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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场不期而遇的毛毛细雨慢悠悠地下了起来;被太阳照射了一天的大地在雨水的浇灌下温度骤然下降,以致在地表慢慢生成了一层薄雾。走在如同仙境一般的马路上,李馨和江澈“嘻嘻哈哈”的说说笑笑,丝毫不因雨水的袭扰坏了心情。
江澈脱下外套披在李馨的头上,说:“空气里有灰霾,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会粘在身上,衣服挡一下就没那么脏了。”
“嗯。”李馨点了点头。
“还有十分钟到公司,到了带你去洗澡。”
“好。”李馨说,“你看路上多漂亮,好像电视剧里的天宫一样!”
“是很漂亮,你现在就像是仙子。”
李馨笑着问:“真的吗?”
“真的。”
身处如梦如幻般的烟雾缭绕景象中,江澈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样的薄雾在高速公路的一些地段很容易生成团雾;而快速行驶的车辆一旦突然驶入,很可能会因团雾内不确定的因素导致事故。
回到转运中心洗了澡,玩累了的两个人很快就在车里相拥着进入了梦乡;直到发车时,都还在沉沉的睡着。装货的工人催促了几次,才把江澈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小雨还在迷迷茫茫的下着,前挡风玻璃上的灰尘被雨点打湿后,让江澈的视线很是朦胧,雨刮器划过,还是模糊;打开雨刮器水壶的开关连冲带刮了好几次,玻璃才渐渐明亮起来。
李馨从卧铺中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抱着江澈的脖子,说:“你不是要把我卖了吗?怎么又把我带回去了。”
江澈吻了一下她的唇,说:“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想买你,但一听价格,又全都吓跑了。”
李馨笑了笑,问:“你跟他们说,买我要多少钱?”
“我跟他们要9个航母战斗群、100艘战略核潜艇、200架第五代战机、1000辆“豹-2A6”坦克、2000枚战略核导弹,还有操作这些武器的军人。”
“你要这些东西干吗?”
“谁要是敢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我就带着这些部队去杀了他。还要灭了他的国家。”
李馨笑着说:“你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要卖我的。”
“开玩笑呢,我哪舍得呀。就是把我自己卖了,也不能卖你呀。”
李馨亲了一下江澈,说:“这还差不多。”
“还困吗?接着睡吧。”
李馨打了个哈欠,说:“一个人睡不着。我想陪着你,到了兰京你抱着我睡。”
江澈笑了笑,说:“路上有雾,和你说话会分散我的注意力;听话,你先睡。”
“那我不和你说话,就看着你开车。”
江澈把手机递给她,说:“这里有下载的电影,你盖被子里看,别冻着了。”
“那好。你如果想说话就叫我。”
江澈点了点头。
疾驰的江澈冲破着层层薄雾!从后视镜中看去,被车身带动的气流,将车轮卷起的水雾和空气中淡淡的薄雾混杂在一起,它们像一群婀娜多姿的女子,又如同一个妖艳的妖精在放浪的翩翩起舞。公路旁的垂柳和白杨显得低调的多,在雨水的滋润下,它们只是静静的生长。
江澈转头看了看李馨,一手拿着手机全神贯注的盯着,一手则漫不经心的缠弄几缕青丝般的秀发;手机屏幕的亮光照白净的脸上,使她像极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有电话进来。”李馨坐起来把耳机塞到江澈的耳朵里说。
江澈看了眼,是徐剑的来电。李馨划下接听键,江澈对着耳机的传话器说:“徐哥,你好!”
电话那头的徐剑没有一句寒暄,直截了当的说:“我看了你车的定位,大概二十分钟可以到G25高速1961公里处吧?”
江澈扫了一眼路边的公里牌,说:“是的,差不多要二十分钟。怎么了?”
