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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儿里依然很安静,念念的爷爷奶奶坐在石榴树下摘着韭菜,看我进来就热情地说:“她小姨说你要来,晚上就在家里吃饺子吧!”
念念听见声音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叫着叔叔。
费汪要晚点才回来,我就和念念一起看她新买的书,一边帮两位老人摘韭菜。说起费汪,两位老人就叹气,心疼地说:“整天没日没夜的,太辛苦这个孩子了!”
等老太太拿着摘好的韭菜去厨房,念念也回房间写作业,石榴树下就剩下我和左太行的父亲。
他父亲拿出一盒烟,递给我一支,然后自顾自地点燃,把火柴递给我,我把烟拿在手里却没有点燃。
“孩子,你也不是外人,这几年没少帮我们,我们老两口很感谢你啊!”老爷子语声低沉地说。
“您太客气了,都是同学,都是应该的”。
“唉!”老爷子叹了口气,深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你大概也知道太行和费汪姐姐的事情吧?”
我点了点头。
“唉……”老爷子又是一声长叹,“我们对不起费汪的姐姐啊!都是些多好的孩子啊!”
我没有答话,用火柴点燃了香烟。
“当初要是坚持一下,忍耐一下,把她姐姐接过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老爷子又自责地说。
“您不必再想这些事情了,都过去了,太行哥、费汪都不会怪您二老的,毕竟是那个年代的事情了…….”
“自己怪自己呀,孩子…….”老爷子喃喃地说,满眼都是潮气。
天还没黑的时候费汪回来了,虽然略显疲惫,但是状态还好,穿着一身的职业装,完全看不出本应是大学校园里的学子。
晚餐很丰盛,念念奶奶忙活了一大桌子菜,一个劲地让我吃这个吃那个的。念念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香喷喷的饺子,一边眨着大眼睛问我,如果期末考试还是双百是不是还可以去吃肯德基。
吃完晚饭,费汪送我去车站。
“工程还顺利吗?”我问。
“很顺利,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估计可以提前一两个月完工。”费汪今天心情不错,看来和工程顺利也很有关系。
“那太好了,应该能挣不少钱吧?”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能挣不少钱,等你毕业了,就到我这儿来吧!”她也开玩笑地说。
“对了,江校长今天过生日,提前我也不知道,咱们是不是哪天去他家里拜望一下?”我说。
“可以,你定好时间告诉我,东西我准备好。”
第二天中午下课,我和刘易思先直接去食堂吃了饭,然后又去商业街买了点日用品,快下午一点的时候才回到宿舍楼。宿舍楼门前停着救护车,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领导和老师模样的人进进出出,远处停着闪着警灯的一辆警车。我和刘易思都是一脸狐疑,走进宿舍楼,就看见一楼的一个宿舍门前围着几个人,我们正想过去看看,就有保卫处的一个干事模样的人走过来拦住了我们。
回到宿舍,就看见一屋子人,居中坐着何必成。看我和刘易思进来,何必成就叹了口气:“你们俩还真是心大呀,都死人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一愣,刚想问,就听刘易思说:“您不好好的吗?”没办法,这两个人见面就掐。
“到底怎么回事?,别瞎扯淡了!”我不耐烦地冲何必成说。
何必成又叹了口气,把他知道的向我和刘易思说了一边。
昨天考完四级,大家就都挺放松,晚上,各个宿舍都搞了点小活动,有的买点酒和小吃回宿舍小酌,有的就跑出去找个小饭馆大吃大喝。何必成的一个老乡的宿舍也出去大吃大喝,宿舍里的一个兄弟平时也还是能喝两杯,那天也许是太放松,就喝多了。早上上课时,其他五个人都挣扎着起来了,叫这个喝多的兄弟,就没答应。大家就觉得算了,昨天喝多了,上午就让他多睡会儿吧,加上早上本来就忙乱,也就没人太注意这兄弟。中午下课回来,看他还在睡,就到铺上叫他起来吃饭,结果发现人已经凉了。叫了救护车,报告了系里和学校,人最终也没救过来。
刘易思也不再唧唧歪歪了,安静地坐在一边,点燃了一颗烟,又扔了一颗给何必成。
“家里还没来人吧?家是哪儿的?”刘易思问何必成。
“SD的,说家里人明天才能到。”何必成也点起了烟。
我们第二天中午下课回来,看见了这兄弟的家里人。两位老人都已头发花白,衣衫普通,一位中年妇女的人两手各搀着两位老人的一支胳膊,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家人都是一脸的茫然和悲痛,正从这兄弟的宿舍出来。几位领导和老师陪在身侧,口里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
后来传出的消息是说,这兄弟心脏不好,酒喝多了,可能半夜人就不行了。那一阵子,原本一直喧哗的一楼走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大家经过那间宿舍的时候,心情和步履都非常沉重。
又一个周末的晚上,按照和江夏约定好的时间,我和费汪敲响了江校长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江夏,看见我和费汪就说:“费汪吧?我是江夏!江校长的女儿。”又用手一指我,说:“这位诗人的同学。”
费汪看了我一眼,就笑着说:“你好!诗人的同学!”
江校长在房间里大声说道:“快进来,这个孩子,不懂事,怎么让客人在门外说话呢!”
我和费汪走进房间,费汪把买的一些礼物交给了江夏。
“江校长,我们一直说要过来看看您,又怕您忙,就一直也没好意思登门,上周,听江夏说您过生日,我们就趁机来了!”我一边握着江校长热情伸过来的手,一边说。
“过什么生日,都是江夏瞎折腾,快坐下说话。”江校长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用手示意费汪坐下。
“你那个项目怎么样啊?小丫头。”江校长看着费汪坐下就问。
“还算顺利,今年四季度就能交工了。”费汪说。
“不容易啊,你的那个项目可是咱BJ的重点项目啊!”江校长说。
江校长的夫人,姓韩,也是一位儒雅的知识分子,在一个市属高校任教。韩老师端上来一盘水果,然后就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听我们聊。江夏坐在韩老师沙发边上的扶手上,一手放在母亲的肩头,一手抚弄着肩头的长发。
“江夏,你要多向费汪学习,都是一个年代的,还整天没个大闺女的样子。”
“哎呀,爸,您能不能在别人面前给您女儿留点面子啊!”江夏不饶人地说。
“你们看看,就是这个样子,唉……”江校长半是嗔怪半是高兴地说。
“念念这个孩子,很不错,就是心事有点重,费汪啊,你平时还是要多抽点时间,要和念念多聊聊天,了解她的想法,要多引导。”江校长言归正传,提及了念念。
“我知道了,江校长,我会的。念念每天睡觉前我都会陪她一会儿,我们沟通是没问题的。”费汪答道。
“那就好,老江啊,你在学校也要多关心孩子,学校的教育还是最重要的。”韩老师插话道。少顷,又对我和费汪说:“老江把孩子的事情都和我说了,我还哭了一鼻子,你们确实是不容易,我和老江都会尽力帮忙的,你们放心吧,有什么为难的你们就说,千万不要客气。”
“哎呀,日子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费汪和我同学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就别又搞成思想汇报了!”江夏从沙发扶手上坐起来,递给我和费汪一人一块西瓜。
从江校长家出来,江夏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小区门口。
“费汪,等过两天,我去你那里看看念念吧?”江夏拉着费汪的手说。
“太欢迎了,你们一起来吧!”费汪笑着看着我说。
“我才不和他一起呢,没意思,你把电话告诉我,我和你直接约。”江夏一边说,一边从费汪手里接过笔,把小院儿的电话记在了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