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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白驹过隙,转眼间肖然和莫雪仪扎根在这做贫瘠的小山村已经半年多时间了。随着自己经历着相同的一切,两人对于乡医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对于那些耐不住寂寞,受不了贫苦选择纷纷逃避的乡医,肖然和莫雪仪从最初的鄙夷变成了理解。
有位作家曾经这样写到,有一种选择从未改变方向,有一种关怀一直走在路上,无所谓山高,无所谓天远,你的所思就是我的所想。有一种坚持从未改变信仰,有一种关爱一直走在路上,无所谓得到,无所谓失去,你的信任才是我的荣光。爱在路上,不怕冰雪风霜,爱在路上,带来阵阵花香,爱让脆弱的心变得坚强,爱让每一双眼睛都看到希望。
这些话听起来唯美动听,说起来无比崇高,但是当有人真正去尝试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些理想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有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寂寞,更有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艰难和困苦,这些理想不会因为任何一个职业而改变,乡医同样如此。
无论是“离家”还是改行,对于所有乡医来说无疑都是痛苦的,这样的决定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他们多数常年生活在这片赖以生存的土壤,离开这里他们也就失去独特的生存优势,更何况放弃他们为之奋斗多年的职业。但是很多事情的发生让他们不得不面临痛苦的抉择。
如果乡医的决然离别只是个例,我们可以将原因归于他自身的选择,如果村卫生所的关门谢客只是偶然的情况,我们可以将责任划归于其经营不善。然而,现实的情形却是相反,离别和关门是多种因素的合力,而且单个力量并没有削弱的迹象,随着时间的演进,其合力呈现加速的趋势。
乡医在整个农村医疗改革中是一个异常重要却容易被忽略的群体,他们虽然是医生,但是收入却远不能与大医院医护人员相比,也没有农民那么大的群体引起足够的重视,只能依靠政府的投入生活,依赖国家的政策获得利益。
面对急危重症的时候,乡医因为医疗设备和药品的短缺问题,无法充分施展自己所学的知识和技能,只能被动的将病人转入有条件的医院救治,而他们天天要面对的都是一些繁琐的小问题,小毛病,久而久之,就连村民都对他们的救治能力失去了信心。长此以往,乡医对于提高自己水平,满足自己的理想也将失去动力。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放任这种情形蔓延,基层医疗改革这个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成果也会被侵蚀。如何保护已然取得的基层医疗改革果实,让农民得到更多的实惠?其中关键一环,无疑是如何稳定广大乡村医生队伍。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一部分乡医的离开和卫生所的关门,已经向社会和政府释放出了诸多的信号,也充分显示着影响基层医疗改革和谐发展的某种因素,当务之急,唯有剥茧抽丝,找出症结,对症下药,方能巩固基层医疗改革成果,再建新功。
基于对此种情况的逐渐了解,肖然和莫雪仪自然能充分理解那些离去的乡医,也更为自己所处的环境感到庆幸。他们并不是绝对的乡医,对于乡医来说,也许他们只能算是过客,他们虽然人在乡村行医,却一直享受着大医院带来的工资和补贴,他们虽然面对的是同样贫苦的村民,但是因为医疗支农的政策,在这里就医的村民完全不用支付任何费用,他们虽然也常常只能面对头疼脑热的小病,但是他们只是在尽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个村子现有的医疗状况,完成自己的沉淀,虽然他们也同样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但是所需要面对的仅仅是短暂的一年时间。
“嘟、嘟、嘟、嘟、……”
眼前定时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将肖然从沉思中唤醒,他小心翼翼的关上电磁炉上,带着无菌手套从锅中取出成套的手术器械,将它们放在无菌生理盐水中,这是他为待会儿的手术专门做的灭菌准备。在这个远离城市的山村中,一切都要靠他亲自来做,包括手术器械的灭菌,尽管设备比较简陋,只能使用煮沸灭菌法,但是肖然的操作依旧精准谨慎。
