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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宗宗门冠礼,是鉴定一个练士天赋与才华的祭祀仪式,也是决定着一个练士能力和福祉的一场探险。
对于练士来说,这是决定命运的一次大考。凡练士年满20岁,即可参加当年举办的宗门冠礼。所谓宗门冠礼,地点是在北山一处秘境,名曰须弥岭,位于北山的东北侧,须弥岭高2万丈,绵延千里,岭上长年雾气弥漫,万兽栖息岭中,而人不得进入。
据说,一入须弥,吸了须弥岭的雾气,人将打开灵窍,听懂兽言。
若能在其中与某灵兽签下契约,则能获得灵兽所赐予的机缘与能力,这也是一名练士开启正式修行的第一步。天朝大国的开国宗门,分为5大山派、4大海派、2大荒派。北山宗属于山派之一,北山宗之外,还有南山、钟山、白山、玄山四家。各家修行方式可谓大相径庭,但获取灵兽之力以增加练士之能,却是殊途同归。
万兽有灵,灵力包罗万象,能与哪种灵兽结缘就全看个人造化了。
陈远枳对此毫无建树,他这个北山宗的见习练士,可不是什么“明媒正娶”,是走的后门。这还是因为他那不成气的老光棍私塾老师,这么多年坚持给北山宗丰谷岭送鸡蛋,硬生生送出来的“香火情”。
私塾老师脾气倔,志于学,却不途功名,死读了一辈子书,守着北山宗山下的小村子和几只老母鸡。就连这小私塾,也是左邻右里见他终日埋头苦读,想是个有学问的人,筹钱给置办的。
40年前,天朝上皇号令重新编纂《天典》,凡能阅读写字者,都有机会被纳入各地机构承办的典籍院,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跟土地打交道,更不用作为壮丁去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编纂《天典》,好歹说出去也是个安稳的肥差,一旦能录取,家门添彩,祖上生辉。这也让天朝大地兴起了一阵子读书热,私塾几乎成了标配。
陈远枳的私塾老师,也就顺理成章在村里安顿下来,有板有眼地教几个黄毛小儿郎看书识字。
除了读书,庶民当然也还有其他出路。比如务农垦地,植几亩农田果蔬,春耕秋收,期盼老天爷开恩风调雨顺,期盼国运兴盛没有重大战事,只要每天能吃一口饱饭,每年能凑够税钱,就这么一辈子守着一亩三分地,也挺滋润。
再就是从武,做个武士。当然武士挑选较为严格,身强力壮择优而仕。入了武行,必有教头每日传授兵刃的使用技巧。只要做了武士,也就能拿到饷钱,吃穿住行一样不落,只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从你成为武士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交给了天朝,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一旦天朝发起大规模战争,哪个武士的脑袋不是悬在裤腰带上。
练士是天朝独有的行当。天朝开国一战四十八年,可谓惨烈,据说天朝武士死伤近百万,期间也出现了许多奇人异士,敢借兽类之力,或卜算兴衰,或征战沙场,或孤身入营取敌将首级,手段神通,屡次斩获奇功。开国大战之后,当年的奇人,要么留守皇宫世代为官,要么纷纷开宗立派,广纳贤才。数百年来,开枝散叶,练士群体与日俱增,也就成了广大庶民的另一个出路。
不过练士也需要天赋,就是与兽类的亲和力。许多人是天生吸引兽类的。有人出生时,百鸟齐聚屋檐,叽喳鸣叫;有人则是年少独自进山,而百兽莫侵;有人无意失足跌入水潭,却有游鱼将其顶出水面;有人擅相兽,能够通过观察分别出兽类的优劣,哪匹马擅跑,哪头牛擅耕……凡有此能力,皆可入宗门拜师,再通过各自宗门的冠礼,真正与兽通灵,成为颇具神通的练士。
然而,每个宗门都有独特的通灵方式。
比如北山宗,其冠礼可谓最为温和,也最得天独厚。每年白露过后第3天,须弥岭上的兽类开始忙碌,寻穴、断木、垒巢、采果、储物……准备挨过一个漫长的冬季。
而在这一天,宗门10岭岭主都将齐聚须弥岭入口,划破手腕放血,将鲜血汇在一个大瓮里,再滴到写满经文的祭品上。涂满鲜血的祭品,被装入精美餐盒,由几匹老马拉着闯入须弥岭深山之中。老马识途,入岭后一日即可归来。每每归来后,要看马车上的祭品还剩下多少。
如果是空车,那意味着须弥岭上的兽类接受了祭品,且已经被吸引到北山近处。那么即可马上派宗门弟子入山探秘。如果老马原样返回,那意味着今年的宗门冠礼八成没戏了。此时,就需要参加冠礼的弟子,各自携带祭品,将祭品打包背在背上,分批入岭。
入须弥岭的练士,不可结伴同行,兽类不会与结伴的人类打交道。练士必须独行,寻找机缘。
“希望今年能有奇遇吧,毕竟咱们北山宗可是出过国士的大宗嘛!”文书岭的练士们彼此安慰着。
“对对,不过听说近20年来,须弥岭越来越危险,经常有几个师兄入须弥岭后,被兽灵侵蚀得神志不清的,还有至今一去不返的!”
