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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淑芬携一双儿女连夜赶到老家的医院,进入抢救室后不一会儿,娘舅周平的心跳检测仪便“嘟”地响了一声,亮起了红灯,接下来不管值班医生如何努力,甚至动用了心脏除颤器,屏幕上依旧显示着长长的一条直线……
生命是如此脆弱与无常。无论多鲜活的生命,无论人生曾多么轰轰烈烈,在死亡降临时都显得那么渺小;再怎么逆天也徒劳。
凌晨,天还未亮,三个姐姐和阿大还有大姐夫,乘坐着由二姐夫驾驶的一辆别克商务车一行人也赶到了医院,终没有能赶在娘舅活着的时候见上最后一面;在女人们真切的悲伤的啜泣声中,娘舅周平的遗体被送往了医院的太平间。
王家姐弟们在周家老宅为娘舅周平设了供人吊唁的灵堂。阿二放言一切费用皆由他承担,姐兄们以为阿二是因为淑芳的关系才这样,毕竟阿二和淑芬的相识相知与相恋都是娘舅周平促成的;自然是不会同意阿二的决定,好赖是他们姐弟大家的娘舅。后来阿二说:娘舅生前已将办后事的钱给他了。众人才无话可说。其实娘舅弥留之际交与他的钱他一分未动,之所以他有底气这样做,是因为这几年娘舅周平不时地往他的银行卡里打钱,伍佰、壹仟数额不等,说是贴补一下阿二(其实真正的用心阿二才刚明白不长时间),阿二多次劝阻无果,加上淑芬不愿意用其一分钱,所以就攒着至今也累积了不少。足以应付当下的花销。现在拿出来用,也算是适得其所。
孑然一生的娘舅周平,在人间的最后时刻,有魂牵梦绕的听松为他送终,有嫡亲的外甥女和外甥为他料理肉身皮囊及一切后事,也该欣慰的驾鹤而去了。
却苦了阿二:到那个时候会有人送我吗?先前的时光,因为有急需解决和处理的事要做,阿二差不多囫囵地将娘舅弥留之际告知他的全数吞下,而现在人已逝,灵堂里也寂静肃穆,阿二才牛反刍似的拿来咀嚼,不由感到深深的刺痛,侵入骨髓的冰寒!这世上有几人能承受辛苦了十几年养育大的孩子到最后竟然不是自己的孩子?还滑稽地确认是自己的表弟?这是怎样的情状?这是前世作孽要多大才会在这世有这报应?噢,不!这是现世报!这是无可名状的灾厄!你和谁去说?阿二真想时光倒回到未见淑芬母女前。过去的好多事好多人历历在目,就象昨天刚发生似的清晰明了,细致的仿佛都能看见那其中的人睫毛的颤动和嘴角的微撇。
“阿二,阿二!你怎么啦!?”大姐王周看到阿二脸色煞白,神情恍惚,一动不动地坐在灵堂里,不由摇晃着他的手臂关切地问。
阿二被大姐摇晃着从恍惚中醒来,遇见被大姐急切的呼声唤来的众多疑惑的目光,一时不明所以地问:“大姐,怎么啦?”
“怎么啦?你怎么啦!象个傻子似的坐在那里。”大姐王周一改平日温柔婉约的形象,觉得自己的兄弟很反常,但又说不出来反常在那里,故而没好气的说,“累了?要不去休息一会?”
