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老太太一惊。是谁天黑了还敲家里的门呢？她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问：“是谁？”
　　“娘，是我。”老太太听出了大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
　　老太太慌忙开了门。
　　借着院子里的灯光，老太太看见赵兴琴的头发和上衣湿漉漉的，赤着一只脚，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屋里。
　　“那该死的又打你了？又为什么？头发怎么湿漉漉的？”老太太心疼的问，一边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了她。
　　赵兴琴边擦着头发，边讲述了整个过程。
　　原来，赵兴琴从菜地里回家，刚走到屋门口，就听见周川和他娘说：“那就这么定了，等明天，我就去把那小子——周小城领来，叫他在咱家过年。咱正式收养他了。”
　　“等过了年，你就叫他去你的猪场干活。你教他养猪，那孩子很机灵，很快就会学会的。那时，你有了个帮手，又是个贴心的帮手，比雇外人要强。”周川的母亲说。
　　赵兴琴冲进了屋子，说：“我们有两个闺女，到我们老了，俩个闺女会管我们，你收养了就要给他盖房、结婚，你是有钱烧的慌？有钱还不如给俩个闺女吃的好一点，穿的好一点。”
　　“收养个儿子好啊。要不，过几年，闺女出嫁走了，身边没个人，你们又老了，可怎么办呢？再说，有个儿子，咱家的势力就强大了一些，你难道没看见村里儿子多的人家，说话都硬气，没有人敢欺负。你瞧咱势单力薄的。”周川的母亲说。
　　“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儿子，我们花钱、出力给他们操持结了婚，到我们老了的时候，他要是不管，我们也没有办法。”赵兴琴说。
　　“都是你生不出儿子，你要给我生了儿子，我还用收养别人家的吗？你还来说些没用的烦我。”周川边骂边猛的蹿过来，踹了赵兴琴几脚。
　　赵兴琴趔趄了几步，险些跌倒。接着嗷嗷大哭着朝外跑。周川追到屋外，见井上有一瓢水，他顺手拿起来，猛的泼在了赵兴琴的头上。
　　赵兴琴没命的朝外跑。在自家门前的胡同里，被一块石头绊倒了，她慌忙爬起来，没有顾得上拾被绊掉的鞋子，又拼命的朝前跑去。
　　周川看她那样，也并没有追来，只是站在自家门前的空地上骂了几句。随即回家了。
　　只穿着一只鞋子的赵兴琴朝他娘家跑去。
　　“腿怎么一瘸一拐的？我看看伤到哪里了？你这只脚没有穿鞋子，袜子也磨破了。脚没事吧？”老太太问。
　　赵兴琴把磨破袜底的袜子脱下来，看见脚底粘些泥土，她用手擦了擦，发现划破了几块皮，微微渗出血。她又把裤子绾上去，看见腿上有两块青紫的地方，说：“让那该死的用脚踹的。该死的东西，该受千刀万剐的东西。”
　　“你自己太软弱了，你就不会拿起个铁锨和他拼了？就知道逃跑。跑到这里来惹我心烦。”老太太又生气又心疼的说。
　　“娘，我也想和他打，可每次他打我，我就吓坏了。我就只有逃跑了。你不知道，他那眼睛瞪得像牛眼，牙咬着，发狠的样子，那样子真吓人。而且，一脚就把我踹了个趔趄。我真不敢…”
　　“唉，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偏偏找了这么个畜生。自从你进了他们家门，你挨了多少打？你自己也记不清了吧？我记得，你每年都跑来好多次。你就天生受罪的命，唉…人家什么人也比你过得日子要强。有多少女人就把自家男人管得服服帖帖的。你怎么就没有人家一半的本事呢？还亏我回来了，要不，你今晚到哪里去呢？”
　　“我也不知道你回来了，只是没有地方去。就习惯性的跑来了。”
　　“你也真是的。自己明明也知道自己说话不顶事，还说什么呢？说了只会挨打，他和他娘已经定了的事，你还反对什么呢！你不说话就行了，他爱怎没办就怎么办。你管什么呢！”
　　“娘，你不知道，他从来不舍得给两个闺女买点东西，现在竟然收养个儿子，要花很多的钱盖房娶儿媳妇。”
　　“你管这些干什么？他的钱从来也不给你，都在他娘手里攥着呢。又不是他从你手里要钱去盖房、娶儿媳妇。反正他花钱和没花钱都与你不相干。你就随他去，只要别让他打了，也好让我们心静两天。现在我年纪大了，又腰疼腿疼的，你就叫我过两天舒心的日子。”
　　老太太埋怨着，又叹口气，去给赵兴琴做饭。赵兴琴自己弄些水洗了脚。
　　吃完饭，老太太又说：“明天是辞灶，本来呢，按风俗，你是不能在娘家过节的。现在我也就不管这些了。你就先住在这里吧。等你婆家来人叫你的时候，你再回去。”
　　“娘，我不回去了，我就在这里陪您过一辈子。”
　　“说什么傻话？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再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你不想她们？还有，我快七十的人了，还能陪你一辈子？”
　　赵兴琴不再说话了。她是多么的无奈啊！她还是要回到那个让他害怕的男人身边去，还是要和那个男人继续生活下去，还是要继续过那种随时都要挨打、挨骂的日子。这难道就是她的命运，就是她永远无法改变的命运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自己还有其他的路可走。
　　周川打走了赵兴琴以后，没事人一样，到第二天就把周小城领回了家。周小城虽然没有叫他爸爸，可是周川还是很高兴的。周川和他母亲还有大玉、小玉、周小城一起在家快快乐乐的辞灶。周川告诉大玉和小玉，她们的妈妈去她们的姥姥家帮助办年，过几天就回家。大玉和小玉都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