“刚才高速救援把电话打到公司了,说有辆车身广告是我们公司的车子在那里出了事故;我刚才查了GPS定位,今晚去兰京的网络车里有一辆是叫周密的驾驶员开的,他在G25高速1961公里处从75码突然降至0码。我打电话给他,没接,你到那儿停下来看看。”
徐剑的话,像棍子一样打在了江澈的头上,让他懵了,说不出话。
“应该是他。我现在从沪州赶过去,最快两个小时才能到。有什么能做的,你到了先处理一下。”
江澈感觉整个身体里的血在一瞬间都冲向了头顶,让他天旋地转般的眩晕,他急忙刹车把车速降了下来。
“驾驶员怎么样?”江澈问。
“救援人员说,驾驶室报废、人重伤……”
徐剑再说什么,江澈已经听不见了。
李馨拍了拍惊魂未定的江澈,小声的问:“怎么了?”
江澈呆呆地看了眼李馨,答:“周密追尾了。”
“啊!”李馨惊诧的叫了一声,“周师傅怎么样?”
江澈迷离恍惚地答:“可能是重伤。他车在前面,过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到了我下去看看,你把车门锁好,在车里等我。”
李馨抓着江澈的胳膊,说:“我陪你一起去。”
“高速上不安全。听话,在车里等我。”
李馨看着心神不宁的江澈,说:“那你注意安全。”
刺耳的警报和耀眼的暴闪灯,在黒夜中张牙舞爪的做着鬼脸;剧烈撞击后的驾驶室被挤压的严重变形,江澈也只能通过熟悉的车牌号确认其就是周密的车子。前方不远处一辆打着双跳灯、满载货物的半挂车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动不动的趴在应急车道上。它是被追尾的车子。鸣着警笛的两辆警车停在事故车的后面,占据着第三车道和应急车道,提醒后方来车;一个貌似挂车驾驶员的人,正和警车里的人诉说着;消防、清障,都还在紧张忙碌着……
“这里不能停车,赶紧把车开走。”一个在路上执勤的警察对江澈嚷道。
江澈走到他的面前,说:“追尾的车子是我朋友开的,我想问下他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了?”
“已经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消防员把驾驶室破拆了才把他救出来,当时人是昏迷的,现在我就不知道了。赶紧把车开走吧。”
“他被送去了哪家医院?”
“兰京人民医院。”
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江澈的眼睛,也淋湿了他的心——那一刻的他,流泪了!
回到车里,他惘然若失的抽出纸巾,将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一起试了去。李馨取过毛巾,替江澈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轻声的问:“周师傅……怎么样了?”
江澈接过毛巾用力的在头上擦了擦,说:“不太好。走吧,这里不让停车。”
江澈定了定神,给徐剑打了个电话:“是周密的车子,人已经送去了医院……”
李馨依偎着江澈,说:“把外套换了吧,小心着凉。”
江澈开大了暖风,换上了李馨递过来的外套。
“周师傅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了。”
江澈点了点头,看着李馨,说:“盖被子里,爬出来干吗?”
李馨笑了笑,说:“我出来陪着你。”
“你不是一直都在陪我嘛!好不容易来一次,别冻着了;等到了兰京,我要去医院,今晚我不管你了,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等会把衣服换下来,明天我帮你洗了。”
“嗯。”江澈答应着。
“告诉心兰吗?”
“先不要告诉她了。”
“知道了。”
早已等在转运中心的刘育禾和房庭安见江澈来到,启动了车子;江澈把李馨送回宿舍,并请同事帮忙移车卸货后,匆匆忙忙的赶往了医院。
黎明前的街道,显得空旷;偶尔经过的几辆出租车和路边穿着反光背心的环卫工人,成了此刻这座城市里仅有的流动风景。
房庭安将刘育禾的小车开的飞快,在导航的指引下,很快就来到了抢救周密的医院。早到几步的徐剑,在病房外的过道内来回的走着,通着电话;见到江澈等人,也只是挥了挥手,算是礼节性的打了招呼。通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他们见到了已从急救室转过来的周密——脸上戴着氧气罩,一动不动的躺着;病床边的显示屏上,一条类似电流线的标示正忽上忽下的跳跃。
徐剑的电话终于打完了,他走了过来,在和江澈等人一一握手后,交待了几句:“上午周密的爱人会赶过来,你们谁去车站接一下?等交警上班,我去事故组处理些事情。现在去车里睡一会儿。”
得到肯定的应允后,徐剑望着病房内的周密摇了摇头,去往了停在楼下的车子。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城市的上空探出头时,江澈用徐剑给的公司备案家属联系方式联系了周密的爱人,在弄清了她的到站时间、衣着、长相特征后,驱车赶往了车站。通过接下来两天和她的接触,江澈大概的了解了她,那是一个质朴、却精明干练的女人。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周密的父亲,一个白发苍苍、脸上满是皱纹和痛苦的老人。
在他们到来的第二天中午,周密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留下一句话的离开了!
