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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故地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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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神州大地每一个角落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与这种变化相对应的,是人们思想的改观。被时代推崇的善恶美丑,就如同三餐里的食盐,点点滴滴地影响着每个人的三观。
  十八年,弹指一挥间!当李云风再次来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省城时,他只认出了当年那条横贯东西的中山路,其他的都变了!
  火车站变了!原来矮小低矬的老旧火车站,现已焕然一新,变成了时尚宽敞的钢结构建筑。两个成年人难以合拢的巨大钢柱直插云霄。密密麻麻犹如蜘蛛网一般的屋顶横撑,笼罩着上万平米的候车大厅。一辆辆崭新的高铁,像时光机一样穿梭而过,搭载着南来北往的过客。
  街道变了!马路被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大楼围合着,就像一百零八个罗汉分列两边,面目狰狞地盯着街上的人们。马路由双车道变成了四车道,即使这样,车子依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整齐划一地摆在马路上,十字路口更是拥堵得水泄不通。人行道却越变越窄!行人也许为了尽快远离拥堵的交通,变得更加来去匆匆。
  然而,俯瞰整个城市,它就像做了变性手术的泰国男人,变得扭捏、妩媚、多情!
  变了的,不仅仅是这些。相比较这些城市景象,路上的李云风变得更多!他从十八年前的青葱少年,变成了如今的垂暮之人。这百转千回的历程,扔到改革开放的大时代背景下,充斥着一介平民的挣扎与无奈。他身材干瘦,四肢无力,脸上颧骨高出,大大的墨镜后面隐藏着一双塌陷的眼窝。行走在路上,活脱脱像个仅剩躯壳的僵尸。
  他来这座城市,只有一个目的,他不想在离开这个世界时,内心还有什么遗憾!而这座城市,在他的心中,有一座最险峻、最酷寒的冰山!
  李云风在城市中转悠了一天,并未发现当年的鞋厂,只是找到了当年的那条路。大约在原来厂址上,是一排排高档公寓楼。小区里郁郁葱葱,甚是高雅大气。但却再也不见当年宿舍楼里,九龙四凤十三太保恶斗东北虎时的荣光。
  第二天,他来到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县城,在那个熟悉的街角停了下来。县城变化也很巨大,但依稀还能看出它的样子,就像自己家的孩子,虽然画上浓妆,依旧还可以把他分辨出来。
  那个似曾相识的街角,修理自行车的地摊已不见了,而是在院墙上开出了一扇落地门窗,变成了一间店铺。李云风走近前去,只见店铺上挂着一块烫金字的招牌:思云美发店。
  他探头探脑地向店内看了几眼,正欲离开。忽听店内一个清脆的声音。
  “叔叔,您要理发吗?”
  李云风被这甜甜的声音震得浑身一颤,他慢慢转过身来。
  只见店铺的玻璃门处,探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头上扎着一只大大的藏蓝色蝴蝶结,正俏皮地看着自己,样子又滑稽又是可爱。
  “叔叔,您要是理发,就里边请吧!”女孩又甜甜地说道。李云风终于被这青春靓丽的女孩打动,缓步走入了店内。
  理发店不是很大,但房间里布置简洁有序,有三把转椅供客人使用,旁边还放着一张三座沙发,茶几上有几本美容美发书籍。墙角顶棚交接处,挂着两个硕大的音响,放着舒缓的音乐。
  “您坐这里吧!”女孩招呼着男人坐在了中间的转椅上。“请问您喝点什么?”
  李云风闻言,确实感觉有些口渴了,便随口要了一杯白水。
  “好嘞!”女孩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纸杯。饮水机咕咚咕咚地响了起来。
  “叔叔,您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李云风答应着,他抬头看到墙上贴着店铺的logo。便好奇地问道:“这家店,为什么叫思云美发店?”
  “很简单,因为我就叫思云啊!”女孩一边说着,眼睛又笑成了一条线。
  李云风这才清楚,原来眼前的女孩子,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这么小就独自创业,想必很是辛苦。
  “叔叔,我帮你的头发干洗吧!干洗舒服。”女孩热情地介绍着。李云风不便开口回绝,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把你的墨镜摘掉吧?”
