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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嘴人」的环形文字终于被破译了。李奥纳多和协作项目的语言学者们一起,通过对一个一个环形字的单独辨认,从而顺利完成了他的工作。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工作都是在禁闭室完成的。他身处一间他自己估计连5平方米都没有的小房间的,四面墙漆黑透彻,一张床,一个坐便器,一张桌子,一台电脑将这个房间摆得满满当当。他只能通过电脑和协作项目的语言学家一起完成工作。实验基地和协作项目以李奥纳多「精神状态不稳定且具有自残或残害他人能力」为理由对李奥纳多实行禁闭。李奥纳多觉得很冤,那些行为——不仅仅是在黑板上用环形文字写下那几个字,而且根据赵捷的说法,「在你自称失去意识的4小时零9分钟里面,你非法操控了一台登入了外网的电脑,查阅了一些我们协作项目的机密文件」——李奥纳多是怎么成功突破实验基地的系统,又是怎么找到了最机密的文件,别说其他人说不清楚了,李奥纳多自己也说不清楚。除此之外,「你还打伤四名物理学家,其中一个被打成重伤——另外还有二十几名工作人员被被打伤。另外…」组长示意赵捷别说了,并转由组长发问:「你怎么会知道军械库在哪里?」后面他们说,李奥纳多才知道,他在军械库里找到了三颗手雷,并且在镇外白房子的电话线路旁引爆,导致托尔维金村的电话网络中断。协作项目考虑再三,决定将李奥纳多送往伦敦进行治疗,而后再送返中国。
被关进禁闭室的这一周,李奥纳多唯一的访客就是赵捷。赵捷每天都会带酒吧做的招牌简餐给李奥纳多,当然,还有科罗娜啤酒。赵捷解释,啤酒是为了庆祝李奥纳多取得的突破性进展。李奥纳多最开始还是相信他的,但后来越来越多的士兵把守,让李奥纳多明白,他又开始进行意识外的行为,他开始认为那瓶酒,甚至赵捷带来的招牌简餐都是下了药的。他最初开始婉拒,然后暴怒式拒绝,最后完全不信,不惜装成意识外的自己,以威胁赵捷的人身安全为办法让赵捷罢休。之后李奥纳多开始吃正常的配给套餐,而意识外做的事也就少了很多。他委托把守禁闭室的士兵,帮他找协作项目的组长,找了两次,而两次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询问他的两位同伴,廖静和贾谊中去哪里了。不过令他更加相信自己是被赵捷、或是面前这个组长、或者其他人设局摆了一道的,是组长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的回答:「实验基地没有你所说的廖静小姐和贾谊中先生。」这样,他认识的三个人——廖静、贾谊中和查尔斯·斯特兰奇都已经无缘无故消失了。因为已经认定有人设局,所以组长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他向组长提交申请,要与小克里斯托弗·托尔维金最后进行一次梦境交流。
3月8日,李奥纳多离开托尔维金村的前一天,由组长亲自为李奥纳多注射药物——在组长取得了李奥纳多的信任之后——来圆李奥纳多这个心愿。跌入梦境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一个不像是任何人的声音——其实就是老克的声音——告诉他,等一下要回到心理咨询室,他在带领李奥纳多进行最后一段旅程之前,有些事情,必须解释。幸运的是,这一次,他的主控意识重新成为梦境的主控意识,他才得以顺利跌落到心理咨询室的按摩沙发上。「其实这个事情要怪我。我没有设定好让你回到现实世界的程式。让你的潜意识主控了你在现实世界的意识。那个你脑海里的画面只有你自己知道,而你在我们村子里造成的破坏是你的潜意识知道。」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但老克随意嘀咕的一句让李奥纳多又一次警戒起来:「赵捷他们居然要我负责...明明是他们自己药放多了。」
