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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刚过,一种诡异的气氛降临了。
嚓嚓嚓
村道上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整齐有力,像是军队走过。
煤油灯忽然像被人吹,呼地一下熄灭了。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兰香搂着英子吓得瑟瑟发抖,黑娃手里攥着镰刀,紧张地盯着黑乎乎的窗户。
村外,隐隐听到一个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这一夜,对王庄上千户人家来说是难熬的一夜。
天亮后,许多胆小的人差点崩溃。
昨晚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人们从阎俊俊的描述中,隐约能猜到。
民兵队长阎俊俊在村道脚步声响起,大着胆子扒在窗户上往外看。
他看见村道上,两个穿着民兵制服,背着枪的民兵正排成一列,机械地沿着村道一遍又一遍巡逻。
是死了的孙富贵和郭侃劳。
有人说昨晚那个女人哭泣声一直到天明才停止。
姚馥郁书记这晚躲在屋里,一夜未合眼。天一亮就赶回县里汇报去了。事态的发展显然出乎了工作组的意料。
人们私下里都在祈求神灵保佑,秦老二来找黑娃,商量再去碾庄请朱家人来看看。
黑娃有些犹豫,经过前面的事,他已经深信朱家有些道行。村里现在的情况看来只有请朱家人,但工作组还在村里,工作组是坚决打击一切封建迷信活动的。万一连累朱家反倒不好了。
两人为难了半天,觉得目下还是不宜请朱家人。
“黑娃,我咋感觉省里来的那老头有点怪?”
秦老二想起来什么说。
黑娃顿时来了精神:“说说,咋回事?”
“那老头来村里一个月从不参加会议,整天就在村里闲逛,可是有人看见他在乱葬堆墓地不知鼓捣啥。”
“顾老头……。”黑娃喃喃地说。
姚馥郁书记下午就从县里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周文斌干事,从村委会转了一圈,了解一下情况。周文斌干事就上黑娃家来了。
自从王庄接连发生了几起诡异命案后,周文斌干事态度就有了变化。以前对黑娃很器重,加上王庄各项工作都出色,几次提说要提拔黑娃到县上当干部。这段时间,却不提了。
“黑娃,你这一赋闲在家,脸色也好多了。小日子蛮滋润吗。”
周文斌干事一进院子,就打趣说。
兰香打声招呼,赶紧进屋做饭去了,心里一阵暖和。黑娃被免职,这时候能来看他,多少说明周文斌干事还关心。
黑娃苦笑了一下,递给周文斌干事一根烟。周文斌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坐下,从包里掏出一包大白兔奶糖,说:“好久没来,这是给英子的。”
黑娃由衷地说:“谢谢周干事。”
周文斌干事说:“黑娃同志,早上姚馥郁书记向郭县长做了汇报,看来情况很复杂啊。你这个赋闲的队长有什么看法?”
屋里传出一声响动,兰香在屋里做饭,耳朵却一直在听外面谈话。这是故意发出声响让黑娃小心回答。
黑娃想了想,小心谨慎地说:“周干事,我相信工作组的同志一定能解决问题。”
周文斌干事看了屋里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黑娃同志,思想不要有顾虑,我来看看你。希望你配合支持工作组的工作,把王庄的问题解决好。”
说到这里,周文斌干事又使出他招牌性的动作,右手有力地一挥,斩钉截铁地说:“要相信政府,相信组织,问题一定会解决。”
黑娃点了一根烟,思索着周文斌干事的话。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吃过饭,周文斌干事就急着回县里去了。
姚馥郁书记从县里回来后,召集工作组开了一个会议,会议主要议题是把贾立山和秦老二吸收进工作组。
工作组重新做了安排,姚馥郁书记和程书记亲自挨家挨户找社员谈话,了解死去的小琴,孙富贵等人的情况。
贾立山负责安排社员上工,秦老二在村委会处理村务。
下午,有人找姚馥郁书记说死去的孙时茂眼睛一直不肯合上。家属担心,想请道士做法超度,请工作组批准。
孙时茂已经是死后第六天了。
本来按习俗,一般三天就要下葬。但孙时茂死后眼睛一直瞪着,不肯合上。家属害怕,一直到第六天。
姚馥郁书记一听就说不行。请道士做法超度,这不是旧社会骗人那一套吗,现在是新社会破除封建迷信。来人走后,姚书记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是个典型。
于是叫上民兵赶到孙家。
孙时茂家住在学校后面,低矮破旧的三间瓦房,正当面房脊上悬着一面镜子。这是以前农村迷信镇宅的镜子。
院子里搭着简易灵棚,只有孙家自家寥寥几个人在守灵。
孙时茂妻子彩霞红肿着眼睛哀求,请工作组批准请道士超度。
姚馥郁书记皱眉吩咐民兵队长阎俊俊:“阎队长,你去把死者眼皮合上。”
阎俊俊吓得一哆嗦,但是看着姚书记威严的眼神,知道拗不过,战战兢兢地走进灵棚。壮起胆子伸手把孙时茂大挣的双眼硬摁上。
走出灵棚,阎俊俊差点瘫倒在地。
孙家人一看也没法了,只好准备当天下葬。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就在下葬的当口忽然变了,阴云密布,笼罩着一层令人不安的气氛。
村里人虽然平时很不齿孙时茂为人,但人死为大,还是纷纷赶去送葬。
四个壮劳力抬着棺材走在前头,秦老二边走边撒纸钱,口里吆喝着:“四时吉日,死者为安,送灵喽。”
送葬的队伍排出了老远,村里的习俗,下葬是必须全村男女老幼都送灵的。
队伍刚到村口,忽然从旁边不知哪里扑出来一只黑狗,突如其来扑向棺材。把抬棺的四个壮汉吓了一跳,手一抖,棺材哗啦一下掉在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人们醒悟过来,棺材已经掉在地上了。抬棺材的四个壮汉吓得目瞪口呆。
秦老二吼道:“快捡起来,继续走。”
抬棺最忌讳就是棺材掉,周围的人已经傻眼了。
那四个壮汉慌忙弯腰准备重新捡起来,就在这时,有人听到棺材里忽然传出一声响动。妈呀,棺材里有声音。
胆小的人吓得脸都白了,四个抬棺的壮汉也听到了,顿时犹豫起来。
棺材里面又传出一声响动,跟着棺材盖慢慢挪开,一只手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啊,一声尖叫,送葬的人们惊慌地往后躲。
从棺材里摇摇晃晃爬出一个人,是孙时茂,脸上狰狞,闪着凶光。
孙时茂诈尸了。
送葬的人们惊慌逃窜,恨不得爹妈少生两条腿,黑娃在人群里大声喊:“阎俊俊,快开枪。”
醒悟过来的民兵队长阎俊俊颤抖着拉响了手中的步枪,砰砰两声响过,老式步枪巨大的威力一下子轰掉了孙时茂半边脸。血肉模糊,十分恐怖。
碰,孙时茂像一具僵尸倒地。
埋葬了孙时茂后,村里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