  李云风闻言,赶忙用手扶住了墨镜镜架,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女孩觉得这个叔叔有点怪异,但也不再坚持,她在李云风头上喷了喷雾水,再抹些洗发水上去,轻轻揉搓几下,泡沫便包裹住了李云风的脑袋。女孩见硕大的爆米花头配上硕大的墨镜,加上那张消瘦的脸,活脱脱就像漫画中的披头士一般。女孩瞬间被逗得犹如银铃般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呢?”李云风被女孩莫名的笑声弄得一头雾水。
  “你真是个怪叔叔!你看看,自己像不像个卡通人物,哈哈!”
  李云风往鼻梁下方拨了拨墨镜,漏出一双干瘪的眼眶,看看镜子中的自己,果然十分滑稽,不免也咯咯地笑出声来。屋内的气氛随着几串笑声,一下变得活跃起来。
  “小姑娘,你是本地人吗?”
  “叔叔你这话问的!这本来就是我家的地盘吗!”女孩把大拇指一翘,一副山大王的模样。
  李云风闻言,大吃一惊!他止住了嘴角的微笑,只觉得身体由内而外地哆嗦了一下。女孩似乎也感觉到了怪叔叔的变化,心里琢磨这个叔叔确是奇怪啊!
  李云风通过墙上镜子,仔细打量了小女孩一番。他越看越觉得心慌,似乎在她的身上,依稀看到了那座冰山的影子!再看看小女孩的年纪,莫非……,莫非这是她的孩子……
  李云风实在不敢再想下去,可偏偏嘴巴又忍不住问道:“你今年多大啊?”
  “我十八岁呀!”女孩清脆地回答着。
  “十八岁!”李云风回想起十八年前那天的情景,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莫非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当年被我抛弃在医院里的陶婷婷所生的孩子!”
  “我能长这么大,算是一个奇迹!”女孩自言自语地说道。“都说怀胎十月,七活八不活!可我妈在怀我八个月的时候生下了我!我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嘿嘿!我厉害吧!”女孩一边说一边嬉笑着,完全没在意身边这位叔叔的情绪变化。
  李云风闻此言,忽如被一束利剑穿入心房一般!撕心裂肺的痛到了极点,他只觉得一股窒息感来袭,敏感的神经元已完全麻木了。
  “难道……,眼前这个孩子,是我的……亲骨肉!哎呀……!”李云风回想起昔日点点滴滴,再想想当晚将陶婷婷孤零零地丢在医院的情景,他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出来,洒溅在了地上。
  女孩被怪叔叔此举吓得惊慌失措,她小小年纪可曾见过这般场景!
  女孩急忙打开后门,大声喊道:“妈!妈!你快过来!有个客人吐血啦!”
  李云风闻言,急欲起身,不料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接溅到了对面墙的镜面上。他赶忙踉跄着拿起一条毛巾,哆哆嗦嗦着擦拭起来。他头顶上方“思云美发店”logo格外显眼,尤其“思云”二字,更是直戳人心!
  “谁啊?”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李云风把脸死死地贴住镜面,他从余光中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蜡黄扭曲的脸如此狰狞。此刻,他最想要的,就是让地狱里的妖魔赶快把自己抓走!不要再让他炫世招摇。
  然而,此刻妖魔也远离了他。因为妖魔也想戏耍他一番,谁让他曾经是那头无比凶残的妖!
  “发生了什么事?”显然,是陶婷婷走进了理发店。她平心静气地说了几个字,立刻让惊恐万分的陶思云安定了下来。
  “妈妈,这个叔叔来店里理发,我和他聊着聊着,他忽然吐血了!”陶思云解释着。
  陶婷婷缓步走了过来,见一个中年男人手握毛巾,脸贴镜面,头发上还有些许洗发水的泡沫,正背身相对着自己。
  “你要不要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陶婷婷看了看形势后,一边缓缓地说着,一边拿起一条新毛巾,轻轻地塞到了男人手中。只见男人倚着镜台,轻微地打着颤,依旧背身相对,并未搭言。
  陶婷婷见此情景,心中略一思量,不再言语,转而侧身对陶思云说道:“思云,你先回家吧,我想这位叔叔需要多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看店就行了。”
  陶思云看了看妈妈,母女俩四目轻轻一错,陶思云似乎有所悟,默不作声,一转身返回了内院。多年来母女俩相依为命,养成的默契,足以在一个眼神之间便相知相信了。
  理发店内,只剩下了陶婷婷与这个奇怪的男人。
  陶婷婷围着男人转了九十度,终于看到了他的侧脸,只见消瘦的鼻梁高耸,一副墨镜横架在上面。她快速思索着,却认不出这人到底是谁。但她料定,此人肯定与思云理发店有些关系,不然不至于被身相对且如此神情。
  “先生,要么坐下说话吧。这家店是我女儿开的,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陶婷婷温婉地说道,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当年那个主动热烈的女孩,俨然蜕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女人。
  李云风闻言,心定了定,缓缓地把头转了过来。只见脸颊上两道泪痕,却被墨镜遮住了大半。
  陶婷婷见到这张脸,虽然没有认出来人,但还是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只听扑通一声,男人已然双膝跪到了地上。
  陶婷婷很是吃惊,她闪电般地回忆着这些年的往事。能双膝跪地向她赔罪的,大概世上只有一人!
