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并不抱希望的战斗，他们面前的敌人不再是兽人，而是两头力大无比的食人妖，那种家伙两人打一只都未必有把握，何况现在的情形是一对一
　　食人妖抡起大钉锤，在头顶狂甩几下，刚要抛出去，忽然听“啪啪”两声，正迎面冲过来的叶晓阳和蒋飞云眼前一愣，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像看到什么预料之外的场景
　　只见两头食人妖的脸上竟血花飞溅，惊愕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厚重的眼皮还在微微抽搐着。叶晓阳和蒋飞云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定格在两头食人妖面前，时间如同停止
　　“它们怎么了？”，叶晓阳疑惑地问道
　　蒋飞云没回答他，锐利的双眸还在紧紧盯着它们，手上的刃轮也如同绽放的毒花般举在胸前，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这时其中一头食人妖忽然间两眼翻白，沉重地向斜后方倒去了，顺带着将另一只也给撞倒在地，顿时两个大块头便如同两座肉山，躺在那里停止了喘息
　　“他们死了”，蒋飞云这才缓慢地说道，眼神中丝毫没看出兴奋，反倒是充满了疑惑，一步一步和叶晓阳靠近它们
　　与此同时，两杆铁管猎枪正悬停在半空，一股轻烟从枪口缓缓升起，而端起这两赶枪的人，是正从一睹墙后面走出来的那两个外邦人
　　猎枪这种东西是西方科技文明的产物，主要用于军事，这在大明的疆土上还从未有人见过，在场的叶晓阳和蒋飞云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了看这两个外邦人，眼神中充满着惊讶
　　黑凡看到这玩意，眼睛都直了，急忙站起身来，把手向前一指，“就是这个东西，就是这个上次救了我，我记得很清楚”
　　“老子记得更清楚”，叶晓阳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神里不禁掠过几分怒火。上次碰到他们后，就看到他们手持这种东西，然而并不知是什么，语言又不通，扣押他们二人的时候就当成可疑物品把这东西给没收了
　　两个外邦人把枪收起来，往身后一背，小心翼翼地向他们走过来，眼神不知该看哪
　　“你们去哪拿回来的，我明明放在了东侧的兵器库，难不成你们趁乱去取的？”，叶晓阳目露凶光，厉声问道
　　蒋飞云把手一抬，拦在了他面前，“叶兄不要冲动，让我来问吧”
　　此刻叶晓阳似乎忘记，这两个外邦人听不懂汉语，要不是蒋校尉一提醒，他下一句就要跟人家吼出来了
　　“Whereareyoufrom”(你们来自哪里)
　　蒋飞云咬着字，清晰地说出来一句让叶晓阳跟黑凡听不懂的话，然而，不仅是他们没听懂，那两个外邦人好像也听不出个所以然，一脸疑惑看着蒋飞云
　　摇了摇头，蒋飞云又好像换了种语言，再次问道，“？Dedónde”(你们来自哪里？)
　　外邦人眼前顿时一亮，赶忙点了点头，抢着回答道，“Somosdeespa?a”(我们来自西班牙)
　　看到他们热情表达的样子，蒋飞云嘴角上扬，笑了笑说道，“妥了，看来他们是西班牙人，怪不得听不懂我刚才说的英文”
　　两个外邦人总算看到一位会说西班牙语的汉人，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激动了，他们自从来到这里，就没能跟任何人有沟通的机会，于是连忙用他们的语言跟蒋飞云畅聊起来，蒋飞云也一副得意的样子，和他们坐在一起聊着
　　叶晓阳和黑凡在一旁跟傻子似的听着，如同被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莫名的无奈涌上心头
　　几句过后，蒋飞云恍然大悟，扭头对叶晓阳和黑凡两人说道，“看来刚才两只食人妖是他们手里的武器杀死的”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果真刚才没猜错，那两头大家伙就是他们手里这铁管子打死的，虽然猜到了，但得到验证后，叶晓阳脸上还是不禁抽了一下，对自己刚才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如此失礼而感到惭愧