「什么?!」李奥纳多将老克一把抓起来,直接拎出了门。门打开,是一间昏暗的教室。在老克能看见的地方,墙壁上几乎全都是红底黄字的大字横幅——「一本330!二本300!」「相信自己,我是最棒的!」「辛苦这一年,幸福这一生!」…而课桌上全都是摞成山的书。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所以任凭老克怎么大声叫嚷,都无济于事。李奥纳多把他按在教室后面的窗子上,大声吼叫道:「你不把事情说明白,我就让你当一辈子植物人!」为了让李奥纳多息怒,老克开了口。自到达俄罗斯的那一天开始,李奥纳多便已经被机场那面座钟给催眠了。而让李奥纳多到这里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破译语言,而是为了拿他当实验品。「放开我,我继续跟你讲。」老克坐了下来,随手翻开一本书。那是一本数学习题集,上面写着大大的「高2008级9班/李龙刚」的字样。「进大学之前改的名字,」李奥纳多坐在老克旁边,「对不起,打断你了,你继续。」目前对李奥纳多的实验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也就是能否让人在无意识状态听命于人。「你在无意识的时候干的事情,想的事情都是有人通过那台监测你生命体征的电脑在控制。」「难不成有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所有人变成僵尸军队啊?」「研究,只是研究。况且,我看了他们写的报告,说你的无意识活动其实很难受到他们的控制。」
轮到李奥纳多说名字的故事了,可他欲言又止。老克很想听听——能够查到的资料上面都只有他「李奥纳多」的资料,而关于「李龙刚」的一切则是根本查不着的。老克看着李奥纳多的手指无规律的抽动好一阵子,李奥纳多才开了口:「我家父亲在AH长大,他们那辈一共四个,但除了我父亲还没有孩子,其他的兄弟姊妹都生的女孩。在我的故乡,’在农村没有儿子是抬不起头的’,这是脸面地背朝天的一代代的农民的默认法则。我在1994年那年出生。我父亲说,我降生那天是’我和你妈以及我三个兄弟姊妹心情最好的一天’,’我什么忧愁也没了’,’你大爸像疯了似的跑回老乡,想宣告盘古开天那样,告诉所有的亲戚朋友,李家终于有大胖小子了’。」为了庆祝李家这个儿子的到来,老家的人自发给他家送了一场电影,电影的名字叫做「喜盈门」,而电影里有一个人物叫龙刚。「这就是李龙刚的由来。18岁的时候,成年了嘛,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做出了决定,改名字,叫李奥纳多。这跟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有关系。我希望我能成为像他那样,虽然不受奖项青睐,但仍然努力奋斗的人。」「但迪卡普里奥毕竟也拿了影帝了啊?」两人大笑。
这时,下课铃响了起来,老克迅速站起身,他示意李奥纳多也站起来,并把桌椅还原。两人走出教学楼,面前是两个狭小的篮球场,右侧有两栋6楼高的房子。老克说:「这不是你们那个学校吧?」「是。也不是。你知道的第一外国语学校在XW区,而这个在QX区。」李奥纳多高三那年,学校对他们进行封闭化管理,专门为高三找了块地方进行教学——是20年前一所贵族学校的遗留。「右手边是我们的男生宿舍,前面两栋房子,靠前的房子废置了,而靠后的房子是女生宿舍。再后面是文科院——对了,我们刚刚出来的这个地方是理科院。」李奥纳多带老克在栖霞校区逛了好一阵。来到校门口的收发室门口,他问老克:「刚才是用你的身体撞开的门,所以应该还算是你开的门。这次来我开门,行吗?」「行。」
李奥纳多缓缓将门拧开,并走了进去。老克紧随其后,在进了门之后,将门带上了。走出来,老克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密闭空间的门口,「这是电影院。」李奥纳多提醒道,「我们进去看电影吧。」李奥纳多带着老克进入影厅。映入老克眼帘的,是一块顶天立地的巨大幕布,顺着看过来,便是二十余排座位。一眼望去,应该有三百多个座位。但偌大个影厅,还没有人进来坐。「快有人了。等一下吧,托尔维金先生。」过了没一会儿,影厅里进来两个人,老克定睛一看,是李奥纳多和他的未婚妻。「诶!…」「诶,我在你旁边的,安静点。听那个我跟我的部遥讲话。噢,对了,这里是SH迪士尼度假区的内部放映厅。现在应该是2016年12月24日下午。」
此时,2016年的李奥纳多问若田部遥:「看过IMAX吗?」「没有诶...什么区别吗?」「等会儿看了就知道了。」随着李奥纳多和老克的目光,2016年的李奥纳多和若田部遥在他们上面三排的地方落座。这时,老克注意到,放映厅的灯光逐渐暗了下去,而一个倒计时出现在他的眼前。「李先生,怎么是重影的啊?」「噢...是3D的。等一下哈。」李奥纳多有样学样的照着之前老克的动作比划,还真就腾空出现两副IMAX眼镜。「戴上。」老克戴上眼镜,看着银幕上的倒计时从眼前掠过。
一会儿,银幕上开始出现一个标志,下面配字「美国卢卡斯影业公司出品」。然后黑幕,再出现了一行字幕:「Alongtimeagoinagalaxyfar,faraway…(很久很久之前,在一个遥远的银河系…)」突然,音响里传出震天动地的响声,而随着交响曲的演奏,黑底黄边的「STARWARS」(星球大战)突然以几乎全屏的大小出现,然后逐渐变小,然后下方又有字幕出现,「EpisodeVIITHEFORCEAWAKENS(第七章原力觉醒)」,然后出现的字幕似乎是一些剧情简介。字幕彻底消失之后,只剩下了星空。镜头向下摇动,然后在无限的星空中,出现一个星球,然后在黑处又出现了一艘巨大的飞船。
