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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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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二回到了一室户,依旧还是那般模样,牌友们在打着牌搓着麻将,他要不就是龟缩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要不就是看不到人,躲在原先老娘静芳的卧室里,把门反锁着,坐着或跪坐在天望和静芳遗像前的蒲团上,闭着眼,一坐就是半天。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牌友们的讨热水、订餐、买烟都要呼唤他好一会才有动静,原先这些可都是阿二主动问上去的。
  抱怨声自然很快传到了淑芬那里。
  淑芬来了几次,几次欲言又止;真是:无边恨海泪婆娑,错把李郎当韩君。想起杜十娘与梁红玉,终究是空留一声叹息黯然离去。可见在心里将自己贬低如斯!真正是难为了她。
  阿二的心性已是大为改观,情商更是跌近白纸一张,整个人表现出的是一付心不在焉,失魂落魄之状。他已无心打理所谓的棋牌室,他甚至有些自责这样打扰爸妈的清静是否妥当?
  一日,他正如往常一般跪坐在父母的遗像前,思绪神游天外,心中忽有所感,蓦然睁开双眼,目光在屋中梭巡一回已是精芒顿失,竭力抠索先前在脑中一闪而逝的想法,颇费精神。他用双手敲打着自己的头颅,心里哀叹着自己上了一定的岁数,记忆力竟变得如此孱弱:刚刚还在脑中徘徊的东西,一转眼却不记得了。他咧着嘴兀自苦涩地笑了,只是这笑没有人看见,如果有外人看见定会觉得莫明的诡异和滋生毛骨悚然的意味。
  终于有一天,阿二跨出了房门。在出门前,被几个牌友堵在了门口,阿二无奈,只好请小珍来照看一下棋牌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二高大挺拔的身姿已不在,代之的是伛偻的背影。小珍心疼地看着阿二的背影在远处消失,不知为什么眼前蒙上了一层雾霭……
  阿二在小区的门口四顾了一下,确认了一下方向,又略显吃力地抬头看了看正在逐步发威的烈日,往选定的方向走去。
  最近一段时间来,他总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找到陈娴雅,因为陈娴雅在和他分离时,曾像一个神级的巫女一般和他说过“你会后悔的”;如今一个曾和她说过同一样话的娘舅周平已身消玉碎,临去时惊爆了阿二的所有鸡皮疙瘩。陈娴雅又对他隐瞒了多少?他想要找到她,必须要见到她。这个愿望从没有象今时今日这样强烈而又急切。
  阿二费了一点周折,接近傍晚时终于找到了当初介绍他和陈娴雅认识的王爱珍,年龄与他相仿,只是保养的相当好,和阿二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差别。阿二略显尴尬,但终拗不过内心要见陈娴雅的迫切,开门见山地说:“我是阿二,陈娴雅在哪?我想见她。”
  无数的片断在脑海中闪过,要不是阿二的话语,王爱珍还真的不敢将眼面前的阿二与忆忆中的阿二联系起来:变化太大了。尽管她的天性喜欢与人牵线搭桥,喜欢一窥别人的点滴隐私,但终究是对别人无半点伤害之心的好奇罢了。但要轻易的从她口中打听到别人的行踪近况,却也不是容易之事。
  “噢,阿二啊。你好吗?”
  “好。不要忒好。”阿二带着自己的切身感受,口吻里洋溢着他的现状与无语,傻瓜都能听出来他说得言不由衷。
  “你找陈娴雅?我和她……”王爱珍的话语顿了顿,似乎在等着阿二的下文。
  阿二深知王爱珍的禀性,自己要不抖搂点真实和满足好奇心的事实,他是休想从她那里打听到他想知道的事。阿二也是拼了,“她有一块玉,好象是祖传的,放在我这儿,说是过段时间来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没来取。你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又这么差,说不定那天就翘瓣子了;我想找到她,把东西还给她。”
  “这样啊。”王爱珍看着阿二诚恳而又死气沉沉的脸以及在她面前显现的身体状况,料想他所言非虚,不由触动了她天性喜好助人的热忱,“可她出国了呀。我也联系不到她。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会过一段时间就给我打电话的。你放心。我会把你的事和她说的。”
  阿二是深深的失望和无奈。本以为这次出门便可找到陈娴雅,将心中的疑惑解了,可现在才知道陈娴雅出国了,要解他心中的疑惑不知猴年马月了。但他终还是收拾了心情,出于礼貌问道:“她好吗?”
  “好!你知道他老公因为她不能生养和她离了婚。可没想到是她老公不行。”说着忍不住“啧啧”嘴,“后来她找了男朋友生了一个男孩,哎哟,不要忒聪明噢。你知道吗?那个男朋友还是我帮她介绍的呢!”说着,喜笑颜开,浑然忘记了眼面前的男人是经她介绍认识陈娴雅且和陈娴雅处过一段时间的。“要不,你把联系方式给我,等她下次来电话我让她跟你联系?”
  “好。那就多谢了!”阿二留下了联系方式,想想又把地址也写在了纸上一并交给了王爱珍便告辞了。
  阿二本想去阿三家坐坐,看看天色已晚,另一个回家还要在路上耽搁二个多小时,便熄了这个念头,准备直接打道回府。在接近公交车站时,一旁传来“阿叔”的呼喊声,阿二头也未转,想来这呼喊声与己无关,“阿二阿叔!”这呼声却是真切而略带熟悉,谁家的小孩还记得他阿二这号人物?阿二停驻脚步,循着声音望去,一年轻人满头汗水,身上斜背着一棕色皮包向他走来,愈发走近身前的活脱脱是一个年轻的阿三形象,“小强?”
  “是我,阿叔。您怎么会在这里啊?”
  “噢,我一个朋友住在附近,我有点事找她帮忙。”
  “是吗?!阿叔,您怎么不去我们家玩啊?要不,现在就去?这儿离我家只有二站路。”
  “不啦,下次吧。”
  郑小强脸现失望,挠着头,他是真心希望阿二能和他一起回家,爸爸妈妈见了肯定高兴。
  “你爸妈他们好吧?"
  “好。都好。”
  "给我带个好。今天我就不去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去。”阿二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公交车不由加快脚步往车站赶去。
  郑小强在身后叫住了他,从皮包里拿出了条中华牌香烟塞在阿二手中,“阿叔,这是我孝敬您的,请一定收下来。”
  阿二本想谢绝,但看着一脸恳切的郑小强,怕拂了他的一番心意便收下了,“谢谢你,小强。代我问你爸妈好。”便上了车,往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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