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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西风神剑 / 第二章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第二章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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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霞城中分有五股最为出名的势力。
  依是金丝银雀堂、五柳熊蛇庄、明月清风寨,地煞孤狼门及幽穴毒龙观。
  金丝银雀堂,堂主“蓝燕子”颜鸿卿,早年以一芙蓉白玉手名满天下。
  芙蓉白玉乃手法武学之集大成,暗含掌法、指法、拳劲,爪功。主讲两字,即是变与快。
  其手法迅捷如风,疾驰如电,兔起鹘落,鹰撮霆击之间,夹杂万千变化,如朝云暮雨,似沧海桑田。其手法隔空而击音,似万千金雀空中齐鸣,嘤嘤成韵。故颜老爷子又取金丝雀别称“芙蓉”、“白玉”,即以为名。
  老爷子生前豪情盖世,义薄云天,广交天下朋友。两个儿子更是生的英年才俊,器宇轩昂。
  可惜,八年前,颜老身染重疾,临终前将“芙蓉白玉手”一分为二,“芙蓉手”传以大公子颜如冰,“白玉手”传以二公子颜如玉,故此,金丝银雀堂由颜家两位公子共同执主。
  因其二人雄才,谋略,武功,卓见远负众人之上,是以金丝银雀堂相较早年,更是朝气蓬勃,一路扶摇直上。
  至于五柳熊蛇庄,庄主“梅弘文”,乃是江湖之中一位颇具神秘色彩的传奇人物。
  梅弘文入赘柳庄,育有俩女,分唤作“柳思烟”、“柳弛梦”。
  女不随父姓梅,莫说是一庄之主,却倒是寻常百姓家,此等先例,恐未曾有过。因而个中曲直,难免教人猜忌。
  当年,“和风庄主”柳修明柳老前辈,在五柳庄中设下比武招亲。
  比甚么?自然是比剑。不过,却不似寻常的比法。
  五柳庄中有五棵遮天蔽日,怪奇嶙峋的垂柳。风起时,枝丫曼舞,柳叶翩飞,飒飒作响,沸天震地。如若魅鬼,欲一穿而出,扰人心智,夺人魂魄。
  身处这五柳阵中,不论甚么英雄好汉,只觉天下之小,仿若困兽般镣铐于此立锥之地,一呼一吸,阴郁不已。更有甚者,未曾抽剑,早已教这景观逼迫的气咽声丝,不能自己。口中只大喝道:“鬼怪作祟”,于是弃剑,仓皇而逃。
  此处正是柳修明所设比武招亲之所。
  比试自丑时夜色苍茫伊始,卯时雄鸡啼唱末了。柳画眉倚在柳修明身旁,在漆黑如墨的夜里,不住用玉手撩拨起四散在耳际的发丝,等待着她未来的夫君。
  她身后,狂风不止,反复吹乱那头乌黑纤美的柔发,连同一袭华美的素衣,在风中袂袂作响。
  柳画眉生的美极,一双弯如缺月的媚眼,在漆黑的冷夜中散发着幽邃而明亮的光,教人说不清道不明那眼神中究竟藏了些什么。
  她好美,美的又像是那庭院中的第六颗垂柳,乌黑的长发如柳枝般恣意舒展,婀娜的身段似柔梢般盎然荡漾,她自比那五颗垂柳更夺人心魄,更让人窒息,更令人难以忘记。
  人言柳叶似愁眉,更有愁肠似柳丝。
  柳丝挽断肠牵断,彼此应无续得期。
  此番惊世容颜,绝不像来自人间。
  这比武招亲一比便是三天三夜,比的更是天昏地暗,长夜难明。
