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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期收了香囊,飞身下台,直奔江苔饮身边。
江苔饮脸色黯然无光,嘴角挂着的血迹如同是一朵白色蔷薇里多出的一条红色条纹。惊艳之余更不失绝代芳华。
安子期却是含着悲恸抹去了这一缕惊艳的红。
“苔饮,我这就带你上化铁潭,现在你已经服下了金身护体丸,可以直接去那化铁潭了,用不着和这帮蠢夫愚子们纠缠。”安子期声音混重而低沉。
江苔饮却勉强地笑了笑说:“子期,我们不可鲁莽,不然六合几千人与你为敌,那可如何是好?”
安子期叹了口气,凄然地说:“下一场与渡月岭比试,按照他们的习惯,一定是比那五音乐律,可惜,你身受重伤,不能指点于我,而这五音乐律却是我全然不通的。”
江苔饮的微笑仿佛是水上淡淡的波纹依然荡漾在她的嘴边:“子期,我现在还撑得住,你只管和渡月去比试,我可教你几招基本指法,临场之后,我便以青丝为你传音,即可赢了渡月。刚才我见渡月在对抗那假的云栖道长之时,弹了一曲《秋籁》,虽然指技娴熟,却终不免是俗人奏雅,难以入耳,与我仙音较量,必然败得一塌糊涂。”
说道此处,渡月却站在台上高声叫了起来:“子期先生,我六合六艺之中,你已经赢了三艺,除了天人峰负镜师兄和云栖峰的云栖子而外,此时就剩下我一人了,若你能赢得了我手中这架筝琴,我渡月此生便从此对你服服帖帖,纵然六合上下都反对你,我渡月一人也可以拜你为师。你若是怕了呢,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我便允你自缚手脚,就从这聚仙坪外边的悬崖滚下去。”
安子期听渡月说话难听,心中愤然。
江苔饮却安慰他说:“你先别听她的,我先教你指法。说着手中突然多出一架琴来,便是之前江心洲随身携带的凤栖。此时这凤栖变得只有几寸大小,在江苔饮手中如同玩具。”
安子期却一把摁着江苔饮的手说:“苔饮,我临时修习,技难臻备,总觉得不妥。若以我破渡月五音,紧急之余必然以仙力破之,坏她筝琴,使她不能弹奏。然而这不免穷兵黩武,有损雅趣。就算是渡月输了,那也是我不懂音律的武力破坏。而不是在五音之内技压芳音,让她口服心服。所以此役……”
江苔饮见安子期说得不无道理,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她已明白他的意思。人之生而有崖,而知亦无涯,不是所有技艺都能集于一人。念此,心中凄然与豁然交集,滋味难辨。
渡月师太站在台上,想安子期一举击溃六合四艺之三,剩下自己以琴来对付安子期,却对安子期此人并不了解,因此没有丝毫胜算。眼见丘如峦、平常生、容成公三人都是他手下败将。心中不免生怯,想找个借口休战。因此她在台上又朗声说:“子期先生,我数三下,若你依然不能上台,这场比试就算是你输了,我就不奉陪你了。”
“一……二……!”渡月很快就数了两个数。
江苔饮一听,心中一急脱口而出:“渡月师太,子期见你技艺平平,不想和你比试,他让我来和你合奏一曲,不知你意下如何?”
安子期没想到江苔饮有此决意,急唤:“苔饮,不可!”
江苔饮缓缓抬起手来,堵在安子期的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渡月师太见安子期不再比试,换成那受了重伤的女子。须知,这琴艺比试,表面如同演奏,而一旦交手,实际是在比拼仙力和真元。胜者为荣,而败者不死即伤。
渡月见换成了江苔饮上台比试,心中没有了安子期对她的震慑,觉得胜算又提高了几分。心中自是欢喜,便一口答应说:“好,那就让我来领教你的琴艺。”
安子期却紧紧地拉着江苔饮的手说:“苔饮,你受伤在身,怎可轻易比试,还是让我去的好。”
江苔饮打起十二分精神说:“子期,你扶着我站起来,然后,通过我的手,传些真元给我,待我填补内虚,便可恢复一些体力。我们是比试琴艺,又不是比试真元,所以你用不着担心。”
安子期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多了稍许安慰和放心。于是心中默念仙诀,将体内真元,默默地通过江苔饮的手心传了过去。
江苔饮心知此役其实并非是比拼琴艺如此简单,更重要的是比拼真元,只是那真元必须用琴艺来体现,所以又不能违背琴道,以免遭人笑话。但又不想让安子期过分担忧,因此她敷衍安子期说,只是为了比拼琴艺罢了。
想到此处,安子期的真元痛过她手心缓缓传了进来,她只觉得心中寒气一凛,突然受到一股热气的侵蚀,在体内不断乱撞。顿时一口热血又喷了出来。
安子期大惊急忙问:“苔饮,怎么回事?”