晚上,酒桌上,刘超明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周密的父亲身边,说:“老伯,我敬你一杯!”
没等周伯说话,刘超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儿子的事,虽然是对方违法停车导致他追尾的,但他也有责任;我们公司要买新车,还得赔你们一笔钱,损失也很大......”刘超明滔滔不绝的说着。
周密的父亲流着泪,默默的听着。对于一个常年累月过着与世隔绝般生活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来说,丧子之痛远比一个生意人给予他的冷漠更令他伤心、绝望!
刘超明一副让人窒息的无情嘴脸,让人作呕!
周密的妻子冷笑了两声,站起来语气生硬地说:“刘老板,你们公司的车子应该都买了保险吧?也给驾驶员买了意外伤害险对吧?也就是说我老公出的事故,保险公司是要赔钱给你们的;还有你说给我们的60万赔偿金,那是保险公司赔给驾驶员的意外伤害金吧?那请问贵公司损失了什么?你们做老板的,冬天吹着暖风,夏天开着冷气享受时,贵公司的员工在干什么?当你们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时,贵公司的员工又在干什么?我告诉你吧,他们在为你创造价值。”
“我是老板,我付了钱给他们的;没有我,他们靠什么吃饭?”刘超明没好气的说。坐在他身旁的徐剑“呵呵”冷笑了两声,说:“没有我们这些员工兄弟,你他妈的算什么老板?你是给了钱,那是因为我们付出了。”
徐剑的话让刘超明颇感意外,他怔怔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他没想到,平日里唯他马首是瞻、对他唯唯诺诺的马仔,原来是个有血性、讲道义的汉子!
“阿剑,你和姓周的驾驶员很熟吗?你替他出头,要考虑好后果。”刘超明疾言厉色的说。
徐剑冷笑着说:“后果?让我滚蛋的后果吧?正好我也不想干了。为你这样的老板卖命,真他妈不值;像你这种有点钱就不把自已当人的,当下真是太多了。你看看这位老伯,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却承受着丧子之痛。为了生活,他的儿子抛妻弃子、背井离乡,只是想他的家人能生活的好一点。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体会不到我们普通人的艰辛!我和周密兄弟不熟,但我知道,像我和他这样的人,我不敢说我们是社会发展的中坚力量、公司有这么大规模是靠我们的努力取得的之类的屁话,因为那些话太冠冕堂皇了,不切实际。我只想说,我们是家人的顶梁柱,失去了我们,家人在承受巨大悲痛的同时,他们的命运也将发生改变。想想这位老人的以后,再想想他家里那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做人要有良心!现在我不再是公司的车队队长,也再不是你的棋子。我知道保险公司给驾驶员的意外赔偿金是多少,在赔偿的问题上,希望你能大方一点,否则咱们法庭见!”
徐剑义正言辞的一席话,让刘超明“哼”的一声撂下酒杯,闷闷不乐的怏怏而去了。
几天后,周密的家人拿到了周密的意外伤害赔偿金——由最初的60万,变成了120万。
再过了几天,徐剑离开尚游,回到老家开了个龙虾馆。
江澈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见过他!
又过了几天,江澈和房庭安陪着周密的家人把周密的骨灰送回了老家;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以江澈妻子名义去的沈心兰。在周密的墓前,她哭的很伤心!
安葬好周密,江澈和房庭安在周密老家的镇上宴请了他的父亲、母亲、妻子和两个孩子。那天,江澈和房庭安以及周密的老父亲,都喝醉了!浓浓的醉意和苦闷,使江澈心潮澎湃,拿起笔,在饭店的墙壁上狂草了几句话:几尺白绫,两行清泪;一壶浊酒,万千愁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