“别瞎说!也就20年前有过那么一次!现在最多受点轻伤。”
陈远枳从小在北山脚下长大,对北山宗宗门冠礼的传说也多有听闻。
据说练士入岭后,向须弥深处步行半日,天地全然不同,每个人的经历也几乎没有重复。是否能获得灵兽契约,获得后,又有什么样的能力……即便北山宗宗主,也不敢拍胸脯打包票。
传言北山宗主峰门前扫地的老练士,从20岁到49岁之间,每年都参加冠礼,按照他的原话,就是“厚着老脸跟年轻人抢机缘”。可惜最终未能得到兽类的青睐。宗主念旧情,许他做个杂役,仍可参加冠礼。
也曾有弟子入岭后,获得了山魈之灵,回宗时,面部生生长出络腮胡,牙齿成为犬牙,但仍神采奕奕,可惜没几天就失踪了,据传是因其意志不坚被兽灵反伤,变成了人身兽灵,返回须弥岭深处去了。
当然,让北山宗练士们提气的是,北山宗独有的虎灵。虎灵天下罕有,唯独北山宗出现频率较高。入山练士获得了虎灵,额头隐约现出个“王”字,力大无穷,爆发力提升,一吼震慑人心。这样天大的机缘,是北山宗屹立不倒的本源。凡获此兽灵者,通常会即可由宗主亲自推荐,一跃进入天朝,辅佐当朝上皇。
“这都是命啊,谁能说得准?”临时监工的青衣男子,把葫芦精心旋回腰间。“宗门祭品准备得多,也未必能打动须弥岭那帮老妖精,没准儿还跟去年一样,悉数退回。”
陈远枳撇撇嘴,停笔起身,将誊满朱色经文的一穗玉米,庄重地放入食盒,转身又拾来一颗石榴,抄起切竹简的小刀,将石榴皮稍加修整,稳稳放置在案牍之上,继而坐回案前,提笔誊抄下一段《山经》。
“今年还有石榴呢。”陈远枳也感受到宗门对今年冠礼的重视,石榴果并非北山原产,需要去天朝申请,再由相关机构快马运输,一来一回,可谓大费周折。如果今年北山宗再不出几个奇才,那可真是愧对运送祭品的官衙了。闭眼都能想到,宗主在天朝宗会上颜面扫地的模样。
“陈远枳!还没抄完经?宗主喊我们去主岭呢!”
文书岭外,一个人高马大、肩膀宽厚的青年狂奔而来,散着发,圆脸圆眼,长着一张大嘴,能把陈远枳手里的石榴塞进去。青年皮肤黢黑,身着墨色短衫短裤,趿着草鞋,猛然停在堂外,巨大身影将竹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走啊!”这一嗓子可好,不大的竹门仿佛天生就是个喇叭,将早读大堂震得房梁掉灰,点点灰尘伴着照入大堂的夕阳乱舞。
“徐浪,你轻点儿,哪儿有那么急的事儿。”陈远枳远远望着门口的青年,把双手缓缓从耳朵上放下来。
临时监工的青衣男子,也是捂住耳朵嚷嚷:“这帮玄关岭的大老粗!远枳,我替你誊经,你赶紧随他去了!千万别让他进来,踏坏了祭品!”
高大青年名叫徐浪,是北山宗玄关岭门下练士,虽然魁梧如牛,说起话来声震屋宇,性格却像个小姑娘。看到平时门可罗雀的早读大堂,现在坐满了忙碌的练士,顿时脸色通红,愣在门口,傻站着挠头。
陈远枳看了眼案牍上的石榴,蝇头小字写满半扇果皮,文字见依然若隐若现闪烁着星芒,满意地点点头,将笔端正放好。起身朝着监工男子行了个礼,掸了掸身上的浮尘,轻轻迎向门口这个同龄的健壮伙伴。
那个白露的傍晚,两个青年先后奔向北山宗主峰,嬉笑打闹。他们对3日后的冠礼毫不担心,更不管北山外的江湖正酝酿着何种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