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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经过一周化疗,李云风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他遂要求回家静养去了。
当你还在纠结如何成功时,他已经不在奢求成功。这样的日子反而让李云风安宁了许多。
一日,李云风正在床上休息,忽然手机响起,是一个远在GX的电话。李云风猜想是骗子电话,随手挂掉了。不曾想一分钟之后,手机再次响起。该死的骗子,你从我身上已经榨不出一滴油水了!李云风一边嘟嘟着一边接通了电话。
“李哥,你好啊!”对方是个女士,声音有些熟悉,但李云风交际圈较小,根本没有远在GX的朋友,于是又想挂掉电话。
“我是小周溪的妈妈杜宇华。您还记得我吗?”听到周溪的名字,李云风马上想到了那个驼背憔悴的女人,只是不知为何她到了GX?心中很是疑惑。
“李哥,我老家是GX的,周溪爸爸是JS苏北的。我们一家来GX已经有两年多啦。”
噢,原来如此。李云风终于清楚了来龙去脉,遂高兴起来。问小周溪近况可好。
“李哥,小周溪现在很好,他的病完全治愈了!说起来,真是太感谢您啦!”
李云风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做得真很糟糕。没有把我要帮做大做强,反而把自己弄成了这幅鬼样。面对杜宇华的感谢,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只听杜宇华又接着说:“我们下周回JS,正好路过SH。打算去看看您,以感谢您当年对小周溪的救命之恩!”
李云风听她讲救命之恩,实在不敢当。于是说千万不要客气,不必费心在SH停留了。他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真不想他们一家周转倒腾,本来身体都不是很硬朗。二来自己也是卧病在床,实难见客啊。
不曾想,一周后的上午,李云风再接到杜宇华电话时,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在SH站下火车了,正在寻找来李家的路线。李云风赶忙让他们就近等候,自己驱车去接。见面后,李云风万万没想到一家三口行李如此多!小周溪爸爸周成铭拽着一个大大的特制手推车,手推车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带这么多行李还要访友,可见一家人受了不少的罪。
到李家后,周成铭从手推车上卸下了一半的行李,径直搬到了李家。
“这是从南方带过来的果木,请李哥收下!”李云风见状,一百个不肯,但实在拗不过一家三口的赤诚之心,只得留下了。
“李哥,你怎么这么瘦了?”杜宇华虽然身体有恙,但心思很是细腻,她已然发觉李云风容貌举止很不对劲。李云风不便隐瞒,只得如实相告。杜宇华听了,泪水掉了下来,但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现状。只听她对丈夫知会了一声,周成铭从身上的内衣里掏出一沓钱来。
“李哥,我们这次来也没带什么,别的忙也帮不上,这点钱您补补身体吧!”杜宇华一边说着,一边从周成铭手里拿过钱来,顺手就要塞给李云风。李云风怎肯要他们的钱,双方就这般争执起来。这番争执景象,城里人已觉得很是好笑,但这却又是多么的淳朴原始啊!
随着李云风一阵剧烈的咳嗽,争执终于停止了。李云风不得不说了几句狠话,唬住了杜宇华,她这才眼含热泪把钱收了起来。
张欣做了丰盛的午餐,小雨与小周溪吃得很是带劲!两家人有说有笑,场面很是温馨。李云风想想这样的时光多么让人留恋,然而自己却已经不多见了!他又想起当年那个只出钱却不见人影的某著名组织,想必小周溪一家三口已忘了他们的名字。而一家人却不远万里运些水果来看自己,这何尝不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幸福!
