昃挣扎着推开他，顾泽却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全公司都可以叫的名字，为什么我不可以？”顾泽自嘲地看着身下的人儿：“苏昃九，古昃。我还真是不了解你，有钱有权的大小姐，你是怎么把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的？”
　　“不用你管！”
　　“那你要谁管！”顾泽擒住她的双手低吼道：“古昃，你记住，你的名字在我顾家的户口本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一应证件在我顾家的保险柜里锁着，你生是顾家人，死是顾家魂，今生今世，你逃不出我顾泽的手掌心！”
　　“顾泽，我真是看错了你。”见他这样激动，古昃反而放弃了挣扎，语气也不再有起伏。
　　“你从来就没有看过我！”顾泽压着她伸手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细绒盒子，不管不顾地将那枚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勒令道：“不许摘！从今往后，戴着！”
　　古昃冷笑一声：“如今当上了浚鹜的少董事，迫不及待就要公开我的身份了？这么急着利用我？”
　　“谁说我要公开了。”顾泽戏谑地看着她：“让你戴着，是为了要你记住身为顾家人的身份。至于我。暂时轮不到你来管。”
　　说罢，顾泽翻身起来摔门走了。古昃望着天花板呆了半晌，有一句话顾泽没有说错，她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古暄远在BJ，苏婉蓉不知行踪，惠浅一声不吭一走了之，而她被困在这里，根本连SH都出不去。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古昃竟然在哭。
　　顾泽靠在门外听到屋里她的抽泣，胸口揪心般的疼。他不是故意说这么决绝的话，只是看着她那万事无所谓的态度，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见过她在惠浅身边的模样，也记得幼时她在苏婉蓉身边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似如今这般，行尸走肉。
　　他从不奢求她爱他，他只想她爱自己，珍惜自已，至少，她该活得有希望。
　　或许，他该做些什么。
　　“昃九，什么时候买的戒指？很别致！”隔天，八卦二人组立刻就发现了古昃无名指上的戒指，虽说款式是婚戒……但年轻人瞎戴戒指她们也是知道的。
　　古昃自有说辞：“前几天网上买了昨天到的，好看吗？”
　　出门前，古昃抹了点指甲油在钻面上，就算是真的也变得跟假的似的，那二人自然看不出，只酸酸地说了一句：“有颜任性，带什么都好看！”
　　（古昃：依然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围笑。）
　　（也真是不心疼(╯°□°）╯︵┻━┻，那是钻石不是锆石啊喂！）
　　在浚鹜，除了顾泽，没有人知道古昃的身份，因此两个月的实习期，古昃一直受到正常的实习生待遇，各种跑腿杂活苦力一件没落下，反观苏尧，跟着新晋少董进的公司，平日里又关系非浅，自是流言四起。
　　地点还是在公司食堂。
　　人物还是建筑部两个高龄八卦恨嫁女。
　　“唉，二少爷比大少爷长得还要好看，也没有大少爷那么顽劣，怎么就……怎么就看上他了呢！”王嘉指的是苏尧。
　　“优秀的男生总是彼此吸引。”
　　“优质资源的极度浪费！昃九，你快去把苏尧勾搭走，少董归我！”
　　古昃：……
　　苏尧知晓此事后，神秘兮兮地在某天下班后截下古昃：“嫂子好！”
　　此嫂子非彼嫂子，古昃反应迅速，白了他一眼，反击道：“看来当初顾泽不让你跟杜晟在一起，是因为吃醋。”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苏尧憋屈地遁了。
　　古昃轻笑了声，打卡走出公司径直上了肖江的车，顾泽看上去已经在那坐了有一会儿。
　　自那日翻脸至今已有半月，两人仍保持着同进同出同塌而眠老死不相往来的和平现状。此时他们正要去顾家吃晚饭。
　　顾家虽然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把古昃娶进了门，婚后却态度大转，将古昃供了起来，几乎有求必应，不求别的，只求她和顾泽能“相亲相爱”，能每天回家吃顿晚饭。古昃偏就吃这一套，不加班的时候每天和顾泽准点报道，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顾泽的母亲林禾，待古昃是真心的。
　　古昃就是有这么一种不迁怒于人的胸怀。同时秉承着你若待我上心一分，我必十倍奉还的人生准则。前提是那个人从没有惹过她。
　　两人进门便老实喊人：“禾阿姨。”“妈。”顾瑜常年不在家，顾谅在顾泽婚后被派到德国“历练”，所以所谓回家吃饭，其实也就只是陪林禾吃饭说话。
　　“来啦！”林禾正看着肥皂剧，听动静忙起身出来迎，无论目的如何过程怎样，就结果来说，她的宝贝小儿子娶了心爱之人，而那个姑娘与他门当户对，还很讨人喜欢。是个不错的结局。
　　芸姨已备了饭菜，只等他们来了就开饭。顾瑜不在，餐桌上的气氛要轻松许多。林禾喋喋不休地与两人说些贵妇人之间的话题，顾泽即使有心去听，话题的无聊度显然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同时顾泽由衷地佩服古昃。如果他不是真的了解她，他绝对，绝对被她的表象所骗。