老克看得如痴如醉,而李奥纳多则一直望着三排开外的若田部遥,而那另一个自己也一直如痴如醉的望着若田部遥。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过去的相同的呼吸,相同的心跳。我转过头,对老克说:「这是我第一次…」没想到老克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我看完。」李奥纳多只得作罢,等了一个多小时。女主角蕾伊和那个浑身是毛的外星人楚巴卡驾驶着她在逃亡时找到的飞船「千年隼号」,沿着她找到的地图,找到了那颗星球。她登SH中央的一座小岛,历尽找寻,终于找到了最后的绝地大师——卢克·天行者。蕾伊将包里面的光剑拿出来,递给大师。大师没有拿过光剑,只是一脸感触的看着女主角。最后一个全景镜头之后,又响起了另一首宏伟的交响乐,似乎与开头那首很相似。画面向中间收缩,又出现了那片无限的星空。影厅里的灯光全部亮了起来,老克一脸爽爆的样子。
李奥纳多先起身,然后老克才缓缓起身。他们看着2016年的李奥纳多和若田部遥从右手边的散场通道离开,然后他们两个慢步走向另一边的散场通道。李奥纳多告诉老克,这是他和他的未婚妻之间的第一次约会。当时李奥纳多已经认识若田部遥两个多月了,李奥纳多对部遥的好感与日俱增,但部遥似乎置若罔闻。所以在李奥纳多的邀请下,他们俩才有了这第一次的见面。「虽然当时心想的是,无需太多过程便可以将她追到手,但事实跟想象还是出入太大。好在,结果都是一样的。」老克拍了拍他的肩。也许是感谢李奥纳多给他带来了如此超越想象的观影体验,于是告诉他:「半层空间除了能看见人的过去,还能看见人的未来。你想看一看未来的你的人生吗?我们这个时候不需要明确的时间地点,只用想一个大概的概念就行了。」他们站在了左手边的散场通道的门前。老克伸出右手,示意由李奥纳多自己打开这扇门。李奥纳多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伸出右手,按下把手,打开了门。
两个人进入了一间教堂。里面坐满了人,李奥纳多仔细地看了看,有「红色小队」的成员——已经离职的李烨辉、钱筠、彭泽玛丽苏,仍在职的廖静、任丹、贾谊中、杨方圆、张佩妮;有「金色小队」的成员——虽然他只认识邓文愉;龚仲玮也在场,还有赵捷和自己的一大帮大学同学;他那一大家子人:他的父亲李汉柱、他的母亲范娥,以及三亲六戚。他将目光转向女方的家人,一张张脸都看不清楚。简单清点之后,他发现若田·巴纳特并没有到场,部遥的闺蜜团也集体缺席。他凑近看了看女方某一个家人的手机,确认这是2019年4月6日,星期六。他很奇怪,如果一切顺遂,他将会在两周之后想部遥求婚,但隔了两年才结婚,有点奇怪吧。
这个时候,牧师走上前台,宣告婚礼正式开始。2019年的李奥纳多站在前台一侧,看着对面的门。顺着2019年的他的目光,李奥纳多看过去,看到那扇他和老克刚刚打开的门再度打开。面前迎过来的是自己的妻子和自己妻子的父亲,但他看不清楚。他本来以为是距离过远看不清楚,结果当他的妻子走近的时候,他才发现,和他妻子的那些亲戚一样,她的脸,李奥纳多看不清。他心里预想着所有的可能,可所有的可能都无法说服他。他越想,他身体就抖动的越厉害。他费了好一番劲,才转过来,问老克:「我…为什么…看不清…我妻子的脸?」老克一脸呆滞的看着他,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些问题,吞吞吐吐的说:「因为...因为...这个半层空间啊…它不稳定啊…」李奥纳多一眼看出老克的迟疑,大声给他说:「请你告诉我实话!」「…你还不认识你的妻子!所以你也不认识你妻子的亲戚!」
和他结婚的不是若田部遥?难不成自己没有求婚?还是求婚之后分了手?还是...他心情十分忐忑,而看着老克,他感觉老克比自己还要忐忑。「为什么他会忐忑?为什么我能够身处未来?那这样我就会知道我的未来啊!…但我不知道啊…那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当李奥纳多打算问老克的时候,李奥纳多发现自己又一次躺在了透析机器的一旁,李奥纳多猛地起身,擒住老克的喉咙。老克呼吸不得,连连呻吟。「告诉我!怎么回事!」「你的...未婚妻…」老克将针头插入李奥纳多的手臂,「她...已经...死了…」随着李奥纳多逐渐缩进针管,老克才缓过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