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空气重新静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冰晴单膝跪下，单手撑地：“少主三思。”
　　“思？我这是成人之美啊。”白修远松开白无常，仔仔细细地坐下来，修整自己的衣襟，声音平和，“我又不是那什么什么山上的土匪、岛上的海盗，非要坑蒙拐骗这么一个小女娃。”
　　白无常紧了紧拳头。
　　“还有，冰晴你真是让我意外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成为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进入皎谷楼的人吗？”白修远一道目光宛如实质，打在冰晴身上。
　　“不知。”冰晴依旧跪着，老老实实地答道。
　　“皎谷楼，我五千岁的时候着手设计的地方，无一处地方没有禁制。父亲亲自试过这里面的阵法机关，不是到了他这样层次的人，是绝对不能在我没允许的情况下进出这个地方的。”白修远下意识瞄了一眼白无常，然后很快地不留痕迹地移往别处，“我白家所有的武功绝学、功法秘籍全部在这一座楼里，只有白家嫡系能够进来。”
　　“多谢少主对冰晴的信任。”冰晴一板一眼地道。
　　“不，这不是信任，而是佩服。”白修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倚在桌旁闲散地道，“世人皆道我阴晴不定，冷酷无情，厌我、避我、妒我，可怜的样子让人厌烦。可你从一开始就没把我放在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无论我怎么折腾，说什么样的话，你都毫不畏惧。”
　　茶已经冷了，顺着喉咙滑下独立，带走了心里淡淡的热度。
　　“你对我、对父亲，对很多人都有礼，但从来不跪。我道你是那竹子精转世，此生也要把背挺得直直的，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小儿跪下？”
　　冰晴缓缓地眨了下眼睛，也开始有点困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这个女孩儿，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和白桂山庄也暂时没有牵连。她特殊的体质没有引起少主的注意，自己也并不在意——若说有，那也是怕她如世上许多未曾长大的天才一般，早早夭折。
　　虽然，客观来说，那也和她没有关系。
　　现在，白无常能看到鬼这一件事只有少主和她知道，如果在普通的人群中好好藏起来，那终其一生，这个秘密都不见得会被有心人发现。
　　为什么，要为了送她离开这件事跪下呢？
　　想到这里，冰晴压下心里那点奇怪的抵触，站了起来，道：“我这就送无常小主出去。”
　　白修远背对着冰晴，道：“去吧。”
　　白无常动了动嘴唇，最后把到嘴的话都压了下去，默默地跟着冰晴走了。
　　不过刚走出十几步，她又猛地停下，折身跑了回来。
　　白修远听到动静，心尖一动，虚妄的希冀和猜想喷涌而出：“她要回来？”
　　转过身去，还没开口嘴上已经带了笑：“你……”
　　笑容凝固在嘴角。
　　白无常已经咚咚咚地踩在木地板上，从他身边路过，往他身后跑去。
　　她来到了施滑房，打开门，抱起了趴在床上修养兔子，跑出来，关上门。
　　再一次路过白修远的时候，白无常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祝您心想事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像，这时贺寿的台词？
　　算了，不管了。
　　“后会无期，白修远。”无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