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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丢失萝莉维娅的踪迹让偃修的心空落落的,他呆呆地仰望天空许久,慢慢踱步回去。
那个鸟人无疑是进化到极致后的畸变独行体,而少女样貌的萝莉维娅自始至终都未透露更多的特征与信息,显得尤为神秘。
“她也是共生体吗……”
一想到萝莉维娅可能也是共生体,偃修反倒多了一丝可亲的高兴,但旋即扫兴地想到萝莉维娅或许就此消失在茫茫世界里,自己再也没有与她见面说话的机会了。
“唉……”
“跟丢了吗?”
好不容易赶到的银见状问道。
偃修失望地点了点头。
“要去追踪另一个吗?”
“另一个?”偃修一愣,“你能找到那个少女?”
“在过来的途中我搜捕到了她的体征,因为她前进的方向和你所在地不同,我就在她的路线上设立了模拟信标,应该没走太远。”
“干得好!银!”
偃修握住银宽大的手掌,银不解地歪着头,感到困惑。
萝莉维娅正独自一人往内陆深处前进,她停下身往西北方眺望,似乎嗅到了什么不悦的气味般皱起了眉,然后继续赶路。
她走路的速度十分缓慢,走几步便要倚在树干上微微喘息,一副弱不禁风的生病模样。
“哎……”
萝莉维娅轻轻叹了口气,并不理睬身后追来的偃修和银。
“萝莉维娅,你是叫萝莉维娅吧?等一下。”
偃修叫住萝莉维娅。
“等等,你是东洲的和族人氏吗?”
阳光下萝莉维娅的黑眼黑发分外醒目,让偃修惊喜万分。
然而萝莉维娅却摇了摇头,继续有气无力地前进,她走得如此缓慢,根本无法甩开偃修。
“你这么虚弱,你的同伴会放心让你一个人逃脱呢?”
偃修关切道。
“考虑到这个状态的我会拖后腿在半路将我丢弃了。”
“什么?”
偃修本以为他们俩的关系相当亲近。
“没什么好奇怪的,换成是我的也会这么做的。”
萝莉维娅淡淡道,对偃修的大惊小怪感到困惑。
“你一个人要去诺亚大陆深处做什么,荒无人烟的。”
“躲避敌人。”
“你被联军追杀?”
萝莉维娅不答。
“你也是共生体吗?”
“共生体?”萝莉维娅一时没听懂,接着回想起什么似的点点了头,“和你一样的受膏者。”
“受膏者?”
“古老的称呼。同流合污的气味。”
萝莉维娅喃喃自语,盯着自己的手掌,眼神阴冷绝望。
“你有什么打算?”
偃修喋喋不休地提问,对眼前的少女充满了好奇。
“不关你的事。”
萝莉维娅恬淡寡欲的言行举止让偃修陷入了无话可说却又不愿放弃的沉默纠结中。
此时萝莉维娅已完全无力走路了,她就地坐在一棵横倒在地面的枯死的树干上,眼睛空空地盯着脚下的泥土,不知在思考什么。
偃修在树干的另一端坐下,与萝莉维娅保持着距离,形成了一副微妙静谧的画面。
偃修的心脏兀自雀跃地砰砰跳着,他从未有过这种难以克制的情愫,好像冥冥中万物步上了正确的轨道,所有之前度过的人生都是为了这一刻与少女相逢而度过。他深知再往前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会染上魂牵梦绕的相思之症,却又舍不得就此转头诀别。
最后他只能选择这样沉默地陪伴在寡言的少女身旁。
另一边,海边的舰队。
“教官,与偃修彻底失去联系了。”
“偃修究竟遇到了什么?要是在遇袭的情况下再出现刚才那样链接中断的状况就危险了。”
“教官,联军监测到黄眼异兽似乎在六十里外停下了。”
“在威胁我们别轻举妄动吗,下令让所有班级交替休息站岗——”
“教官,11班的月堇见和奴奴卡卡私自驾驶两架鸵鸟机甲往海岸线内冲去了!”
一艘运输舰传来紧急联络。
“什么!给我拦下来!”
“不行,装甲的权限被篡改了。”
“是堇见干的吗,蜜儿,你能远程控制那两架鸵鸟吗?”