江苔饮缓缓地说:“不要紧,这是一口寒毒,吐了我会好受一些。”说着闭目养神,暗中不断调息。
渡月在台上见这女子迟迟不肯上来,眼见她血吐当场,心中胜算大增。料想不出三招便可让这女子死于五音之内。
江苔饮吐过寒毒,体内虚弱被安子期真元填补,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半响只觉得体力大增,精力充沛。她忽然说:“好了,够了,再多也是无益,过度反而耗损了你的真元。”
安子期生怕她体力不支,真元不够,欲将体内全部真气输入。
渡月也害怕安子期替江苔饮输入真元后仙法大增。便朗声数了第三下:“三!”
话音未落,江苔饮在安子期的手心一摁,终止了他的真元输入。接着又一摁之下,整个人一便借力,飞身上台。
安子期还来不及安慰她,只得叫了一声:“苔饮,你要小心啊。”
江苔饮站在台上,回眉一看安子期,温柔无限。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示意安子期放心就好。
渡月一看这女子体态娇媚,却是柔弱无比。开口就问:“江妃仙子,我看,你与这位子期先生情深义重。在此替他出征,想必以后是要做安夫人的了?”
江苔饮没想到渡月会有此一问,心中却是从未想过,不免心中羞涩。绕过这话题说:“要我回答你的问题,须得先胜了在说。”说着手中凤栖突然变大,迎风发出呼呼之声。
渡月一看那琴,忽然惊呼起来:“啊?上古神筝断弦凤栖?”
江苔饮微微一笑说:“不错,不过这凤栖之琴可不是用来对付你的,因为它本身是断弦之琴不可弹奏,再说,用它来对付你,未免大材小用。今天我就现做一架琴来和你演奏一曲《彩凤临渊》。”说着,江苔饮又将凤栖收了回去。那凤栖忽然变得许寸大小藏了起来。随着她手一指,将那之前绑缚女子的千年古桐受刑树移了过来。
渡月心知那《彩凤临渊》乃上一只神曲,传说是几百年前,天庭中双女宫雪昭宫主骑着一只彩凤外出云游,途经东海大渊之地,忽遇暴雨袭击,东海难度。
雪昭宫主置身于天地之间,上有倾盆大雨,下有怒海波涛。她便以彩凤之羽为伞,在狂风暴雨中驾着彩凤在海面与怒海搏击,有感而作。后来这曲子流传到民间,但因为格调较高,指法复杂,以至于知者甚众而能着甚少,一度曲高和寡。
她并不明白江苔饮其实就是雪昭宫主的弟子,从小就练就这种琴谱。她还以为江苔饮挑选此曲是为了考验她的琴艺。好在她早些年勤学苦练,多年以来将此曲弹得毫无瑕疵。无奈知音难觅,除了她自己之外,她多次弹奏《凤凰临渊》也无人识得。于是默认了江苔饮的选曲。
江苔饮见那古桐之上缠绕着一种血红的乌血藤,细者犹如蚕丝,粗者犹似手臂。其上开满了血色的花朵,那古桐被这血藤缠绕着,死死不放,上面都留下了很深的凹槽。看来这血藤也不止是千年之物了。
江苔饮对渡月缓缓地说:“今天,我就用这古桐之木,和缠绕在这上面的乌血藤,斫筝一架,和你演奏。”
渡月一看差点笑掉了鼻子,心中暗忖:“这古桐是本派受刑树,作为为筝体固然是好,只可惜枯死之后经历风霜雨雪,就算用来斫琴,也得人为砍伐之后放置数载,待那树中水汽全然干透才行,否则不利于音质传递。”
她正这样想着,忽见江苔饮一举手,那缠绕在古桐上的乌血藤自然分开,落在了江苔饮的手中。江苔饮笑了笑说:“这就是带花朵的琴弦了。”说着右手一劈,那古桐变分成数截。她手运真元,聚力成焰,一团火便围着那一截桐木烧了起来。奇怪的是,那桐木虽在火中,却是不会燃烧。过了半响,那桐木变得干枯而色泽暗淡。江苔饮一挥手取在手中。
