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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平凡可贵?碌碌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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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陆锦瑟的梧桐小院里来了位特别的人儿,云阙王朝首富董万两的千金。真不知一身铜臭味的董万两怎得会生出这么一个温婉可人的美人儿,还破天荒的给女儿取了一个不和钱财挂钩的素雅名字——董南卿。不过董南卿的哥哥可就没这么好的气运了,被取了一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名字——董生财。
  董南卿,不仅人生的温柔美丽,才情更是不输一般才子。修得女红,抚的琴弦,吟得好诗,更做得一手好画。她十三岁那年所作《独钓寒江雪》便受到了无数名家巨匠的追捧,甚至有人以千金求购此画,均被董万两婉言谢拒,至今这幅名作还挂在董家大院的厅堂里,也算是个门脸。
  此刻,陆锦瑟正拉着有小画圣之称的董南卿,在这梧桐小院里上演执手相看泪眼的温情戏码呢。
  只听陆锦瑟道:“南卿妹妹,你这一出去游历就是整整一年,可让姐姐我羡慕的紧啊。”
  董南卿掩嘴轻笑道:“姐姐在这湘陵城中,不愁吃不愁穿的,羡慕风餐露宿的妹妹作什么?”
  陆锦瑟摇头叹气,故作悲秋伤春道:“唉,笼中金丝雀,哪比得上云上白天鹅啊。”
  “姐姐莫再取笑妹妹了。”董南卿被陆锦瑟逗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啦,不逗你了,你快和姐姐说说,这一年游历,遇到什么好玩的人和事儿了?”陆锦瑟双手托腮,眼巴巴望着董南卿。
  董南卿道:“我还真遇到一个有趣的人儿,他的乐观心态南卿前所未见。”
  “哦?”能得到南卿如此评价的断然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董南卿接着说道:“这个人名叫江汉,他出海捕鱼四年,街头卖艺三年,给人当马夫两年,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了一年。可是在外漂泊十年,他依旧一无所有。十年,攒的钱够娶一房漂亮媳妇儿了,但最后,媳妇儿也跟人跑了。
  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蹲在路边,一只缺了角的瓷碗,一条老的走不动的黄狗,周围一切都很暗淡,唯独他笑的灿烂。听了他的故事,我还没来得及感慨,他就乐呵呵说到,没关系,我还有黄酒和土狗。”
  陆锦瑟点头应和道:“照你这么说来,这江汉果然是个乐观豁达之人。”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在自我麻醉呢?”一个不算和谐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牧青州!谁让你偷听我们姐妹两的贴己话的?”陆锦瑟一下子炸了毛。
  “如果路过也算偷听的话,那我便勉为其难的承认了。”牧青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白衣飘飘,倒真有几分儒雅风流的味道,端的一个翩翩美少年。
  牧青州朝董南卿行礼道:“在下牧青州。”
  陆锦瑟干脆撇过脸去,不再理会牧青州。牧青州也不以为意,来到王府的这些时日,这位万千宠爱在一身的郡主又何曾给过自己一副好的脸色?
  只是向来温婉的董南卿不一样,她还礼道:“小女子名唤董南卿,方才听公子的话,似乎还有深意?”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叫我青州就好。”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面对如水莲花般淡雅温婉的董南卿,忍不住接着高谈阔论了一番,“在我看来,这江汉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三无之人。他十年换了四份谋生手段,此乃他无专心;他媳妇儿跟人跑了却没行动,此乃他无血性;偏安一隅随遇而安,此乃他无志气。明明就是碌碌无为,还欺骗自己平凡可贵,这算什么乐观?”
  董南卿美眸异彩连连,愈发觉得眼前的白衣公子哥说的很有道理,没来由的对牧青州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好感,低着微红的脸颊道:“南卿受教了。”
  陆锦瑟惊讶地转过脸来,这位贴己好姐妹自己是再熟悉不过了,平日里虽然一副温婉柔弱的模样,可骨子里实则高傲得很呢,一般绝不肯轻易低头。要说她打心眼里佩服的人吧,铁骨铮铮的大国梁算一个,云游四方的离泰白算一个,泼墨成画的伍道子算一个,置于她那那位富可敌国的老爹,勉强能算的上是半个吧。
  这牧青州,竟也能让董南卿虚心受教,真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么?