临别,小雨拉着小周溪的手,走在大人们的前面,场面甚是温馨……
时值清明时节,窗外百草吐绿,又是一个盎然的季节。世界有多少生灵得到了春天的润泽,期待着绽放生命的那一刻!然而又有多少生灵,即使在这个美丽的春光里,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李云风想起六哥一家,想想兄弟俩阴阳两隔的日子亦不多了,也不知死后是否可以瞬间漂移到非洲,去与六哥团聚一下。不管怎样,生前再到赵氏一家坟前去上炷香吧!替六哥尽最后一次人间情谊。想罢,他孤身一人驱车而去了。
清明时节的SH,郊外通往墓地的路上挤满了车辆。均是一家人扶老携幼,到已故亲人墓前祭奠一番,缅怀故人。李云风边走边伤感,不久的将来,自己也将化作黄土一捧,每年还要劳神亲人悼念,频繁去触及孩子那敏感神经。
李云风胡乱想着,不一会儿已经到了赵氏一家的墓前。他俯身走进一看,不免有些吃惊!
只见赵劲段栩蕊夫妇与顾君兰的墓前,都摆满了各式贡品。每个墓前都有燃尽的香灰,并有一大坨燃烧冥币后留下来的灰烬。奇怪的是,六哥赵景顺的烈士墓前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李云风猜想也许是顾君兰娘家人来过,或许是赵劲段栩蕊夫妇的朋友吧。因忌恨赵景顺为全家惹祸上身,致使家破人亡,遂冷落了他。李云风想想六哥的人生先甜后苦,最终落得客死他乡,自己虽然获得烈士称号,但被鳄鱼吞噬身首分离,又是何等的凄惨!“六哥一生孤傲,死时却这般没有尊严!”李云风越想越是伤心,蹲在赵景顺坟前哇哇地哭出声来,眼泪也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李云风正值哭得伤心之际,忽然感觉一只大手按住了他。他很是一惊,下意识地后撤了半步,踉踉跄跄差点摔倒。等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只见一只粗壮的手臂还搭在自己肩上,手腕上一块精致的百达翡丽表,在阳光的照射下耀耀发光。
李云风再瞧向该人的面孔。哇的一声,吓得差点昏了过去!他顿时感觉自己犹在六界之外,心想莫非自己已经病死了不成!只听他嘴上结结巴巴地说着:
“……六……哥,你怎么……出来了?”
来人眼中带泪,不发一言,拉起李云风就走。
李云风看到四周人群蠕动,才真正回过神来,原来自己还在人世间!那眼前这位男子又是谁呢?只见这位男子身形与自己相仿,拉着自己健步如飞,朝墓地外面走去。
难道,这真是六哥赵景顺?不可能!他已经在刚果金被鳄鱼吞噬,被国家追认为烈士,怎么可能会回到中国!
难道不是六哥赵景顺?那我刚才所见明明是六哥的面孔!莫非刚才鬼上身了不成?
男子拉着李云风一路飞奔,转眼来到了荒凉僻静丛林,这时,李云风累得浑身是汗,实在走不动了。男子虽然并未回头,但似乎察觉到了李云风的异样,遂停了下来。
“老七,我回来啦!”男子轻轻说了一句,猛地把头转了过来!
李云风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在清明时节,层峦叠嶂的坟地之间,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突然出现,拉着一个病危人的手说,我回来了啦!这不免是最阴森的恶作剧!
李云风怔怔着反应了很久,终于从两个世界中辨别过来。只见男子长得与赵景顺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往日的傲气,多了几分沧桑。
“六哥,果真是你吗?”李云风话刚开口,泪珠又掉下来了。
男子一把李云风抱住,同时嚎啕大哭起来:“老七,是我!六哥我回来啦!”
让一个病危的人,看到死而复生的亲人,还有比这更大的惊喜吗?
让一个死里逃生的人,看到久别的亲人,还有比这更大的惊喜吗?
兄弟俩就在这僻静的丛林里,就在这坟头墓地旁,相拥而泣!良久良久!