　　蒋飞云便拍了拍两个外邦人的肩膀，“Venconmigo”(跟我来)，随后站起身把手背在身后，向着营房的位置扬长而去，两个西班牙人也赶忙跟了过去
　　就在叶晓阳想问他们要去哪的时候，城门外忽然驰来一匹骏马，马上坐着的是杨威的副将李炎
　　“叶将军，请您到城门外一去，杨将军有请”，李炎道
　　浩翰的沙漠上，遥远的天际，金色的晚霞中。叶晓阳啃着一个鸡腿，已经是满嘴流油，边嚼边问道，“杨兄，这刚打完仗，你不会是叫我来赏夕阳的吧”
　　杨威笑了笑，指着前面正打扫战场的将士们说道，“叶兄你看，这些插在兽人身上的箭若是全带回去，能有十多筐了吧”
　　眼神在面前扫了一遍，叶晓阳摇摇头，“兽人的尸体并不多，可这箭却用了不少”。的确，与兽人作战，对于箭矢的消耗是极其严重的，平均每只兽人起码要挨上七八支箭才会死
　　“不知道上次我跟你说的那句话你想明白没，既然兽人如此难缠，你上次打开城门追击他们是不是做的不对，嗯？”，杨威问道
　　看了看前方，叶晓阳没有回答，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仿佛欲言又止
　　杨威打开一张纸，递给了他，“看看吧”。叶晓阳接过来，目光一扫，脸就耷拉下来，这纸上统计着前后几次战斗的敌我伤亡比例，以及今天这场的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上次出城歼敌，出动五百人，击杀敌军二百，却以损失四百兵力作为代价，这接近二比一的比例不禁让人心头一热
　　“这，杨兄，我知道出城歼敌是有些冲动了，可我觉得这是值得的，至少可以鼓舞我们的士气，如果你一味主张防守，士兵们只会越来越畏惧敌人，你看今天城中的守备军多么勇敢，他们全部都是迎着敌人而死，没一个人会退缩，这就是上次出城迎敌而造成的影响”
　　“难道说是我有问题么”，杨威眼神中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我们的士兵根本没法和兽人对抗，这个你不容否认，你给了他们气势有用吗，让他们更勇敢地送死？”
　　“你”，叶晓阳顿时语塞，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才回答道，“对，你说的没错”，兽人战斗力强，这是铁打的事实，杨威完全出自客观分析，叶晓阳说不出道理
　　“杨兄，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叶晓阳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透亮的眼神显得那么清澈，“还记得你当初刚做将军的时候，手底下没有多少人，看中蛮夷在草原上的一批好马了，你直接扬言要打过去抢他们马匹，别人都说打不赢打不赢，可你偏偏带着人冲了过去，不禁活捉那蛮夷的首领，还缴了那批好马，队伍里都乐坏了”
　　杨威之前的确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人家都认为没戏的事情，他偏偏就要试一试，而且还常把别人觉得完成不了的事情给搞定。现在到了边关，跟兽人交过几次手，他好像，变得有些老实了，打仗开始保守起来，当初那股敢打敢拼的劲儿好像看不到了
　　杨威摇摇头苦笑两声，“曾经都是年少轻狂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而已，还提起来干什么”
　　“是啊，你现在沉稳了，冷静了，打仗知道理智了，可我总是觉得，更欣赏原先的你”，叶晓阳语重心长地说道，把鸡骨头往边上一扔，躺在沙地上翘起了二郎腿。“杨兄，你告诉我，原先我认识的那个杨威，他去哪了，他，还能回来么”
　　杨威冷笑一声，“之前那个杨威，他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认清了自己几斤几两的杨威，年少的美梦结束了，该面对现实了”
　　“嗯，好吧，我来晚了。如果我可以早些来到这里，我一定会保证那个年少轻狂，有追求的杨威活下来。”叶晓阳眼睛里扑闪着泪花，仰着头没有让泪留下来，他的泪，只有自己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