今天要做手术的病人是村里一个小名叫狗蛋的二十多岁年轻人,他在半个月前不知道什么缘故发觉下巴与平常相比变得有些大了,摸着还有些硬硬地疼痛的感觉,但有疼的不是太狠。农村的孩子身体都比较皮实,所以也没有引起重视。可是三天前,下巴越来越大,增快的速度有些吓人,而且摸上去滚烫滚烫的,疼得他呲牙咧嘴的,所以只好来卫生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然一看就明白了,这红、肿、热、痛四大基本症状都齐全了,是典型的急性感染,也就是村民们常说的发炎了。这个部位的急性感染是比较多见的,牙龈肿痛引起的颞颌关节炎、下颌下腺感染、颌下脓肿、急性蜂窝织炎,不过面积如此巨大的感染还是比较少见的,看来有必要先查看一下肿块里面是否化脓,如果化脓但是吃消炎药和打针都不会有太明显的效果,只有配合手术治疗,如果只是单纯性肿胀,那么外用膏药效果绝对是不错的,肖然和莫雪仪这段时间也经常趁着闲暇上山采药,依照喜儿给的秘方制作出了许多丸散膏丹,以备不时之需,看来这次要派上用场了。
肖然拿出针管刺破狗蛋下巴的皮肤一抽,一管浓浓的淡黄色液体出现在他的面前,显然是脓肿,这种情况只有先进行手术,其他的只有随后在说,否则病情只会越来越重,甚至会压迫颈部导致窒息。
“狗蛋,你这个要切开做手术。”
肖然尽可能详细的将病情告诉狗蛋,并且告诉他这种情况只有手术治疗。
“肖医生,不手术不行吗?俺怕动刀子,你用你手里的管子把脓抽干净不行吗?七伯做完手术都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利索呢。”
农村里长大的狗蛋并能完全明白肖然所说的话,但是却听懂了需要手术,他还记得前些日子从县医院里回来的七伯,也就是锁柱爹,据说他也是做了手术,头上好大的一个疤,狰狞的吓人,而且听说他做完手术之后好长时间才能下地的,可现在竟然自己也要做手术了,狗蛋的心中充满着不安与恐惧,苦苦的哀求着肖然。
“别害怕,第一呢,做手术要打麻药,不会疼的,第二呢,你这个手术和锁柱爹的手术不一样,他是大手术,你这是小手术,手术很快的,做完就可以下地跑,只要每天来我这里换换药就行了。”
来到这里之后,肖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手术了,他的手都有点痒了,好容易逮住了一个需要做手术而且手术也可以在这里操作的病人,他可不想轻易放过。一旁的莫雪仪看着两人心中不停地发笑,虽然眼前的狗蛋的确需要做手术,虽然肖然说的情况也都属实,可是怎么看两人的表情就像大灰狼和小红帽的感觉。
“你不会骗俺吧?你要保证俺做完手术真的可以走。”
狗蛋在肖然的解释中慢慢的接受了手术,但是对于手术的恐惧心理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消除的,就算已经躺在了手术床上他依然在不停地叨叨着。
“我保证,你就放心好了。”
肖然一边准备手术所用的器械和药品,一边安慰着狗蛋。这个手术的却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一个非常常规的小手术,以前的肖然一年之中都会做个几百例,这在他的手上午完全不算什么问题。
常规消毒、铺巾、麻醉,一切操作都在肖然的掌控中进行,半年的医疗支农虽然没有做过什么手术,但他的手上并没有生疏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流畅而有美感,一旁配合他的莫雪仪痴痴的看着他,这时的肖然在她的眼中极具魅力。
在手术之前,肖然就已经做好了切口的设计,下刀准确稳定,手术刀划破皮肤的一瞬间,大量的脓液迫不及待的从切口涌出,一片淡黄色的液体迅速弥漫着整个手术视野,一切几乎就要在肖然的预想中结束了。
意外往往就发生在人们将要松懈的一瞬间,就在肖然轻轻地松掉一口气的时候,流出的液体颜色发生了变化,淡黄色急剧的变成了浓郁的红色,望着这突然出现的红色,肖然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赶紧用手中的纱布紧紧的压着切口,一动也不敢动,可是出血依旧慢慢沿着他的手指缝从纱布透出,肖然不断的加厚着手中的纱布,受伤的力度也在逐渐的增加着,莫雪仪望着眼前的一切,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小手术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谁都没有想到。
在肖然的示意下,莫雪仪微微的掀开蒙在狗蛋脸上的手术铺巾,只见他面色苍白,冷汗直出,眼睛微微眯着,无精打采的,连气息也开始变得低微。莫雪仪担忧的看着肖然,用眼神和动作传递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开放静脉通路,生理盐水500ml快速静滴。”