“六哥,你是怎么回国的?在刚果金救小女孩掉入鳄鱼池又是怎么回事?”终于,李云风耐不住心中疑团,开口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赵景顺缓缓地开了口。
原来,赵景顺临出国前,料定自己因风流成性染上了艾滋病。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验证了他的推测。既然家破人亡,他已然打定了离世的念头。遂料理好了国内事务,了无牵挂地踏上了飞往刚果金的飞机。
到刚果金后,恶劣的生存环境,糟糕的身体状况,使赵景顺度日如年。他象牙塔里长大,金字塔顶端任职,一下掉到了连水电都不能正常供应的穷苦世界。再加上亲人惨遭毒手的心理打击,终于使他抑郁难耐。他决定被艾滋病折磨死之前,先自行了断生命。这样,一来也不至于败坏他赵景顺三个字的名声。二来发生在国外,客死他乡,就相当于在同事同学间蒸发了一般,永远为他们留一个谜团,留下若干可能在他们的脑海。
他打定主意,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会展中心工地旁一个河边转悠。正考虑哪种死法更体面些,忽闻岸边有人惊叫。跑过去一看,岸边已经围了很多人,黑人、白人、黄种人都有。河中一个黑人小女孩不停地在水中挣扎着,眼看就要被浪花吞噬了。
赵景顺见状,心想,是我做点最后贡献的时候了!于是他麻利地甩去了外套。
“河里有鳄鱼!不要下去!”岸边一个中国小伙,见赵景顺要跳河救人,大声地警示道。
赵景顺闻言,朝他微微一笑,纵深跳入河中!
就在这一瞬间,久违的暖流又迅速涌遍了他的全身!一股快感由内向外散发着。这是他第二次有这种奇妙的感受,他眼前浮现出小铎铎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拉住他那个宽厚温润的大手时的情景。但顷刻间,冰凉的河水由头至脚灌入身躯,击碎了这一切美妙的感受!
当赵景顺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把小女孩脱上岸边时,他再也无力折返上岸,被一个大浪裹挟进了河中央。岸上的人慌作一团。那个中国小伙急忙跑回营地报告领导,打捞工作随即组织开展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赵景顺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平躺在一艘木板船上,身上盖着几片宽大的树叶遮阴。嘴巴里也被人塞满东西。赵景顺翻身坐起,一口吐出去,发现口中尽是各种植物的根茎,想必是有人用此物帮他治病。赵景顺赶忙把吐出去的根茎又塞回嘴巴,仔细打量着周围环境。
正值此时,一阵吱吱呀呀的怪叫之声,由远及近。另外一艘木船行驶了过来,船上站有五六个黑人男子,赤裸着身子,仅隐私部位用布条缠住,头部多处用树胶画着纹身。
黑人男子们见赵景顺醒来,纷纷击掌相庆,其中一个领袖模样的人对他比划着什么。赵景顺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见他们也没有恶意,于是双手合十,不停地鞠躬,口中说着谢谢之类的话语。
接下来的几天,黑人男子们并没有刁难盘问赵景顺,也没有把他带到部落里去,只是每日帮他送些烤鱼过来,同时送来的还有那些根茎的药材。赵景顺充分运用他那150的智商,表现得极为配合。说来奇怪,他原本空虚乏力的躯体,居然在这神奇的根茎药物作用下,恢复得非常快。然而,有一点他没有察觉,自己之置生死而不顾的一跳,已然驱赶走了多天来的忧郁,让他如脱胎换骨一般,拥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
半个月之后,赵景顺已经恢复得如常人一般,艾滋病的症状居然神奇般地消失了!他对黑人朋友倒地行跪拜之礼,以谢他们的救命之恩。一一作别后,转身离开了木船。黑人朋友站在船头持弓箭而立,翘首远送,犹如唐太宗协众臣远送唐玄奘一般。
赵景顺连走了两日,终于来到会展中心工地。刚想跨步进去,却见大门上用大大的中文写着:沉痛悼念赵景顺烈士!
烈士?赵景顺思索片刻,远离了会展中心工地。
“既然赵景顺已然成为了国家烈士,就让他怀抱荣誉长眠大地吧!”赵景顺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李云风听完了六哥的经历,喜上眉梢,但转而沉思了一想,似乎觉得六哥所言矛盾重重,便开口问道:“六哥,鑫辉集团领导说,你是掉到鳄鱼池里的,怎么从你这里变成了河里?”