  终于那方寸之地只剩一人的时候,狂风停了,树静了,柳修明笑了,柳画眉眼间的神色也暗淡了。而五棵柳木的枝干上,早已遍布了斑斑驳驳,疏疏密密的剑伤。
  那人其貌不扬,沉默寡言,在一行比试者中本不闪耀。但当五柳之间只剩他一人时,愈发像一颗夜明珠,微微发亮起来。
  此人身上的墨色长袍似被风灌满了一般,呼呼作响,显得的他那瘦弱的身子有些不合时宜的臃肿。他剑上鲜血潺潺,似枯木生花——生出鲜红的血花。
  男子姓梅,从哪里来,师从何处,无人所知,无人所晓。
  但自那时起,普天之下都知道了:一个梅姓的无名小子,摇身一变,已然成为了赫赫有名的五柳庄“和风庄主”柳修明所钦点的乘龙快婿。同时,也是那个令普天之下所有男人都心驰神往,魂牵梦绕的绝色佳人——柳画眉的当堂夫君。
  不过,倘若谈起此事,便不能不提另一人。此人唤作上官情,江湖别号“玉龙小生”,正是落霞城中“月明清风寨”的前寨主。
  上官情使一手玉龙飞剑,集隽秀与粗犷,婉转与宏达为一体。
  一剑刺出,青衣飞舞,剑气有如白光般激射四出。其身其形,恍若空中白龙,或张牙舞爪,或回首遥望。时携天威之志,乘风破浪而来,时又暗藏柳暗花明,向山重水复之路间复探而去。正是攻中有防,防里藏攻,攻防兼备,步步为营。
  上官情的剑法讲求气与势。剑未到,而势先至,以气御剑,以势伤敌,以无形遁有行,以不变应万变。
  这般翩翩公子,品貌非凡、仪表堂堂。正是:百宝装腰带,真珠络臂鞲,他同时又是“清风明月寨”一寨之主,和那“五柳庄”才貌俱全,耀如春华的柳画眉,这般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的一对,天底下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梅弘文同柳画眉成亲之日,落霞城中,大小房梁之上,四处皆挂满朱红纱灯,一片殷虹,似残阳败血,绵延万里,比那天边的残霞,更灿,更烈。仿若昙花一现,在当晚的遥长之夜,似要穷极一生气力,将这绯红盛放,燃尽。
  三年后,柳画眉因生产二女“弛梦”,失血过多而亡。那日,天边落霞同样美的让人心醉,仿佛自柳画眉子宫中淌出的鲜血,尽数流向天边。自此往后,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上官情了。
  有人说他为柳画眉所困,终难以走出这密密情网。所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身患心病,应当是无药可医的。
  既然柳画眉已死,那么他也势必要自此撒手西去,从今往后,绝不贪头,留恋人间。
  传言他更将身前身后大小事宜,全权交由寨中另一人主持。此人便是“清风明月寨”的现任寨主——“游龙剑”诸天白。
  所以,你若是在街上瞧见了一伙身着玄青色衣衫的,和另一伙身穿白玉掇衣的剑客,各执己见,互不肯让。那么,多半是“五柳熊蛇庄”和“清风明月寨”这两派之人。
  剑中浩然之气,天下若有一石,上官情独占八斗,当仁不让,天下之人分余二斗。没有人比他的剑更正大光明,磊落不羁了。尽管后来有些武林名家,批判他的剑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绣花枕头,徒有其表。
  但谁说剑存在的价值仅单单是杀人呢?