“不用。”阿二摇着头,嘴角牵出一个难看的笑。大姐无语地伸手为阿二端正了头上歪斜的帽子走开了。
阿二的状态的确有问题,大姐刚离开他的思绪便状如野马不受控制地就沉浸在过往的点滴中,引他无限的懊恼与悔恨,却与当下灵堂弥漫的悲怆庄严气氛格格不入。
连续一个星期,在娘舅周平未落葬前,姐弟几个连轴转,始终有人守着灵堂。久已不用的大灶也在乡下二个沾亲带故的女人帮忙下,重燃起“哔啪”作响的灶火,淑芬在二个女人的帮衬下,不停地用卧在上面的大铁锅烹煮出供众多来吊唁的亲朋与乡邻食用的饭菜和面食。小珍也是两眼红红地帮忙打着下手,端碗洗盆,那哀怨悲慽的目光不时地落在阿二似乎失魂落魄的身上,显露出内心深深的担忧。
在娘舅的从葬礼到落葬的整个过程中,凡是需要的场合,阿二都执坳地坚持由听松捧着娘舅的遗像或骨灰盒,甚至是落葬时也由听松填第一抷土……在众人不解的非议声中和诧异的目光中,阿二泪流满面,解释非常简单:他答应了娘舅的最后要求。只有淑芬的一颗心揪着,似乎预感到什么,隐隐的不安……
“头七”落葬过后,王家姐弟一众人等,都似脱了层皮,萎靡困顿不堪,毕竟都已不年轻,收拾着准备启程回SH,阿二抚着胸前的鉴定报告和银行卡,觉得还有事情未办妥便留了下来。淑芬婉拒了大姐王周让他们母子仨人搭乘商务车回SH、她和大姐夫乘长途车回SH的提议;众人依旧如来时的那样回了SH。
阿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个人跑了乡里,拿出了亲子鉴定报告,开了证明,敲了章,又咨询了律师,请律师陪同去公证处作了公证,其间打电话回SH,让听松的身份证传真了过去,最后一纸公文保障了空无一人的周家老宅的归属。而所做的这一切,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把那要紧的证明都帖身藏着。又麻烦表弟请人帮忙彻底地打扫了一番屋子、园子,处理出去的垃圾足有几大箩筐!又用石灰刷了一遍包括裸露在外的砖墙以及虫眼频现的树干、房廊,最后请表弟一家住进来,拜托帮忙照看周家老宅。表弟住在这具有江南园林风味的老宅里,满心欢喜,表示一定不负所托。
阿二回到SH时,家里已在淑芬主导下恢复往常一般。好在小珍已辞了工做全职太太专心带女儿,在家待了一天,便又带女儿回了娘家,顺带着帮忙照看着小卖部的生意。听松则专心地忙着恶补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
阿二回来后,差不多是将自己关在了一室户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睡也睡在一室户里,就连提供给牌友们的热水,也是淑芬或小珍烧好了帮忙送过来。吃饭也是和牌友们一样取一份淑芬和小珍送过来的自家做的快餐。
终于在一个牌友们都散去,夜深人静时,淑芬来到了他身边,张口便是“为什么?请给我一个解释。”
那一刹那,阿二积攒多日的委曲、眼泪与鼻涕有溃散的迹象,他咬牙生生地忍住了,拿出了捂在胸前的一叠纸和一张银行卡,塞入淑芬的手中“你自己看吧。”
他还能和她待在一起吗?看了这些,你还会和我待在一起吗?
“我-不-在-乎!”淑芬颤抖着双手,看了一叠文件,甩着头坚定地大声说,说完脸上已是热泪滚滚。多年来养成的貌似坚强和处事果决,在这一刻犹如失去了框架依托的玻璃破碎一地。绝望而突兀的声音在午夜后的屋中萦绕……最不希望看见的结果不期而至,逃都逃不掉。过去她只是有隐隐的担忧与不安,这样的结果是她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如今这结果如此真切地展露在面前,赤裸裸地让人无地自容。她哭,为什么在见到阿二的前一夜她放弃了多年的坚守?她哭,她与眼面前的这个男人缘尽于此,不会再有共同的明天。她竭力想给予眼面前的男人以鼓励,想抓着他的手说她有多么的后悔和心里爱着他,但她的内心告诉她:那是徒劳的。眼前的男人善良而懦弱,办事犹疑且思想传统,而要他在知晓这一切后还会和她在一起那无疑是痴人说梦。除非三伏天下雪,三九天冰融……
隔几日,在两人相对平静一些后,去了一趟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两人说好了不让家里其他人知道,表面上还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