“这很好理解,会展中心是献礼工程。我如果出事的话,最好也是为国而捐躯。因此刚果金的驻地领导特意描述得凶险一些。一来免去打捞不利的责任,二来可以上升到国家层面。这样不但可以转危为安,甚至还会因此得到褒奖吧。”
李云风默默地点了点头。又紧接着问道:“那你掉入的河里不是也有鳄鱼吗?”
“河里的确有鳄鱼!但我当时晕过去了,根本不清楚经历了什么。也许沿河漂泊一路都没有遇到鳄鱼,也许遇到的都是吃饱喝足的鳄鱼吧!没有被鳄鱼吃掉,还被人救了,只能算我命大吧!”赵景顺轻描淡写地描述着,足见当时他必死的决心。
“六哥,那你是如何回国的呢?”
“我在刚果金逗留了很久。不瞒你说,我当时想过在当地组建一个黑帮,做些非法捞金的事情。后来想想,这不是一个‘烈士’应该做的事情,更不是我第二次生命应该做的事情。而在中国,还有未曾谋面的亲生父母,还有老七你!于是,我就开始谋求回国。结果呢,老七,你猜怎么着?”赵景顺说道这里,忽然问起了李云风。
李云风耸了耸肩,表示不置可否。
“我到刚果金机场,居然发现身份证依然能用!也许鑫辉虽然把我上报为牺牲的烈士,但毕竟没有捞上来尸体,给我留了一丝可以生还的可能性,所以按失踪人员到公安部门报备的吧。”
“我回国后,身份证也依然能用。我查了一下,依现在的国家政策,如果按失踪人员处理的话,我的身份证还可以用三年多呢!”赵景顺一边说着,一边朝李云风苦笑着。
“六哥,难道你真的不打算恢复身份了吗?”李云风焦急地问道。
“恢复身份,与国与我都不利,就让赵景顺永远躺在烈士的墓碑里吧!”
李云风望着六哥,看他异常坚定的眼神,心想六哥这个黑户,将来的路在何方呢?会不会再次消沉?
“六哥,你的身体情况怎样?是不是……”李云风欲言又止,话说了一半。
“原来是虚惊一场!害得我差点搭上性命!当时在国内沉浸在失去你嫂子与你伯父伯母的悲痛中,幻想自己得艾滋病死掉。这次回来再检查,身体健康,根本没有那回事。我问医生为啥当时会有症状,他说那些都是虚假的症状,是重度忧郁症导致免疫系统紊乱造成的。”
李云风闻言,心中一阵惊喜,转而又是一股难言的痛楚随之而来!惊喜的是,我要帮与寄未来网的事业,真是命不当绝!痛楚的是,生命终究有极点,纵有万般不舍,也逃脱不了这生死循环。
“六哥,你还记得吗,你去刚果金之前,托我办的那件事?”李云风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当然记得!我让你装扮成我,去拜见爸妈二老!”
“六哥,你的事情,我帮你办了!”李云风说着,从钱夹中掏出一张银行借记卡。
“这里有你给我的五十万元,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同样,我也求你帮我办一件事。我相信你的学识与能力,你一定可以做到!”李云风说完,双眼满含热泪,紧紧地盯着赵景顺。
“我要帮和寄未来,迄今为止,没有募捐过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摸钱维持着。这也被多位业内人士耻笑,我也知道这种做法很不可取,尤其身处现在这个社会。然而,这却是我唯一可以骄傲的,它使我能心存坦荡的离开这个世界!我没有让她们沾染世俗的腐朽,我把她们看成自己精心呵护的圣物,而不仅仅是两个工程。我也知道,社会上有些居心叵测的人,打着公益的旗号大肆敛钱。他们把社会最急需的钱,拿去中饱私囊,居然还有脸面走到台前搔首弄姿!他们的灵魂已被玷污。但我相信,未来,我要帮和寄未来,她们依然会是圣洁而光明的!”
唐吉柯德临死前都能幡然醒悟,放下一切。李云风却死不悔改,一意孤行。还挂念着他的我什么帮、寄什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