  陶婷婷想到此,再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十八年积攒的泪水、十八年积攒的屈辱、十八年积攒的怨恨,让她再也无法忍住!泪水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下,她哇地一声痛哭出来,双手掩面瘫软在沙发上。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母女俩!”李云风终于开口了。他双膝跪地,头贴在地面上,身子剧烈震颤着,似是等待良心对他的极刑。
  三分钟后,陶婷婷忽然止住了哭声。这么多年来,她的泪水足以水滴石穿,时至今日却已干涸。她奋力抹了抹脸颊,沙哑着嗓音说道:“李云风,你起来吧!”
  李云风纹丝微动,他已经做好了身处极刑的准备。
  “这事已经过去十八年了!我已不再想它!”陶婷婷恢复了些许平静,似乎她心中真不曾有过一丝怨气,不曾发生过在妊娠之际被扔在医院一事。
  “你有生之年能回来一趟,来看看我和女儿,说明你良心未泯,心中还惦记着我们母女俩!”
  李云风只觉得一股血腥味又直涌向口中,他咬紧牙关狠狠地咽了回去。只是嘴角渗出了一丝血线,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板上,他感觉自己摇摇欲坠,就要晕厥过去了。忽然,有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肋部,转而把他扶到了座椅上。
  “如果见面这么痛苦,那又何必相见呢!”陶婷婷用毛巾帮李云风擦拭着嘴角,贴在他耳边说着。“你在我们家,只是一个过客!你有勇气再次走进来,我也会让你安详平静地离开的。来看看我们母女俩,是你这辈子的责任。而让我们三口彼此平静对待,是我这辈子的责任。”
  李云风闻言,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昔日的爱人陶婷婷,只见她褪去了当年的清秀隽美,多了几分温婉淡定,但眼角眉梢之间,不免流露出些哀愁。当年自己胡乱猜忌,不告而别,却害苦了她大半生。而此时他的痛苦,全都建立在她当年的痛苦之上。
  陶婷婷似乎明白李云风的心思,她淡淡一笑。“十八年前,我们还都是个孩子!我当时也做错了很多事,而你只做错了一件事!这么多年来,我也是一直依靠这句话,自我开脱,一步一步地挺了过来!”
  李云风越听越是悲凉,陶婷婷的话,句句入骨三分。他非大奸大恶之人,但一生做过的错事,件件萦绕心头,让他积重难返。这错中最错的,就是对陶婷婷犯下的。
  “既然你已经来了,我就把思云叫过来,你们父女正式见个面吧!”陶婷婷说着,便要起身往内院走去。
  “等等!”李云风赶忙拦着了她,他低声问着:“现在家中,还有哪些家人?”
  “我们母女俩,还有孩子的舅舅和姥爷,四口人。”
  “啊!难道你……还是单身?”李云风吞吞吐吐地问着。
  只见陶婷婷轻轻摇了摇头,嘴角一丝苦笑。“我一个人挺好!有思云给我做伴就够了!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已经怕了!”
  陶婷婷越是轻描淡写,李云风却觉得心中那根针扎得更深!它就像扎在了神经中枢上,轻轻一碰,就犹如蜘蛛网一般痛彻全身!
  过了许久,他又问道:“思云的外婆呢,怎么不见你提起她?”
  陶婷婷闻言,眼圈瞬间红了,哽咽着说道:“她外婆十年前就走了!都怪家里当时很穷,没能给她好好治病。”
  十年前,女儿陶思云才八岁,家中又有一个脑瘫的弟弟,老父亲最多只能自食其力。这时再加上重病的母亲,可想而知当时陶婷婷的处境,是何其的艰难!她从一个娇柔的女孩,到一位独立抚养孩子的单身母亲,这些年,她是如何挺过来的啊!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有一人,是他——李云风!