渡月一看,江苔饮用此法催干了桐木中的水分。虽然不及自然风干,但如此神技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筝琴,又微微一笑,心中思忖:“就算她有神技能干枯这琴木,但跟我整挖之琴——‘雀跃’相比起来,定然差距不止十万八千里。雀跃之筝虽然不及‘凤栖’闻名,但是雀跃也名列四大整挖名筝凤栖、鹤鸣、锦唤、雀跃之末。而整挖斫琴远比那组合斫琴更利于音色的发挥和传导。在这利器之上她江苔饮就已经输给了我。”想到此处,心中顿生优越。
江苔饮早已看穿渡月心思。须知人为艺往,艺为器优,器为艺制。人们在对某种技艺喜爱的同时,更加喜欢产生技艺的器物。而在双方较量技艺的时候,在器物之上也是暗自较量,相互攀比。江苔饮却是不顾这些,举手成刀,在那截古桐之上一阵砍削。炫光过处,碎木纷飞。眨眼之间那截古桐已变成了一架筝琴。
渡月等人和台下三千弟子皆看得大惊失色。
未曾想到这江苔饮活生生将一截桐木整挖下来,斫制成筝。
江苔饮遂将那乌血藤取如丝般大小者在琴上一扣,那带着花朵的琴弦便落在了筝的面板之上。她一伸手,从那堆木屑之中找出几个雁柱。她将雁柱放置在琴的面板之上,顶端以弦扣住。连音都不用调,随手一拨,宫商角徵羽铮铮作响,五音排列无一错乱。
渡月一看,江苔饮这琴可是她亲眼看见的整挖斫制,但此琴与雀跃之琴不免在等次上落了一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是器不好,则艺亦难佳。心中虽然佩服江苔饮斫琴之技,但演奏筝艺未见分晓。
江苔饮站在面前,双手抬着刚才做好的琴说:“我这琴是千年的血藤和桐木做的,所以就叫做‘藤桐’吧,也许百年之后还能名列五大名筝也未可知。若是师太不嫌弃,我就以这藤桐之琴对你手中的雀跃如何?”
渡月一见江苔饮还算识货,知道她手中之琴乃四大名筝的雀跃筝。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但见她忽然双手一挥,放在雀跃的弦上,身子飞升数丈,虚坐在半空之中,摆开了架势。
江苔饮也携琴直上,手指过处,一招银河泻月落在角弦之上,但听得一音摇摇传上霄汉,缠绵徘徊,绵长多情。
渡月一看江苔饮前奏便是遥指起音,后面自然是少不了激战。她知道这一招银河泻月便是《彩凤临渊》的起调。
这《彩凤临渊》一共十九式复调。其中有柔情蜜意的舒缓,也有激烈搏斗争。但凡此曲之起调,用的便是舒缓畅快的花指,而江苔饮却是以即可柔情也可激杀的遥指代花指。表面听起来柔情缠绵,实则指力惊人,暗藏杀机。
安子期一听这声音,顿时心中升起无限爱意,却是不知道那暗藏的杀机指向了渡月师太,柔情蜜意却是给了他。他看着江苔饮端坐半空。面色发红,手指扶弦,目光之中顾盼流连,几乎醉得不省人事。
不待江苔饮的角音结束,渡月已从徵音切入,刮奏顿起,紧接着单音急跃而出,宫商之音变化无穷,仿佛是那海面之上,大波大浪之巅飞来无数群鸟,不断嘶鸣。这便是第二式碧波摧崖。
江苔饮只觉得前方波涛汹涌迎面扑来,欲接第三试清风扶月,却在高音处难以为继。
然而渡月师太第二式即将落下,再不接音便成断离委顿之缺。正踌蹴间,但见安子期看着她,目中温情四溢。她忽然灵光咋现,真元灌指,在弦上推去,借渡月师太强烈的余音,插入一条伴音。
这伴音插入,仿佛是新到访的客人客随主变,随着主音的变化而变化,在主音之中若隐若现。待渡月的余音将歇未歇之际。那伴音陡然一变,反客为主,成为第三式的主旋律清风扶月。
这清风扶月与那碧波催崖,两音之间衔接无缝,天然过度,毫无斧凿。
渡月只觉得她苦心卷起的巨浪滔天,却被强大的山崖给推了回来。变成温情脉脉的涓涓细流。本是高音协奏的部分,却以低音演绎而出,变得情意缱绻,仿佛松间明月,受那青风徐徐抚之。
