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循着河岸走,洛秋漫无目的。布生嫂子吃了什么于他来说已经不言自明了。蜿蜒的河道绕着村落伸展,不觉已来到村子中心外侧的树丛中。慌乱的人们还在为了瘟疫事由奔波,有的人却已笃信不疑,急于自救,而开始烧杀家禽了。只见烟火窜天,吵闹不休。
对于他们慌乱的模样,洛秋很是嗤之以鼻。他认为即便真的发生瘟疫了,祸源也绝非来自村外。如果自家屋后那样的地窖村子里每户皆有,村民如此在乎瘟疫又有什么必要呢。
他决定去找骆驼爷商量,听听这位混迹江湖数十载的老人会给自己怎样的意见。
趁着乱作一团的村民自顾不暇,他从树丛中溜进了村里,一路头也不回的小跑进了通往后山的道路。途中几个村民看见他,实则也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终于来到山坡下,洛秋弯腰拄着膝盖大口喘息,刚才跑得有些急,气息不畅,他的左腹部阵阵绞痛。休息了一会儿,他才继续往上攀行。这条坡道他走过很多次,但今天却有点不一样。往常这里人迹罕至,是单合专门从自家后门循着绿柳所在走出的一条小径,坡道很陡,上下并不方便。五六十米之外倒是有条大道直通村口,有山石形成的天然阶梯,走起来较为容易,行人也多从那里通行。
现在的这条山道上,不仅遗留着几个熄灭的火炬,野草也被踩踏的乱七八糟,泥土更是坍塌了不少,脚下还容易打滑。
抓着绿草爬上去之后,天空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洛秋拿手遮着额头,在泥泞的草地里跋涉,雨帘中,他隐约看见绿柳下有个身影,背脊宽厚,姿态挺拔得背身坐着。走过去后,不见骆驼,自然也没见到骆驼爷,倒是这里有一堆显眼白灰及大片被焚烧的痕迹。
洛秋被雨水呛得咳嗽出声,坐在绿柳下的那个人便转过头来。雨水正冲刷着他的面颊,他的脸上竟然还挂着笑意。看上去,这人约莫有个二十五六岁,目光炯然,可笑脸憨厚。
“请问你知道一个骑在骆驼上的老头吗?”他问道。
洛秋躲进树下,将衣角拧成一团挤出积水,见他坐在枝叶之外也不来树下避雨,觉得有些古怪。
“你不来…”不想管闲事,他只是出于礼貌地回了一句,“你是指骆驼爷吗?”
“咱俩说的应该是一个人吧。”他笑说,“躲树下会被雷劈的,得小心一些。”
无心听这戏谑之言,洛秋举目望向树洞所在的方向,“下这么大雨,他应该是没出来。你是骆驼爷的朋友吗?”
“是啊,”他点了点头,“老相识啦。”
“我还从没有听骆驼爷说过他有什么朋友。”雨雾过大,看不清树洞,洛秋径自往前迈了两步。
他忙着急望来,“你要去找那个——呃——对了,骆驼爷吗?能带我一起去吗?已很久没见他了。”
天空再有电光闪过,雨下的更大了。洛秋侧目瞥去,他浑身早被雨水淋透,但却丝毫没有要避雨的意思。
“走吧,我带你去找骆驼爷,他住的树洞刚好可以避雨。”
这才见他起身,颀长的身形令人惊叹,竟比之整个村庄最高的村长还整整高出一个脑袋。而且他的体格十分匀称。
他走到身旁依然站在枝叶之外,淋着雨水,忽然又问道:“这里经常打雷下雨吗?”
洛秋带他冒雨而去,见他不避风雨的坦然,自己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偶尔吧,最近倒是经常下雨。”
“那他住在树洞里不会被雷劈吗?”
