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11楼到了。”
　　伴随着电梯的报层提示音，殷澜无意识的跟随着尚玲一同挤出电梯。
　　出电梯后两人相对无语。在殷澜面前，尚玲依旧习惯性的低着头，脸红到了耳根处，两手食指的指甲在不停地挠刮着大拇指。殷澜知道，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你，还好吗？”半晌，殷澜憋出了一句问候。
　　“嗯。”尚玲依旧低着头挠着手指，耳朵更红了，有向颈部蔓延的趋势。
　　“我现在得到导师那儿去一趟，中午下班后一起吃个饭好吗？”殷澜道。
　　“好的。”尚玲低声应道。
　　“那你先去忙吧，待会儿见。电话号码没变吧？”
　　“没。”
　　“那我待会儿打给你。”
　　“嗯。”尚玲说完便慌慌张张低头朝科室医生办公室跑去，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尚玲嘴角上翘的弧度并没有逃过殷澜的目光。
　　殷澜与尚玲之前有过一段暧昧，那还是在研二的时候。尚玲是新进的妇产科医师，两人因为夜班急会诊而相识。初见时的尚玲在工作中表现得自信而骄傲，说话也很干练，但殷澜无意中发现她的一个特点，就是当被人长时间盯着看时容易脸红。
　　随着一来二去的工作往来，两人渐渐熟悉了，也曾一起相约吃饭、看电影，到后来偶尔牵牵手、亲亲脸。但随着工作和学业的日趋紧张，特别是研三期间忙着毕业课题和写论文，这一段暧昧的交往便在忙碌中被冲淡和消逝了。
　　回忆着两年前青涩的暧昧，殷澜从楼道漫步上到位于13层的血液-肿瘤科。这是一个大科室，分为血液疾病和肿瘤两个病区。有大半年没到科里来了，见到熟悉的布局、熟悉的面孔，殷澜有种回到家的感觉。三年的时光，除了最后阶段的实验与撰写论文，其余日子里殷澜每天至少有18个小时是守在这里的。
　　分别到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跟熟悉的众人打了个招呼，殷澜便来到主任办公室前，见到他正在向病人家属讲解个体化放疗、化疗方案。
　　“段老师还是这么年轻、精力充沛啊。”
　　作为刚四十出头的医院最年轻的科主任，段桦莘教授是非常有才华的。没有任何社会背景的他作为医院最年轻的博士后经过应聘到医院，成为普通医务工作者的一员。年轻的他才华横溢，学术和业务能力极强，但同时也存在“学术派”混社会的软肋，比如曾经因为病人个体化治疗方案的问题与当时的科主任拍桌子瞪眼。
　　耿直的性格曾让段主任吃过一些亏，然而，他在学术上的成就是任何人无法忽视和取代的。随着社会阅历的丰富，段教授的性格逐渐变得随和、圆润起来。当业务能力与为人处世两方面都无可挑剔之后，随着老主任的退休，段教授便顺理成章地接过了科主任的位子。
　　当然，作为三年半以前段教授第一个研究生的殷澜，是没有机会享受段老师的“平和”与“温润”的。当时，作为一个三十多岁锋芒毕露的博士后第一次带研究生，年轻的段教授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受教育经历套用到了殷澜身上，整个培养模式都是按照培养医学博士的标准来执行的，操练得殷澜几乎连滚带爬才勉强跟上了学业进度。尽管硕士毕业课题和论文都达到了专家评审组公认的博士水平，但殷澜却总开玩笑说：通过自己不断挑战段老师的学术要求底线，从而为自己的师弟、师妹们争取到了一个相对更宽松的学习氛围。
　　对殷澜而言，读研期间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段老师对自己的批评越来越少，自己能逐步达到他的要求，并开始获得独自选择课题方向和进行研究的机会。回过头来看，自己独立搜集资料、分析整理、做出判断、设计执行方案的能力也都是在这三年内逐渐养成的。
　　除此以外，每到逢年过节，段老师不但不收学生的贺礼，还经常塞些自己老家的土特产给学生带回家。即使是学生提议的感恩餐聚会，也都是他自己抢先买单。
　　几年的接触下来，段老师在殷澜的心中亦师亦兄长，不但在学术上经常可以得到指点，在人生的困惑上也能一起探讨。
　　殷澜这次顺路过来，主要是想看看段老师，顺便汇报一下这半年的学习经历，见到段老师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便转身离开了，反正将来有的是时间。
　　“接下来该把跟尚玲的约会安排在哪儿呢？”殷澜挠了挠头发，掏出手机点选预约了医院附近一家环境比较安静的咖啡餐吧，然后发了个坐标给尚玲。
　　先行来到咖啡吧，殷澜感觉开始犯困，昨晚吃宵夜睡得太晚，这里空调暖风又开得太足使人昏昏欲睡。点了一杯意式浓缩咖啡，殷澜边品边打开社交软件搜索起了附近的人。
　　软件中的女贴里各种晒美食、美腿、美臀、美胸、美颜，而男贴里则是各种方向盘、名表、办公室、肌肉、墨镜、金链子。依然无趣得很，殷澜随手拍了一张将奶精加入咖啡中行程黑白相间螺旋的照片，留言为“等待双螺旋的另一半”。
　　发帖之后，便习惯性切换到网络小说继续看起了玄幻网文。都说善用时间的碎片化管理有利于走向成功，但殷澜依然无怨无悔的把碎片化时间贡献给了网络文学。“生活本就苦闷，调剂心情保持愉悦最重要。”殷澜如是说。
　　追更的小说看到一半，殷澜便接到了尚玲的电话，“你到了？我在A10卡座，在最里面靠窗。好，我看到你了......”
　　殷澜站起来招了招手，就见尚玲一路气喘吁吁地快步走了过来。她的皮肤一贯很白皙，因此红扑扑的脸颊和小小的嘴唇很是打眼，而大大的眼睛配上如黛的柳叶眉，显得很有一番粉墨丹青的古典韵味。
　　每当尚玲笑起来时，圆圆的大眼睛就会眯成弯弯的月牙形。其中的变化过程往往会吸引殷澜看得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