在看江苔饮时,一边演奏着碧波催崖,一边却与安子期相互对望着深情无限,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之悠然。那样子如同江苔饮与安子期双双坐于江岸,江苔饮侧身入君怀,而安子期伸手徐徐抚着她的头发一样,两人如痴如醉。
面对江苔饮的处变不惊,渡月心中甚是不平。于是指法一变,一场疾风骤雨般急扫过去。
江苔饮一看,眨眼之间,渡月已是第七式怒瀑训潭。前方来势甚急。
渡月指法娴熟,携琴直飞,那琴声渐成怒瀑之势,狂泄而下,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间杂着马蹄声,呐喊生,气势恢宏,声撼神州,震耳欲聋。
接着又变得瀑声渐小,忽闻点滴之音颗粒清晰,如雨打芭蕉滴滴哒哒。
接着这嘀嗒之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仿佛又是暴雨如注,由弱到强,复又由强到弱,往复循环。
江苔饮心知这雨打芭蕉的手法便是一种点奏的指法,那声音力透苍穹,仿佛每一点都打在她的心上,使她的心就如同千疮百孔般疼痛难耐。她必须在低音区以一段短遥予以回击。
当初她认为渡月师太所奏之音乃人间凡品,如今看来是过于小窥了。于是不敢怠慢,提琴直起,一式金凤扶摇奋力而上,直冲云霄。仿佛当年的雪昭宫主一般在暴雨中不断搏击。
渡月一看江苔饮这一式金凤扶摇之间插入了一段短遥力抗她的指力,接着又是一变,一式玄翅扫云。与那金凤扶摇交织在一起。两股音高低起伏,不依不饶,在半空里斗得难解难分。
而在众人眼里,他们合奏这一曲《彩凤临渊》却是美妙至极。你来我往,性情相似,配合得天衣无缝。
然而,二人早已斗得天翻地覆。
江苔饮一式寒蝉吟秋,已是第十七式,渐入上阙尾声。琴声悲凉如秋夜寒蝉,伴随沙沙落叶,声声入耳,丝丝透骨,余韵纠心。
渡月见江苔饮那指法却是无甚奇处,也只是平常基本的挑、剔、摘、打,伴以按、揉、滑、颤。
然而这基本的指法在江苔饮的手里弹来却是逐音逐弦动人心扉,闻者无不黯然,掩面垂首。
而江苔饮那藤桐之琴,弦上挂了许多血色的花朵。那些花朵随着江苔饮弹奏的音调不断地开合。仿佛就是琴弦起舞的精灵。
渡月心想此曲已入尾声,而江苔饮调转悲凉,杀机全无。不知何意。只觉得那琴声由耳入心,沁人心脾。五脏六腑皆舒张开来。她从未见识过这种悲伤的舒缓能令人心中狂躁得以释放。整个人被带入了不慢不急的节奏之中。这出神入化之音使她忽然间忘乎所以。
正当她回过神来,江苔饮一式已毕。下一式轮到她便是凤舞九天。
她在江苔饮的余韵未绝之际,抬起十指,双手触弦。突然他体内无端爆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真元横冲直闯。瞬间冲破了心肺。只听得噗的一声,一股鲜血喷洒在雀跃之上。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刚才江苔饮的琴声已入化镜,带她进入那迷人的境界,而那悲恸之音却是灌入了真元,若闻者不能自拔,功力稍弱者,心肺必然大伤。
她抑制着心中痛楚,勉力落指,依然是凤舞九天。却是每一次拨弄琴弦就如同在自己的心上刺了一刀。
这凤舞九天是《彩凤临渊》上阙的倒数第二式。而最后一式鸾凤和鸣在相隔凤舞九天两个节拍之后便开始了演奏,于是就成了倒数第二式和最后一式的合奏曲。