忍无可忍,洛秋终于伫足回头。“你真的觉得在树下会被雷劈吗?”至少这辈子他都没见过,也没听人这么说起过。
话音刚落,天空一道闪电劈来,恰好击打在刚才避雨的绿柳之上,顿时光焰豁亮,整颗粗壮的树木就如此倾倒下来,扬起草地白灰,漫天飘散。洛秋已呆若木鸡。
“你看吧,”身后的人悠然说道:“是很危险的吧。”见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又道:“走吧,咱不是要去找骆驼爷嘛。”
倒吸一口凉气后,洛秋才心有余悸地扭头回来继续带路。
来到树洞前,骆驼并没有拴在洞口,洞里也不见烛光。洛秋决定走进去看看,竟见树洞里狼藉一片,像是被谁洗劫过一样。
“不在这吗?”等候在洞外的人好像有些耐不住性子。
洛秋没有理他。环顾四周,骆驼爷在此生活的痕迹完全消失了。锅碗瓢盆已被拿走,木头制成的床板上也空无一物,甚至连棉被都不见了。更为奇怪的是,连之前弥漫在洞内的泥淖混着汗的臭味也消失了。似乎这里的主人已经很久没再回来过。
床板的破洞下有铜光一闪而过。洛秋小心爬了上去,见是个刷了黑漆的小箱子,刚才的光源照射到了它左侧的铜扣。取来箱子破开后,他发现里面只是一些布生嫂子差使自己送来给骆驼爷的枕巾。不由得摸了摸,触得薄纱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掀开一看,便见几页泛黄的纸张静躺在箱底。纸张右侧写有标题斜月随笔,再看作者——这可不得了——竟是那个大名鼎鼎普及三域知识的巫阳。随意翻看了一下,不明其意,但见字迹行云流水,纵横挥洒,却不燥不润,赏心悦目。想到屋外还有人,他匆匆把几页纸张塞进怀里,然后走了出去。
出了洞口后,思索了一会儿,便与洞外望着绿柳方向的那人说道:“白天他只会去那颗柳树下,说是喜欢吹那里的风,这雨也是突然下的,我本来以为他已经在那儿了。”再一思忖,又道:“你是什么时候到那里的?没有看见他吗?”
那人回头过来,说道:“我来的时候,柳树下只有一团快要灭却了的火,火焰的温度很高,不寻常的高——”他忽然停顿了一会儿,“我的这位朋友说不定是被烧死了吧。”
“那怎么可能呢,”洛秋嚷道,“你可不要随便诅咒别人!”
“这是你说的啊,”他一副沉思模样,“骆驼爷只会去柳树下待着,不然的话他肯定在这树洞里,那他既不在这树洞里,也不在柳树下;那树下还有一堆白灰,没准就是他和骆驼的骨灰也说不定。”
洛秋愕然不语,眼前人虽言行散漫,但所说的话又句句真切,好像亲眼看见过一样。
“不过要短时间能烧成骨灰的话…”他思索着忽然停顿不语。使得洛秋吞了口唾沫,心生紧张。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人类生火的温度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个什么仙符贴一下倒是——哦对——红光炽炎,小道之法就可以做到。”
完全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洛秋顿时觉得暗自紧张之情显得愚蠢,于是不满嚷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抱歉抱歉,”他讪笑道,“也许是我猜错了也说不定,问你个事情可以吗?”
蹙起眉宇,洛秋冰冷回道:“什么事?”
“我来的时候,看见这里有个村子,你说这骆驼爷既然在这生活,为什么不住在村子里呢?”
洛秋伸手揉了揉额头,显得很是疲惫。
“村子里的人不喜欢他,觉得他身上有股臭味,我来这村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生活在这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而且除了单合和我,他在村子里也没什么朋友。我是七年前来到这村子的。”
见洛秋说起这村子三个字时会不自知的咬着牙,他便笑了笑:“怎么?你也不喜欢这村子?”
“没有不喜欢。”洛秋毫无感情的回应道。
“那我方便再问你一个问题吗?”他又道。
“问。”
“那个单合和骆驼爷的交情怎么样?”
“骆驼爷就像我们的爷爷一样。”洛秋答完,狐疑的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别在意,就是问问。”他干笑两声,将额前的湿漉漉得发丝捋到脑后,忽然便转过身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呃——我还有点事要去忙,以后再见吧,咱相互认识一下吧。”说完又转过身来。
“我叫洛秋。”莫名想起树枝上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洛秋觉得这俩人都很古怪。
“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我叫东因,再见了!”
言罢再背过身去,作势就要跃起。洛秋兴奋瞧着,以为此生能第二次看见人类飞行。却闻“呀吼”一声刺耳嚷叫,只见他拔腿就往前跑,跑得倒是挺快,可实在平淡无奇,临近山坡时一跃而下,似乎还摔了一跤,传来几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