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村里组织人给孙富贵等人打好了墓,一直空着,公安局也没消息。村外乱葬堆,三个空墓一直孤零零地。
贾立山背着手走过来,皱眉看了一眼人群,紧缩的眉头显示出心事重重。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身心疲惫。村里一连串的怪事,闹的整个冀北原上都沸沸扬扬,谣言遍地。这种时候,头脑冷静的贾立山反而嗅到了一股政治风向。
他很清楚,县里一定要打击封建迷信思想,事情闹得这么大,肯定得杀鸡骇猴。
贾立山看见民兵队长阎俊俊也在人群里,重重地咳咳了两声。
“贾文书。”阎俊俊机灵地叫了一声。
贾立山挥挥手说:“都散了吧。”
阎俊俊立即把手里的步枪拉得哗哗响,说:“都散了,都散了。”
围观的人群悄悄散了,旧社会贾家是王庄的天,尽管解放了这么多年了,社员对贾立山还是很敬畏。
离开村头,贾立山走到了秦老二家。
秦老二自从在学校受到惊吓,回去就病了,口眼歪斜,说话大着舌头。院门虚掩,院子里静悄悄地。
贾立山走进里屋,秦老二躺在土炕上闭着眼睛,屋里光线黯淡,贾立山叫了一声:“老二。”
秦老二费力地睁开眼睛,说:“贾文书来了。”挣扎着坐起来,摸索着掏出一盒烟,掏出一根递给贾立山。
“老二,你咋样了?”
贾立山接过烟点着,问。
“贾文书,造孽啊,小琴那娃娃我可是看着长大的,咋就不能安生地走呢?”
秦老二说了一句,老泪纵横。
秦老二旧社会扛长工,半辈子孤苦伶仃,解放后才过上好日子。临老了偏偏碰上这种邪事,心里想不通抹眼泪。
贾立山说:“老二,你好好想想,这到底是咋回事?”
秦老二说:“贾文书,小琴这娃娃心底善良,肯定是枉死的,怨气难平不肯走。”
贾立山手里的烟烧到头了,烫得他哆嗦了一下。小琴是贾立山本家侄女,一直和田有民处对象,却一个死了,一个疯了。
“田有民……。”
贾立山扭过头,默默地念了一句田有民的名字。
过了两天,一件大事发生了。
政治敏感的贾立山果然猜中了,县里派出一个工作组进驻王庄调查,黑娃被停职了。
工作组的到来震动了方圆几个村,工作组由离职的程书记带队,其中一个是县里一个女书记,省里还来了一个人。
让人意外的省里来的那个人是个貌不惊人的老头,普普通通,看上去就像村里的老农。他也不和工作组其他两个人一样,整天都是笑眯眯地,和蔼可亲。
王庄村民本来心里还很忐忑,过了两天就放心了,除了那个女书记板着脸一脸严肃,工作组其他两个人都很好相处。
工作组到来的第二天就召开全村大会,会上宣布免去黑娃职务,由工作组全面接管村委会工作。接着连续开了三天会,宣扬科学思想,反对封建迷信。
黑娃彻底解脱了。这段时间他被村里发生的怪事弄得焦头烂额,免职后无官一身轻,也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兰香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个贤惠的中国传统妇女,从来不指望丈夫能达官显贵,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就行了。
院子里,黑娃在辅导英子写作业,学校现在只有小秦老师一个人,忙不过来,只能给孩子们多留作业,自己学习。
“英子,写完了和你爸进来吃饭。”
屋里,兰香高兴地喊着,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她由心里高兴。
“怎么,吃饭了也不请客人啊?”
一声陌生的声音从院外响起。
黑娃抬头一看,从院外走进来两个人,是工作组的程书记和省里来的那个老头。
“程书记……。”黑娃赶紧站起来,叫了一声,招呼两人进屋。
屋里简陋的桌上摆着碗筷,冒着腾腾热气。兰香拘谨地缩着手,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来的这可都是大官,在普通百姓眼里,省里来的那在过去都是封疆大吏了。
程书记笑呵呵地对省里那个老头说:“老顾啊,你看,你这一出马百姓不安啊。”
顾老头摆摆手,笑眯眯地冲着一边同样拘谨不安的黑娃说:“怎么,贺队长不打算请客人吃饭?”
黑娃这才醒过神来,说:“快,快,给程书记和顾领导再盛碗饭。”
兰香赶紧又拿了两个碗,盛了两碗出来,这天吃的是豆饼糊糊,一锅黑糊糊的粥。
兰香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吃,我去烙个饼。”
顾老头连忙摆手不让她去,说:“别,别,这就好,这就好。多年没有闻到这么香的豆饼了。”死活不让兰香去,只好作罢了。
顾老头和程书记也不客气,端起碗,咕噜咕噜一阵狼吞虎咽,吃完一抹嘴说:“饱了。”
黑娃心里热乎乎的,程书记这个人虽然犯过作风问题,但从上次县里开会特意安慰他,还是不错的一个老同志。
顾老头吃完饭就溜到院子里,东看看,西看看,似乎对什么都好奇。
“贺队长,我们今天来是看看你,你的工作虽然暂时被接管了。但是这里是你常年工作战斗的地方,我们相信你,希望你继续配合支持我们工作组。”
程书记殷切地看着黑娃说,眼神中流露出诚恳。
黑娃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工作组的到来对王庄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白天照常下田干活,晚上要开会。工作组唯一的女书记姚馥郁主持会议,讲解科学知识,批判迷信鬼神思想。
许多原来大字不识的庄户人被迫天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来会,苦不堪言。却敢怒不敢言。
姚馥郁书记大刀阔斧,连续下达了几个指示,命令民兵队长阎俊俊带领民兵挨家挨户搜查,凡是家里私藏纸钱冥币的一律没收,批判。
临近清明,许多人家里准备祭祀祖先的纸钱也被收走了。村里一片怨声。
秦老二家里准备清明烧给祖先的纸钱也被民兵收走了,气愤不过,拖着病体来向黑娃诉苦。
“唉,这日子是没法过了,这姚书记根本是胡闹啊。”
黑娃吓了一跳,赶紧把院门关上。
工作组才来了半个月,就搞得村里一片怨气,不过姚馥郁书记却感觉良好,在会上更是夸奖民兵做得对。
“贺队长,你说,这祭祖总不会错吧。老祖先留下来的,姚书记这还不让人祭祖了?”
秦老二愤愤不平地说。
黑娃想了一下,说:“老二,你先别急,这事我找程书记谈谈。”
秦老二看了黑娃一眼,想说什么忽然欲言又止。
“老二,说吧,什么事?”黑娃淡淡地问。
秦老二似乎下了决心,闷头抽了口烟说:“黑娃,贾文书这段时间跟工作组走得很近……。”
秦老二没有把话说完,黑娃却明白他的意思。工作组进村,黑娃被免职,贾立山看到了机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工作组干。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黑娃完全明白贾立山的做法,只是苦笑了一下。
两天后,黑娃抽空给程书记反应了一下情况。
程书记严肃地听他说完,过了一会儿才说:“贺队长,你反映的这个问题很及时,是我们的工作疏忽了。我等下和姚书记谈谈,争取改正错误。谢谢你。”
工作组虽然三个人,但其实大权都在姚馥郁书记手里。程书记是犯过错误的,只是走个过场。省里的老顾似乎并不关心具体工作,整日就在村里笑眯眯地闲逛,也不参加会议,仿佛就是个局外人。
程书记这样说,已经是很认真的态度了,黑娃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大概是程书记劝了姚馥郁书记,民兵不再挨家挨户搜查纸钱冥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