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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半仙年龄并不大,解放前是有名的大仙,招摇撞骗,解放后被批斗蔫了。夹着尾巴做人,听到王庄来人的来意,吓得脸都白了。
但徐半仙孤苦伶仃,家徒四壁,架不住厚礼诱惑。最终还是叹口气答应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徐半仙趁夜黑悄悄来到王庄,黑娃和贾立山在村委会等着。事情重大,村里人都被瞒着,这晚,微风淡淡,夜黑如墨。
“贺队长。”徐半仙一脸难色地看着面前桌上的贡品,连连摇头。
这些贡品是按徐半仙吩咐准备的,超度鬼魂念经时用。但因为很多贡品太敏感,没法明目张胆地买,所以只凑了几样。
徐半仙唉声叹气,黑娃小心翼翼地说:“徐师傅,现在不比旧社会,没办法,县里查得严。这些东西不好弄。”
贾立山赶紧掏出一根蓝盒烟递过去,徐半仙接过去点着,贪婪地吸了一口。
徐半仙一阵吞云吐雾,过足了瘾,才说话了:“贺队长,不是为难你们,超度亡魂本来就要心诚。这些给死人的贡品更不能马虎,贡品少了,遇到厚道的亡魂不说,遇到不好说话的就麻烦了。这可开不得玩笑。”
黑娃看了一眼徐半仙,明白他说的对,活人超度死者,本来就是要安抚死者的怨气,让死者不再纠缠红尘,投胎转世。只能好言相劝,化解前世恩怨,这些贡品也是显示诚心。
不过,道理是这样,但现在是新社会打击封建迷信。到哪里找齐贡品?
徐半仙也发愁了。
三个人一根接一根抽烟,屋里很快烟雾缭绕,过了半天,黑娃说:“徐师傅,村里现在的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这么办吧。”
徐半仙面有难色,踌躇了一会儿,看看黑娃又看看贾立山,始终不敢。
贾立山把剩下的半盒烟塞进徐半仙衣兜里,说:“徐师傅,就这么办吧。贡品不够,你就多念些经文超度。”
徐半仙为难了半天,最后架不住两个人一再央求,才答应了。
今晚村委会院门禁闭,为了不引人注意屋里只点了一个煤油灯,灯光微弱,像鬼火一样左右晃动。
黑娃打了个寒噤,感觉屋里气氛很怪异。徐半仙答应后,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脏兮兮的道袍穿上,拿出一堆锣跋经卷类的东西。
屋子正中,一张桌上按照徐半仙吩咐,分别摆着小琴,孙富贵,郭侃劳,二狗媳妇四个人的灵牌。灵牌前檀香冉冉。
徐半仙穿上道袍,凝视着面前的灵牌,过了一会儿说:“贺队长,我感觉那个女的怨气最重,就从她开始吧。”
黑娃点点头,和贾立山如释重负地在后面坐下,旧社会两人见过道士念经,场面枯燥亢长乏味。
唵嗼呝啫……屋里响起一阵耶耶啰啰的念经声。
灯光幽暗,闪烁不定,徐半仙完全进去了状态,眼睛闭着,手中敲击啰,嘴里经文念得越来越快。
外面夜已经很深了。本来就选在夜深人静,村庄一片静寂,听不到一丝声音。今夜奇怪,连狗叫声也没有了。
黑娃和贾立山枯坐,昏昏欲睡,强力驱赶一阵被一阵强烈的瞌睡。可还是抵御不了瞌睡的念头,贾立山头一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黑娃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精神才振作了一点。
又过了很久,徐半仙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盒烟已经剩半盒了,黑娃嘀咕了一声又掏出一根点着,忽然从他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讨烟。
黑娃想也没想,掏出一根给了。
谁知他刚眨了下眼,身后又伸过来一只手讨烟。
“搞啥子?”黑娃嘟囔着,脑子一阵迷瞪,糊里糊涂又掏了一根烟给了。
油灯幽暗的光忽然摇晃得厉害,随时都要熄灭。
徐半仙听见了,扭头一看,脸色顿时惨白了。
啊,徐半仙发出一声惊恐万状的喊声,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黑娃一激灵清醒过来,贾立山也睁开眼睛,屋里烟雾腾腾,两个人愕然地看着徐半仙。
徐半仙浑身发抖,手指着他们背后,战战兢兢地说:“刚才……那里坐着两个人……。”
顿时,黑娃和贾立山毛骨悚然,全身都冰冷到了极点。
这时候是大半夜,门从外面锁住了。屋里原来就他们三个人,听到徐半仙一说,每个人都恐惧起来。
徐半仙脸色煞白,从身上拿出几张符在屋子四周贴上,又取出一把木剑,咬破中指滴了一点血,在屋里挥舞了一阵,才平静下来。
“贺队长,我刚才念经超度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只怕这些亡魂不肯超度……。”
大半夜,徐半仙额头却冒出豆大的汗珠。
“徐师傅,刚才你看清那两个人啥样吗?”黑娃吸了一口冷气问。
徐半仙心有余悸地说:“是,是两个人,穿着民兵的制服。”
“妈的?是孙富贵,郭侃劳。”黑娃顿时怒火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孙富贵,郭侃劳死了还要来吓唬人。
贾立山从身上掏出盒烟,放到灵牌前,说:“富贵,侃劳,你们要烟以后逢年过节我给你们烧,我知道你们死得冤,有啥怨气都放下,早点投胎做人去吧。”
屋里一阵寂静,油灯光忽然像被风驱赶剧烈摇晃起来。
徐半仙抬头看了看四周说:“他们走了,贾文书,以后逢年过节就多给他们烧盒烟吧。”
这时候已经是四更天,徐半仙受了惊吓,说啥也不肯再念经了。黑娃只好随他,里面有一间屋子是村委会平时开会的地方。会议桌宽大,几张桌子拼起来就能当床睡。
三个人又困又累,爬上去很快就睡着了。
刚睡着不久,外面放灵牌的那间屋子传出一个女人幽幽的哭声。
三个人吓得脸色惨白,徐半仙取出几张符贴在四周,拿着木剑,对着门口,不住地哆嗦。
这晚整整折腾了一夜,到天亮后三个人都疲惫不堪。徐半仙满脸尴尬地说:“贺队长,让你见笑了,都是我学艺不精,愧对两位,告辞了。”
他丢了丑,本来按规矩还有酬谢也不要了,灰溜溜地回去了。
徐半仙旧社会是跟着师傅招摇撞骗,一般都是给师傅打个下手,帮帮忙,遇到事情也都有师傅顶着。所以他自己实际上只会点皮毛,平常念念经唬人还可以,遇到这种事情自然就露馅了。
回去的路上,黑娃想起段德财叮嘱的话,有事去找朱保民。看来,得跑一趟朱家了。
转眼进入三月,临近清明。
整个冀北大地完全复苏了,河流回暖,树木新绿,田野地头到处是野花。
这段时间,县里再没动静。播种毕,黑娃抓紧安排社员把地里的麦子都套上辘辘碾了一遍,看着田头绿旺旺的麦苗。社员都露出了笑脸。
有经验的老农瞅地头麦苗的长势,都知道今年肯定丰收,对庄户人来说没有比丰收更令人高兴的事。本来人们还担心今年祸事不断,庄稼会歉收,这下看着地头都放心了。
村里村外,笑声渐渐又回到了社员脸上。
小学校里,一些村民也大胆地送孩子去上学。
村东头槐树下,围了一堆人。二狗娘正在给儿媳妇烧纸钱。二狗媳妇被公安局带走后,再也没有音讯,传言说闹尸变已经被火化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