《彩凤临渊》的下阙就是第一阙的复调,这复调需两人共同演奏完成。在主旋律上各取其变化,锦上添花。虽然有固定的曲谱,但是真正的高手过招,这复调中变化的辅旋律便是临场创作,不加修改,却又不能丧失了整体的统一性,节奏感。
除此之外,更要控制临场发挥的创作,不能反客为主,将辅旋律变成了主旋律。所以《彩凤临渊》的上阙最后两式其实就是下阙复调的前奏。这复调的开始才是真正搏杀的开始。
然而在真正的搏杀尚未开始之前,渡月却已身受重伤。
此时,江苔饮奏以暴指灌入靡靡之音,欲使渡月在不知不觉中伤其内腑,但她自己也是耗损了不少真元。
但听得渡月的凤舞九天已经奏响,心中明白这上阙的最后两式开便是下阙复调的开始,输赢就在这复调之役。
江苔饮稍作调息,将体内仅剩的真元调运指尖。一截遥指入琴,渐淡渐浓。时而压过渡月的旋律云霄直上,时而跳跃在宫商之间奏成绝响。
虽然渡月不甘示弱,但是指尖之力越来越沉重,那音已是无力在高之时,突然江苔饮的旋律又压了过来。渡月只得双手推入。左右还击。
但她真元消耗过渡,只觉得呼吸短促,心中窒息难耐。好在这一式过后,双方都有短暂停留的一瞬间。这短暂的停留是为了让刚才余音缓缓吐出,造成弦已停而意未尽之势。
好不容易撑到这手指停留的节拍上。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此时的余音却悠扬散去,继续回荡在心间。
而江苔饮和渡月就如同两只搏斗之后停歇在梧桐上稍作小歇息的凤凰,全身已是香汗淋漓。
余音未了,两只凤凰又开始了搏击。
他们稍作休息的瞬间都在各自调息真元。此时下阙的复调奏法更加的复杂而多变。
在主旋律外,两人为了抢得辅旋律的主导权杀得你死我活。双方都在想方设法从某一个音,某一段意境之中找到突破,以成就出主旋律外的另外一番意境。使用其对方闻而生畏,力不从心。要么附属跟随,以成其韵。要么退而绝弦,败下阵去。
江苔饮见渡月所奏之法,全然不照那原谱弹奏。但音和谐而不夺主韵。这已经是弹奏筝琴中一种较高的境界了。只是在某些音符上会表现得有些斧琢之痕,而常人却是难以辨识。听者无不以为仙音。
渡月见江苔饮所奏之法意境绝伦,也全然不是照本宣科,所编旋律都抢在她的音域之上,逼得她不得不按照她的旋律来续音。就好比是两个人在对对联,总是江苔饮出上联渡月对下联。而渡月却没有抢到一次出上联的机会,被动创作不免深陷桎梏,处处受制。有时她也能偶尔抢到一次主导机会,却又被江苔饮打压下去。
这复调弹奏下来,虽是两人互为掣肘,不断相斗,但却又毫不违背其乐理。
两人终于撑到了尾声,江苔饮早已经是心力耗尽。琴弦之上的花朵也开始萎靡。
渡月抬起的右手缓缓落下,在羽弦上奏出属于她的最后一个音符。然后整个人便从半空里掉落下来。
江苔饮的最后一个音符依然在继续,她右手提弹,左手在弦上揉而不放,使得琴音袅袅如炊烟,徐徐似轻雾,缓缓地散入山谷,自近至远,自浓至淡,沁人心脾。
众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不能自拔,那三千弟子抬头看着天空传来的仙音,呆得唾涎欲滴。江苔饮从空中缓缓落下。却是伏在琴上一动不动。
待大家醒过神来才发现,渡月早已从空中摔落下来。口中鲜血狂吐不止。
吴红莲领着一个叫关晓月的师妹和几个弟子将渡月抬了下去。
平常生见渡月受伤,心中不安,也跟了出去,一心照顾渡月。
直到台上纷乱起来。安子期才从那音乐中缓过神来。她发现江苔饮在台上一动不动。便对着他手中的头发叫了几声,发现江苔饮没有回应。于是奔上台去才发现,江苔饮早已真元耗尽,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