肖然冷静了下来,口述遗嘱,告诉莫雪仪配合自己的方法。他坚信自己的切口设计,这里绝对没有大血管,而且大血管的出血绝对不是这样的,那有着很强的压力,自己手下应该会有这很强的搏动感,可这一切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所以他坚信这不是大血管出血,那么他面临的意外情况也就只可能是一种。
肖然在以往的临床过程中,虽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却经常听说。一般来说如果脓肿体积较大,表面过硬的话,就意味着脓肿里面的张力非常之高,维系脓肿周围组织供血的血管如果要保持自己的供血状态,就会主动增大血管里的压力来对抗脓肿里脓液的张力。可是一旦对脓肿实施切开引流,脓肿内脓液一下子释放出来,就会造成脓肿里的张力突然降低到极限,而此时血管里原有的巨大压力没有了外界的抵挡力量,便会撑破血管导致创面的大面积渗血,严重的情况下会导致手术中的病人昏迷,甚至休克。
眼前的肖然所面对的显然就是这种情况,而狗蛋也正是将要昏迷的状态,这时候对他实施快速输液补充体内丢失的血量就显得尤为关键了。针对狗蛋的情况做出正确判断之后,肖然不再有一丝慌乱,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出血在自己持续的加压之下会很快停止,而狗蛋的情况也绝对会在莫雪仪的快速输液下迅速改善,一切都会向着既定的情况发展,这一切都只是过程中一个不太和谐的小插曲罢了。
果然,出血慢慢的止住了,狗蛋的面色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肖然仔细地清理干净脓液,反复使用双氧水和生理盐水清洗脓腔,查无遗漏之后,在脓腔里满满的填上几块盐水纱布,包扎停当,缓缓地掀开蒙在狗蛋脸上的无菌铺巾,而他也恰恰在这一刻醒转过来。
“咋回事儿,俺咋睡着了。”
狗蛋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多么惊险刺激的一幕,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刚刚在麻醉下睡着了,而睡醒就发现手术结束了。
“这是麻醉时候人的正常反应,不用担心,现在手术结束了,你可以慢慢下来了。”
肖然也不想让他更加担心,并没有告诉他真实的情况,善意的谎言有时可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肖医生,你太厉害了,果然不疼,俺睡一觉就结束了,不过好像没有变小,还是硬硬的,只过好像不疼了。”
狗蛋摸着自己的下巴,这里依旧硬硬的,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虽然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是既然肖医生说了,那手术一定是成功的,再说手术一点也不疼,那一定是肖医生的功劳。
“脓肿已经切开了,那里面是填的纱布,止血用的,明天换药的时候就拿出来,到时候你才能真正感觉到手术以后是什么效果,不过以后一定要暗示换药,而且今天是做完手术第一天,要在这里输完水才能走。”
肖然详细的交代着面前这个单纯的农村大男孩相关注意事项,这对于他的恢复也是至关重要的,毕竟他在刚刚的手术过程中有过大量的失血。
“嗯、嗯、……”
狗蛋一想到肖然给他做手术一点也不疼,就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现在简直就是肖然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丝毫反对和迟疑。不过他显然对于身下的手术床依然有着恐惧心理,实在不想在这这张床上再继续躺着了,蹦下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待着输液结束。
他的动作可是下了莫雪仪一大跳,这可是刚刚还因为失血过多险些昏迷的病人,这样从床上蹦下来是有多么危险啊。肖然也是心中一惊,但当他看到狗蛋一身轻松的完成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才轻轻地吁了口气,偷偷擦了擦脸上刚刚渗出的汗珠。这些农村里的年轻人还真是厉害,真不愧是经常劳动,如此大量的失血,就这么一下会儿,就这么一瓶液体补进去竟然就恢复了,这是不可思议。看来贫穷落后的山村虽然对于医疗的发展有着明显的阻碍,可是对于健康体魄的养成显然是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至少对于村里年轻人来说,这一点是绝对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