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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港城,盛夏无风,马路上空无一人,沥青路面在烈日炙烤下,好似冒起了烟。
这是条幽僻的街道,街边的小卖部里,两个老妇昏昏欲睡,蝉鸣、电视新闻、来历不明的狗叫声杂乱作响,此时倒更像催眠曲。纵然呱噪,却也与死寂无异。
“今年这天气真是邪门了。”
几个不得不出门的女人,撑着洋伞,抱怨着年年重复的老话,匆匆走过。手帕不时往脸上抹,汗水混杂了妆容,浸湿了薄薄的衣衫。
“轰!”一声巨响振聋发聩,如投入湖面的石头,打破平静。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们,探头的探头,围观的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车,经撞。”
“富二代,就是特么闲得蛋疼。”
“千万别让我碰上,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肯定喝酒了!”
一支烟的工夫,游巡部队来了。再看出事的这位,还在车里坐着跟没事人一样。扎着马尾辫的女游巡敲敲车窗,道:“请出示身份证和驾照,并立即下车!”
这是辆美式肌肉车,车体遍布凹痕和擦印,虽颇为昂贵,但看得出来车主并没有把它当回事儿。
车窗缓缓摇下,一枚顶着蓬乱头发的脑袋钻了出来。“游巡姐姐,我今天没带身份证,要不您跟我回去拿吧?”车内的少年看起来18岁上下,笑嘻嘻得对女游巡说,并把驾照递给她。
又是他,女游巡心中默念。就这家伙,她看着驾照上的名字:展初八,这么怪的名字看一次绝对不会忘记。何况,这个月看了最少三四次了。这辆车,这个人,大事故没有,小违章不断。
“再这么下去,这车他是别想开了,刚才还叫我姐姐,臭不要脸…”女游巡思绪万千,有点愣神。
“喂~姐姐,行不行阿?”名唤展初八的少年喊道,两只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小同志,按照规定,你必须跟我们回去一趟。”女游巡回过神来,正色道。
“对对对,必须带走,我愿意协助调查,现在的小王八蛋真是无法无天了!哎哟,我这老腰。”被撞车主揉着腰部,忿忿道。
“该被带走的是他吧,我,就一打酱油的。”展初八掏出手机,边刷微博边嘟囔,“我跟你们回去也可以,咱中州游巡肯定是秉公执法的。”展初八推开车门,从车中起身。
“走吧。”女游巡示意执法队带走二人。
游巡官邸,负责笔录的小吴看着面前端坐的两人,一个西装笔挺戴着副金丝眼睛余怒未消,一个胡子拉碴套了件皱巴巴的T恤满脸淡然。
“肇事车主姓名!”小吴摊开笔录本,开始盘问。
-“展初八”
“请肇事车主描述事情经过。”
展初八捅了捅身边的眼镜男:“大哥你说吧。”
眼镜男厉声呵斥:“你这小王八蛋,到了局子里还这么狂,要坐牢的知不知道?”
展初八把嘴凑到那男子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眼镜男一愣,转而哼声道:“没什么好说的,就刚刚,我上班路上好好的被这小子撞了,你们可以调监控的嘛,这么麻烦干嘛?”
“肇事车主,你有什么话说?“小吴推了推眼镜,端着茶杯例行公事般问道。
“我是撞人了。”展初八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是被人操控。”
眼镜男笑道:“滑稽,车是你的,开也是你开的,你被谁操控,小孩就是逗!”
展初八也不说话,拿出一个U盘,递给小吴。
小吴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大跌眼镜,问道:“什么意思?”
“昨晚一个蒙面人改我车的全过程,被安装在车盘上的监控设备拍到了,现在证据交给你们。”
听了展初八这句话,眼镜男眉头微皱了一下,却是面不改色道:“谁改你车,关我屁事。”
展初八道:“昨天车被改,今天就撞车。你们不觉得,这两件事情太过巧合了吗?”
“对哈,是有些蹊跷。”其他游巡队员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围上来看热闹。
“我大概了解了,车上被安装的是能够控制轮胎转向的遥控装置。”展初八气定神闲,“我平生最喜欢冒险,因此就算发现了某些阴谋,也会陪着笨蛋演戏,以便揪出源头。”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勒索你?”
“不是勒索,是灭口!”展初八笃定得说。
“杀我很简单,一个按钮就可以让车失控,但无法毁尸灭迹。”
“所以,他们选择用一场惨烈的交通事故妄想掩盖证据。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展初八盯着眼镜男的双眼。
眼镜男避开他的目光,冷哼一声:“鬼话连篇,不想赔钱也不用扯淡吧。”
“监控到了!”,“看监控,就全知道了”……
点开监控视频,偌大的屏幕上出现了那条熟悉的街道。
展初八的黄黑肌肉车和眼镜男的银色跑车分别在路的两边正常行驶,相隔500米左右。随后两车相撞,连一丝火花都没有擦出,甚是奇异。“按当时的速度来计算,不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真怪。”一名游巡皱眉道。
“看,黄色的车在这里突然转了方向!”有眼尖的指出了问题所在。一遍遍的回放中,众人都看到了展初八的车在两车擦肩过程中突然转向,不偏不倚,刚好相撞。
眼镜男很得意:“看到了吧,这小子明显全责呀,还在这扯什么有人要杀他。”
展初八不语,铁证面前,根本无法辩驳。车确是被人改过,这眼镜男也确是为杀自己而来。他忘不了两人相撞前,对方那孤注一掷的眼神!可是现在,除了改车视频证据确凿,其他都只是自己的猜测。
他心中的三个疑问挥之不去:其一,什么人改的车?其二,眼镜男背后到底是谁?其三,剧烈碰撞竟然人车无事,究竟是福是祸……
“小同志,按监控来看,这场事故你是全责,这是毫无疑问的。”小吴给出处理结果,“但你的车被改也是事实,至于和今天的事故有没有联系,还有待进一步调查。在此之前,希望你配合工作解决问题……”
展初八大脑飞速得思考着,竟一时无策。
“说吧,怎么处理?”他只能暂时妥协。
“介于无人员伤亡且无重大财产损失,你们二位商议一致即可。”
“小子,私了吧,钱哥哥我有的是,只要你开口认个错就行。”眼镜男眯着眼,一副吃定你的模样。
“我没错,我有什么错!要我认错,下辈子吧。游巡叔叔,依法处理,别客气。”展初八心里有了主意:眼下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这里。
“好,本案调解无果,依中州法律,全责者拘留15天。”
“有种!就让你小子坐牢去去狂气。哈哈哈…”眼睛男的嘴在笑,言语虽有戏谑,眼神却是阴森至极。这股转瞬即逝的阴森,被展初八捕捉到了。
“你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一直在旁观察的女游巡望着眼镜男离开的背影,问道。
“谁派你来的?”展初八淡淡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