  话匣子既已打开,两人便如相见恨晚般聊了个热火朝天,董南卿将一路所见所闻尽数道来,而牧青州则对应把心间所思所想娓娓说出,反倒是作为东道主的陆锦瑟被晾在了一旁,没能插得上几句话。
  好在有个喊话的丫鬟及时化解了这位已经如坐针毡的郡主的尴尬处境:“启禀郡主,祁王派人来看望王爷了。”
  三人结伴而行至东南王府大厅。
  气势磅礴的大厅之上,站立一人,锦衣华服,负手而立,一头银发如星河垂泻,转而看向面色却是如而立之年红润有光,真是奇怪。
  “苏管家大驾光临,锦瑟有失远迎。”陆锦瑟人未进大厅,声音便已先至。
  “郡主客气了。”苏幕转身,刚好对上进门的三位少年少女,抱拳行礼道:“祁王殿下要事繁重,实在脱不了身,特遣老奴来探望大国梁,还望郡主海涵。”
  “苏管家有礼了,只是我爹不方便见客,还请不要见怪。”陆锦瑟说起这些客套话来还真是驾轻就熟,已然是经历的太多了。
  “无妨,祁王特命我送上几味药材,希望对大国梁病情有所帮助。”苏幕轻拍手掌道,“来人,端上来。”
  随行仆从端上三只寒玉锦盒,最是能保住药效。
  “百草堂灯芯草、神农谷当归王、野生千年太岁,绵薄小礼,还请郡主不要嫌弃。”苏幕将锦盒一一打开,整个大厅药香四溢。
  陆锦瑟对牧青州使了个眼色,牧青州微微点头。
  “既然是祁王殿下的心意,那我就替父王谢谢祁王殿下了。”陆锦瑟摆了摆手招呼下人收下了药材。
  “既然心意已经送到,那老奴就告辞了”
  “来人,送苏管家出府。”
  一向以先手制敌著称的祁王殿下到底还是先忍不住出了手,至于向来习惯韬光养晦,以静制动的卢千岁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
  且不论这王朝之中明争暗斗如何如火如荼,但至少明面上云阙王朝倒还算是一片祥和太平,只不过内里如何暗流汹涌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如今王朝势力大可分为三股,一股以祁王殿下马首是瞻,由于祁王前朝遗妃嫡长子的身份,依附者也大多是前朝旧臣,故而被朝中人称作旧派,当朝宰相辰官渡便是这旧派的中流砥柱之一。
  第二股则以当朝天子李仁勖领头,说是李仁勖领头,倒不如说是卢千岁领的头,众人皆知这个八岁就登上帝位的天子,只不过是个名副其实的傀儡皇帝罢了,正真手握大权的,乃是他身后的卢千岁,这一派被称为新派。
  第三股就是以大国梁为首的观望派,这一派人数最多,却也最纯净,倶是大国梁手下的精兵悍将,猛士勇夫,自从云阙王朝根基站稳之后,大国梁国之栋梁的柱子就没有一天倒下来过,世人皆知大国梁不善趋炎附势,不似新派旧派那般阴谋阳谋、工于心计,反倒最为轻松自在。
  今日祁王派人前来探望,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回到梧桐小院,陆锦瑟向牧青州问道:“我们向来与新旧派不相往来,他们手下那些人来探望我爹倒也只算是场面功夫,可是今日祁王亲自派人过来,到底是何用意?”
  牧青州笑道:“看你也不算太笨,说说你怎么想的?”
  “祁王此举自然是有拉拢之意了。”陆锦瑟道。
  “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这不过是最浅显易懂的道理罢了,你就没看出来那几味药材有什么文章?”牧青州揶揄道。
  “几味药材能有什么文章?”
  牧青州轻轻弹了下陆锦瑟的额头,故作叹息道:“朽木不可雕也,你想想看,当归、灯芯草、千年太岁,连起来是什么?这祁王除了想要表达拉拢之意外,明显还有一丝想要大国梁远离新派的意味。他这一手如意算盘倒是打的极妙,就算不能成功请来大国梁这位强援,恶心恶心卢千岁也是一桩美事。”
  牧青州敢下手去弹郡主的额头,也是摸清了这位郡主的性子,别看平日里她泼辣骄横,实则是个很有善心的小主,就算嘴上得理不饶人几句,但却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的。
  “你.....苏幕他又不是按顺序介绍的,我哪里想得到那么多。”陆锦瑟摸了摸脑门,脸上无光,只好低头小声嘟囔。
  董南卿在一旁浅笑,陆大郡主吃完瘪还有火发不出的窘迫模样,可真是生平难得一见的稀罕场景,对牧青州又多了几分钦佩。
  一众婢女也掩嘴轻笑,却被陆锦瑟美目微斜给硬生生瞪的不敢造次了,毕竟,小主子的威严气派还是要表现出来几分的。
  半日时光飞逝,夜幕将至。
  送走了南卿儿,赶跑了牧青州,陆锦瑟一人在梧桐小院里托腮思量:这梧桐小院,到底还是缺少了几分男子气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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