  诚然,这风谲云诡,扑朔迷离的江湖,万千武学,如百花齐放,数不胜数。又好似枯枝缠绕盘桓,千结百扣,无法一一述说。既有像上官情这样使得这一手豪气云天,让人拍手称快的剑法。也自有教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怪奇武学了。
  “地煞孤狼门”、“幽穴毒龙观”便是其中之类。
  论及暗器制造之精巧,投射之吊诡,变化之无常,天底下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地煞孤狼门”的门主——“满天星”阎三雄。
  满天星,顾名思义,这种暗器,自全身激射而出之时,急如星火,快似闪电,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三百六十八颗玄铁珠,颗颗淬满剧毒。荧荧发光,似霜狼之眼,一发即散,又似苍穹之中的星盘,将天地万象皆蕴其中。
  铁珠爆裂之时,状态万千,好似星云密布、又如万花齐放。范围之广,千里百里,皆是杀机。所缚之人,如笼中之鸟,瓮中之鳖,无从架招,更无处而逃。只消罅隙,钉珠便会在身上爆炸百次千次,血肉便如碎沫般四散横飞,故而尸骨不见,只留一片阴森刺鼻的血雾。
  暗器投射还讲求外气与内劲。外气所说,当是这手之寸劲。
  高人眼中,一块普通至极的碎石,一条稀疏柔弱的柳枝,甚至一片飘红的残叶,都是杀敌于千里之外的利器。
  至于内劲,江湖之中,众说纷纭。有人将其唤作内元、有的又取名为真息。闫三雄早年避世绝俗,潜心修炼十又余年,终究催骨榨干身上每一寸机能,真元之息如游鱼自体内融合循环,生生不息。是以何种角度投射暗器,几分气力千里御敌,他都能随心所欲,收放自如。
  可惜如今他冰冷的尸首上,遍布一路怪诞诡奇的剑法,帮中竟无一人有所耳闻。现在,“地煞孤狼门”内部,表象上看,仍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实则各人心怀鬼胎,早已人心惶惶,各做打算了。
  “地煞孤狼门”二当家“暗箭”阮世桀,不舍昼夜,奔袭千里之外,专程请来“幽穴毒龙观”中,通晓万千武林奇术的伶红叶。
  正是那个“九子鬼母”伶红叶。
  《述异记》有载:“虎头龙足,蟒目蛟眉,日产九鬼,朝产而夕食。”伶红叶当年正是亲手杀了自己所产的婴孩,这般歹毒心肠,才被江湖人冠以“鬼母”之号。
  但她却美艳至极,尤其那一双黯然销魂的媚眼,似罂粟一般,普天之下的男人看到,便禁不住要发狂发癫,甘心被她的美貌奴役驱使,生生世世。
  伶红叶当下冷冷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阮世桀愕然:“莫不是……”
  “可,他……不是已经……我那时分明亲眼……”
  伶红叶忽而笑了,锈红的薄唇自两端微微翘起,如毒蝎之尾,玫瑰之刺,只叫人心生寒意,冰冷刺骨。
  伶红叶道:“说啊,阮老二,你倒是亲眼看到了甚么?”
  阮世桀支支吾吾,不住自鼻息喘着粗气。
  伶红叶表情愈发蚀心腐骨,粲笑道:“他既没死,如今,便是要找你们一个个前来寻仇了。”
  听罢此言,阮世桀只急的大汗淋漓,双目失神,来回踱步,口中碎碎念念,听不清他到底讲了些甚么。
  伶红叶道:“哼,如今你怎么变成一只土包子了?阎三雄一死,不是正好着了你的道么?”
  阮世桀道:“现帮中上下千百只眼睛,一齐盯着我,一朝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这帮主之位便一朝不能坐得呀!伶妹。”
  伶红叶转身不语,阮世桀凑过去,一手已轻抚上伶红叶的酥臀,嬉皮笑脸道:“伶妹自有何高见?”
  “这十年间,他的剑术早已练的出神入化,无人能敌了。正面鏖战,无异于自找死路!”
  伶红叶道:“不过他也不在年轻了,咱们只需耐心些,静观其变,伺机而动,最后顺水推舟,借刀杀人!当下阎三雄已死,下一个无论是谁?姑且先归不到咱们头上了。”
  伶红叶说罢,阮世桀一只厚手早已自红裙外,悄悄探内。而另一只手却着魔一般将伶红叶拥的更深更紧,仿佛伶红叶如一快晶莹剔透的冷冰,能将他躯体之中的炽热与躁动,此刻一一消融。
  而毒龙观顶不住有浓稠,幽绿的水珠自上而下,溅落至谭穴之中,回响出彻骨的诡谲与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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