“诶——指不定我们冷酷帅气的偃修就是在期待人家去找他呢?我们何必扫他们的兴。”
“都这时候了你还给我喝醋添乱。”
特蕾莎一把揪住蜜儿,双拳在她的太阳穴上钻动。
“教官,两名学员的信号已经丢失了。”
“唉,罢了,给我看好其他的学员,别再让更多偃修的脑残粉冲出去了,蜜儿替我联络女武神小队,派两名空闲的实习女武神过来。真是,怎么每次都会有意外状况。”
“确定要呼叫吗?万一在她们到达前联军下达了撤退命令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特蕾莎神色一凛,不可撼动的决然刚毅让在座的年轻学员们都肃然起敬,“只能无视了。”
夕阳西下,见萝莉维娅始终安安静静的,偃修便四处找了些干柴,就地生起了火。
火光下萝莉维娅的面孔不真实得像海底沉静的熔岩。
银在偃修的指示下在周边巡逻,入秋的氛围很宁静,连虫子的鸣叫也没有。
漫漫长夜刚刚开始。
萝莉维娅忽然起身离开。
“这么晚了,要走也等明天吧。”
偃修说道,然而萝莉维娅不答,背影消融在了黑暗里,偃修赶忙追了上去。
“你别跟着我。”
偃修紧紧跟在她身后,夜风中萝莉维娅的头发飘出一阵混杂泥土青草的幽香。
“我就在这,不去哪。”
“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呢?就算要逃跑,我也可以背你。”
偃修诚心诚意道。
“……小解……”
萝莉维娅平静的语调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她细弱蚊蝇的两字在树林里悄悄回响。
“啊……对不起,对不起。”
偃修尴尬发窘地退开身,独自在营火边坐立难安。
在涡房下躲了那么多天,肯定很难受吧,又不能洗漱,光是维持光洁就很辛苦了。
偃修突然抡起手轻轻掌掴自己:
“人之常情,别乱想。”
然而数分钟不见动静后,偃修不禁又开始害怕萝莉维娅是骗自己借机脱身,就在他踌躇不定时萝莉维娅终于从黑魆魆的树丛后面露面,她坐回原来的位置,平平的刘海在夜风中轻轻飘动,白皙的脸庞在火光下红彤彤的。
尴尬的沉默中偃修取下目镜头盔,朝火堆添柴,干树枝在火舌的****下发出噼啪响。。
沙沙沙,身后的树丛里一阵窸窣,银巡逻归来,一手拉着一头沉重的动物,变成密实的管状的另一只手保持着平稳,里面有液体在轻轻晃荡。
“稍微绕了点路,顺便和舰队报了个平安。”
“你跟教官联系过了?”
“是的,但没有具体言明情况,我认为由你本人来说明情况更合适,我作为新生智械尚不清楚一些事情的权重。还有,有黄眼异兽正在朝舰队靠近,舰队可能随时回撤退。”
偃修点点头,多少松了口气,对银的细心心生好感。但另一面他自己也不清楚该如何向特蕾莎解释,反倒希望舰队能弃自己而去,留自己跟萝莉维娅在这人迹罕至之地。
萝莉维娅审视银,此刻的银不再是通过心灵而是直接用模拟的电子声与偃修对话。
“喝水吗?”
感受到少女的目光,银对萝莉维娅展开了手臂,里面是一泓清澈的溪水,在火光下涤荡出清冽的光泽。
萝莉维娅并不推辞,伸手掬了一捧水,慢条斯理地清理自己的双手和脸庞,最后只啜饮了一小口便饱足了。
“这是……”
偃修蹲在银拖来的那头动物旁,正是之前被他斩杀的那只老猎手的尸体。
偃修戳了戳猎手僵硬的尸体,他并不太想亵渎尸体,但更不愿萝莉维娅饿肚子,虽然心里清楚她多半是不愿吃的。
毕竟她看起来是如此的不食人间烟火。
“抱歉,弱肉强食,何况你也已经够老了。”
偃修对尸体拜了拜,拿起青鸟轻轻在猎手健硕的四肢上割下了小块的肉。
树枝串起肉块在火舌上细细烤着,刺激食欲的香气四溢,偃修的胸口一阵骚动。
“哎呀。”
偃修这才想起一直藏在衣服里的阿喵,拉开了上衣的拉链。
阿喵毛茸蓬松的耳朵在懒洋洋地一动一动,睡眼惺忪的眼睛眯成缝,萝莉维娅对这只从前所谓见的小家伙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人一机械和一不知叫什么的奇怪生物,这个死缠着自己的家伙令自恃阅历丰富的萝莉维娅完全捉摸不透。
“竟然没闷死,”偃修宠溺地晃了晃阿喵软软的身子,“饿了吧,吃吧。”
阿喵嗅了嗅烤肉,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抗拒地缩回了衣服里。
“不吃同类的肉吗……”
这下偃修也失去了食欲。
“萝莉维娅,要吃吗?”
萝莉维娅摇摇头。
偃修苦笑地把烤焦的肉放回了猎手的尸体上。
“对不住。”
偃修由衷地道歉,接着从腰部的小包里摸出唯一的一小片用铝锡纸包裹的压缩饼干递给萝莉维娅,萝莉维娅接过饼干却不吃,怔怔望着偃修的胸口。
“能帮我照看会吗?”
偃修借机拉出阿喵,把它交给萝莉维娅。萝莉维娅接过阿喵放在自己的双腿上,霜雪不化的眼神冉冉而动,手温柔地轻抚阿喵的背脊。
偃修独自拉着猎手的尸体,在林地里找了个浅坑仓促地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