　　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他就有这样的认知。
　　曾经，他为这样的认知而庆幸，他为能够看透她而欣喜若狂。
　　如今他却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他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从她的小动作里看出她真正的情绪。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能给他。
　　“下个礼拜就要回学校了吧？阿泽可能不去啦，你怎么安排？”
　　“阿泽不回学校了吗？”
　　“看他爸的意思了。”
　　……
　　她们仍说着什么话，听在顾泽的耳朵里却像是来自异时空，缥缈地像是幻想。
　　林禾又拉着古昃说了半晌，期间两人整整吃了一盘水果，摆钟整整敲了9下，方听她道：“好了好了，不早啦，快回去吧！小江，开车当心啊！”
　　“好。禾阿姨您早些休息。晚安。”
　　顾泽看着茶几上的水果盘顿了顿，道：“妈，晚上吃了这么多，睡觉前运动运动。”
　　林禾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昃昃也吃了很多，你们睡觉前也……哦哦，妈懂了。你们快回去吧！”
　　古昃：“……？？？”
　　回到车里，顾泽忍不住问道：“今天你和妈说了什么这么开心？平时不见你这么……能吃。”
　　古昃面无表情地回他：“禾阿姨说隔壁毛阿姨每天都吃水果皮肤很好，所以拉着我吃了一盘。唔，有点撑。”
　　顾泽：“……”
　　“不过。”古昃换了个姿势靠着椅背看他：“你大学不准备读完了？”
　　倒是难得古昃主动开口，只是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些苦涩：“既然决定要接浚骛，那纸文凭也就没什么用了。”
　　古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读大学的时候没想过要接浚骛？”说到这里却是一顿：“之前虽没确切消息说浚骛的继承者是谁，传闻里一直都是顾谅。怎么突然就变成你了？”
　　汽车在高架上平稳地行驶着，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洒在车里一晃一晃，古昃看不清顾泽的表情，只听他道：“大概哥成功让爸对他失望了吧。”
　　放弃理想放弃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
　　只是为了，娶你呀。
　　傻丫头。
　　“哦。”古昃本也只是一时兴起多嘴问了句，既然顾泽不愿意说，那便罢了。
　　车厢重新恢复死寂。肖江许是感受到气氛的压抑，默默打开了车载收音机，黄品冠的嗓音缓缓流淌，“我以为/我出现的时候刚好/你和他正说要分开/我以为你/已对他不再期待/不纵容他再给你伤害/我以为我的温柔/能给你真的愉悦/我以为我能全力/填满你感情缺口/专心陪在你左右/弥补他一切的错/也许我太过天真/以为奇迹会发生/我以为终究/你会慢慢明白/他的心不在你身上/我的关心/你依然无动于衷/我的以为/只是我以为……”
　　没由来的，肖江觉得，气氛比之前，更压抑了几分……
　　好在顾家离两人的别墅不远，又两首歌的功夫，suv一个平稳的大转拐进车库，顾泽兀自推门下车回屋，肖江看着他一张臭脸心里发虚。
　　古昃把林禾送的些许吃食带下车，转而对肖江说道：“肖叔，辛苦了。晚安。”
　　古昃已经走出两步远，肖江突然下车喊住她：“少夫人！”
　　“嗯？”
　　“小少爷虽然不让我们说……但是既然少夫人今天在车上问起这事，就容肖叔多句嘴，小少爷和大少爷一样，都不想被顾家摆布自己的人生。他们都用了很偏激的办法，小少爷明明已经成功了，这次却为了您重新跳进这个火坑。肖叔知道少夫人也牺牲了许多，只是肖叔看着小少爷长大的，也有私心想要他幸福。有些话不应该由外人来说，只是少夫人，小少爷从来没有伤害过您，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肖江的语气那么诚恳，眼神里满是父辈的关爱。她可以记住他的话，但不会让他的一番话左右她的判断：“肖叔，您说的我会好好想想。只是有些事，我要听他自己的想法。不是不相信您，但是我有权利怀疑，您知道的，也未必是真相。”
　　毕竟，她曾是被所谓第三方的“真相”，害得遍体鳞伤之人。
　　“……”古昃亲眼看见肖江眸子里的希冀，随着自己的话一点点暗淡。
　　“是肖叔多嘴了。”肖江低头轻叹了口气，道：“小少爷还在楼上等您，快上去吧。少夫人晚安。”
　　“晚安。”
　　见古昃迟迟没有跟上来，顾泽便从阳台往楼下看，自然晓得肖江跟古昃说了几句话，是以古昃刚上楼，顾泽有些心思不宁地拦下她，问道：“肖叔跟你说什么了？”
　　古昃挑眉反问他：“这么紧张？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顾泽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那你心虚什么。”古昃绕过他，语气一如这两个月来的淡漠。
　　但其实，肖江说了些什么，顾泽大概能猜到一些。他没有立刻冲下楼制止肖江，是因为他心存侥幸，以为肖江的话能够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原来，她根本恨他入骨，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她对他的态度。
　　他可真是，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