  李云风悄悄摸出一张银行卡,随手放在了桌角上。这是他给六哥赵景顺的那张银行卡,可六哥说他自己是个黑户,钱多亦无益,再者自己手里不缺钱花,于是又把银行卡塞给了李云风。但这张卡公然拿给陶婷婷母女,那简直是对母女俩痛彻心扉的侮辱!
  “我愧对你们母女,怎还有脸面与女儿相见!希望你也保守秘密,不要说我是她的父亲,我实在愧当她的父亲!我希望她还是那么纯洁开朗,不要受到我的沾染!”李云风一边说着,一边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找个对你好的男人吧,别让后半生还这么孤单!”李云风最后叮嘱了自己曾经的女人一句话后,起身便要向店外走去。陶婷婷抢身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你说完了,我还没有说呢!你坐下!我帮你洗洗头发。看看,还一头泡沫呢!”陶婷婷眼含热泪,仰头望着李云风,脸上强硬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紧接着,就把他拉回了座椅上。
  李云风呆呆地盯着镜子,看到镜子里的陶婷婷,在他身旁准备着洗头的温水,看到她那已不再轻巧玲珑的背影,缓缓地徘徊在自己身旁。他眼神迷离,却发现自己一张憔悴不堪的脸,面色枯槁,几近油尽灯灭。“如果,我当年没有离开她,现在何必惴惴不安、惶惶而去?”他暗自咀嚼着。然而,人生没有如果,错过就是过错!人生看似冗长,一脚踏过,便再也回不去了。
  吱的一声,通往内院的门,忽然打开了。只见走进来一人,正是陶思云!她眼睛红肿,已不见了刚才的欢快。她低垂着头走到了陶婷婷身旁,悄声说道:“妈妈,我来给……他……洗头吧!你去做饭吧!”她说这句话时,顿了又顿,终于还是选择了用“他”这个字称呼店中的男人。想必,刚才她担心妈妈的安危,所以并未走远,大人之间的谈话,都印入了她的脑海。
  陶思云说话声音很轻,但还是被李云风听到了。他浑身颤抖,正不知所措,却见一双小巧的手已将他的头微微后倾,接着又蘸了蘸清水,缓缓地清洗着他的头发。陶婷婷见状,也不再多话,扭身走出了店门。
  音乐舒缓,两人却相对无言。只有哗啦啦的水声,顺着陶思云指间划过。一股股温暖的清水,淋在李云风的头上,又缓缓地淌进了他的心中。这是他最忘怀的时刻!它一生只出现一次,是如此弥足珍贵!又是如此令人惋惜!他微闭着双眼,静静地享受着血脉的交融,似乎自己心头所有的过错,都随着一股股清水,缓慢地洗净了。陶思云——不!是女儿!在他的生命末端,给予他一次从头而活的机会!
  陶思云给李云风洗好头,又用电吹风吹干,然后默默地坐在他身后,轻轻地捶着他的背。
  两人依旧默默无语,任时光静静地缓缓而逝!
  不多时,陶婷婷已准备好了一桌饭菜,遂来到店内。见到父女两人温馨画面,心下暗暗欣喜,更觉得女儿乖巧懂事了。
  陶思云见妈妈来了,起身相让,缓缓地退出了房间。她自始至终,终究是没有吭出一声。
  李云风再次站起身来。缓缓对陶婷婷说道:“今生能见你们母女一面,已了却我人生之憾!未来二十年,每年的今日,都会有一个寄未来网站,替我送花过来,这是我们一家人重逢的日子!我也会在天上为你们母女祈福!如果有来世,我愿甘为牛马,报答你们母女二人!”李云风说完,倒身对着陶婷婷又是一拜。再次起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店而去了。
  店内的陶婷婷伫立当场,看自己曾经的男人忽然而至,此刻又恍惚而去,真是思绪万千,百感交集。这个让她一生挚爱的男人,留给她的爱却是如此吝啬!但就是这点滴的爱,却又是她今生最美的回忆和最痛的折磨。可以想象一幅画面:未来二十年里,每逢今朝重逢之日,双鬓发白的陶婷婷都会伫立在店门口前,翘首以盼,等待着挚爱男人的花束的到来!可是,却再也没有盼到那个男人回来!
  此时,店里音响一曲终了,朴树的《那些花儿》轻轻响起: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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