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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辰昏昏然倒在榻上,前世今生的零散片段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纷乱闪过。曾经,他满腹经纶却恃才傲物,不齿摧眉折腰事权贵,宁做闲云野鹤,不肯入朝为官。后来,他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做得天庭司星台主人,日日俯视众生,看尽世间百年沧桑,自以为全然参透天道、放下情念。直到有一日偶然瞧见山头嬉戏到白鹿,灵灵巧巧的小小身影竟叫人觉得纯净温暖,触起他心底一丝凡尘俗念,不经意间回首一笑。再后来,小白鹿被楞严蛇妖咬伤,命在旦夕,情急之下他动用青琅星灵力方才把她救活,却不料终成大错……恍然间,又见小石滩边溪水潺潺,一只灵巧的白鹿踩着水花,绕在身边轻盈跳跃,时不时拿小脑袋蹭一下自己的衣衫,他伸出手,刚要触及它软软的绒毛,那白鹿却倏地消散不见……
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晌午。他悠悠然睁开眼睛,周围仍是一片黑天黑地,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忽然嗅到一股甜香,是桂香伴着米香,那般温暖,又那般熟悉。
“先生醒了?秦大夫说先生重伤未愈,不能太过劳累,得慢慢养着。”张依瑶搀着梓辰坐起来,并倒一杯热茶送到他手上,看他喝完,又接过茶碗放到桌上,方才回床边紫檀木的杌子上坐下。
“先生饿不饿?我做了白玉方糕,拿给先生尝尝?”
白玉方糕,他以前也爱做白玉方糕,做给司星台的小童们吃,做给小呦吃。他喜欢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做,什么都不想,更喜欢看着这些孩子吃糕点时幸福的样子。是啊,他们都是他的孩子,小呦也是,可是现在,小呦在哪里?在复杂的人世中又能否安然应对?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担忧。
她拈起一块,想送到他嘴边,犹豫一下,还是放到了他手里。
他轻轻咬下一小口,绵软清甜瞬间萦绕唇齿,淡淡的酒香冲去糯米粉原有的微酸,内陷的桂花儿香让红豆沙甜得不再单调。可是怎么会?这味道,这香气,甚至配料的比例都和自己做的一模一样。
“这是…你做的?你亲手做的?”他顺着她的呼吸,找寻她的方向。如今,他仙灵尽除、内力全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双目失明更加没有在意过,但是现在,他真想能看看面前这个女孩子,她会不会就是他的小呦?
张依瑶以为他是爱这白玉方糕的味道,欣然一笑,略带些羞涩地说道:“是,是我自己做的,您喜欢,我天天给您做。”
小呦,真的是小呦,我就知道,转世为人的你必是如此温柔善良的,多想再摸摸你的小脑袋,搔搔你的小下巴。但今生,我们之间已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张依瑶见他明明是笑着的,眼中却含了泪花,一时间恍了神、慌了意。
宣怀原本蹑着步子走进屋来,恰好看见二人这般秋波对望,正似眉目传情,“你们……呃,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再来。”说罢,转身欲走。
张依瑶正恍惚不知所措,闻声一惊,回身见是宣怀进来,瞬间两颊绯红,尴尬道:“六王爷休要取笑人,先生眼睛不舒服,好好的竟流泪了,我去请秦大夫来。”
梓辰忙拦住她,“不劳姑娘,我没有哪里不妥,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宣怀一撩袍角坐到他二人中间,嗤笑道:“叫姑娘多生分,先生和我一样,叫依瑶吧。您是不知道,您昏迷的时候这丫头守在您床边抹了多少眼泪。”
张依瑶听了这话,小脸更红了,只恨没有个地缝好让自己钻进去,甩下一句“还是王爷呢,怎的总拿姑娘家调笑。”转身跑出去了。
见她出去,宣怀收敛颜色,沉了声音道:“别说是她,昨天连我也是吓得不轻,先生没事就好。”顿了顿,“按先生说的安抚了那两个河工家属,并承诺一定给他们个说法,人很快就散去了。水司账房的亲兵撤下来,换了庐城知府衙门的人进驻,我派了人在那儿盯着,量他们也不敢敷衍懈怠,一有消息马上就能知道。”
梓辰欣慰地点点头,“梓辰多谢王爷信任。只是王爷切忌操之过急,唯有稳住傅之洵才能把眼前的河务处置好。”
“先生说的是,您是没看见,那傅之汛现在在我面前已经不敢再炸刺儿了。方才在水司衙门,我说要对整个太湖下游流域做一次彻底的疏浚,这可是一大笔开销,他竟没说半个‘不’字。”宣怀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端起桌上茶碗啜了一口,因为喝得猛了点,被茶水烫得皱了一下眉头。
听他轻描淡写间便做了这么大个决定,梓辰隐隐有些担忧,“请问王爷,是真的打算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