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那天回宿舍，姜梨第一件事就是爬上床。
　　
　　床帘拉上，被子裹上，平时遇到点事能发室友满屏幕吐槽的劲儿也歇火了。
　　
　　拽着被子，手背使劲蹭着嘴唇，不知道是被男人亲的还是她擦的，从嘴唇到脑袋瓜都麻得不行，又麻又滚烫。人也麻了。
　　
　　还是室友回来了发现姜梨居然在床上，吓了一跳，问她今天出去怎么样。
　　
　　姜梨一声也不吭。
　　
　　她嘴唇红红，脸也红，一个人生着闷气，表情还有点茫然。
　　
　　反正现在就是想杀了周清昀。
　　
　　——他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亲了她。
　　
　　还是初吻。
　　
　　姜梨眼泪都要出来了，真的恨死周清昀了。
　　
　　还想自杀。
　　
　　因为当时姜梨被亲那一下，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看着男人在面前的帅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迷茫几秒，小声问出一句：“真的能带我上百星？”
　　
　　周清昀盯了她会儿，没回话，捏着她的脸又亲了过来。
　　
　　男人的眼神，直勾勾到能吓人，手指上用一点力姜梨就被撬开了齿关。里里外外，姜梨被亲了个遍。连虎牙尖尖都被舔了一遍。
　　
　　在没人的林荫道上，周清昀扣着她亲，隔着一排树就是商业街人流热闹的小广场。
　　
　　姜梨都被亲懵了，眼睛闭着，被亲得过分了只会颤抖。
　　
　　连怎么回的宿舍都不知道。
　　
　　啊啊死变态。
　　臭流氓。
　　
　　晚上，还是沈芹看姜梨明显的不对劲，在宿舍卫生间里追着问怎么了，姜梨关了门，才说了几句。
　　
　　听完沈芹出离愤怒了：“就带你打过几把游戏一见面就亲你了？！太嚣张了他，还想追你？哈，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白天做美梦来了，那男的长什么样？哪里的？照片我看看，我去找人人肉他！”
　　
　　姜梨哪里有周清昀的照片，最后还是上网搜了一下名字，随便搜了一张给室友看。
　　
　　看完照片，沈芹沉默了大概有十来秒钟。
　　
　　沈芹：“真离谱啊。”
　　
　　沈芹：“你就只跟他亲了两回？”
　　
　　“……”
　　
　　滚啊。
　　
　　31
　　
　　那天以后，姜梨气得好几天都没再理人。
　　
　　周清昀的微信号还在她聊天列表里躺着，躺得很安静。上一次两人发的消息还是见面当天回去，他问她到宿舍没有。
　　
　　姜梨没回，但不久后小白狗直接打了语音过来。
　　
　　一开始谁都没说话。安静了会儿，还是男人先出了声。
　　
　　周清昀问：“到了么？”
　　
　　姜梨还在生气，垮着个脸，嘴唇被擦得红红，啪地就把他电话给挂了。
　　
　　……
　　
　　之后几天是姜梨的期中考，很巧，小白狗也安分了，没给她发消息。
　　
　　直到姜梨一连忙了几天，考完最后一门试，当天晚上回寝室，忽然就收到了一条。
　　
　　Z.：【要不要上分？】
　　
　　上分。
　　
　　姜梨承认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狠狠心动了一下。
　　
　　忍了不过五分钟。
　　
　　生姜糖梨水：【哦】
　　
　　回得很勉强，但打开王者的速度也很快。
　　
　　就是说，跟个国服打野一起双排打游戏，真的是很舒服。
　　
　　尝过了那种要蓝必给被压必帮抓的甜头，谁还愿意回头去经受那种孤儿掉分的痛苦？
　　
　　傻子才单排。
　　
　　姜梨对自己说，只是打游戏。
　　
　　要是周清昀敢搞什么小把戏，她马上就退队。下线。拉黑。他再也别想在这个互联网上再遇到她。
　　
　　一进队，小白狗没开麦。
　　
　　姜梨开了麦，装着不是很网瘾就随便打打的态度：“那就打两把，不，打三把吧。”
　　
　　“就打三把吧。”
　　
　　过了会儿。
　　
　　违规昵称324729572：1
　　
　　一开始，姜梨还是有点别扭的。
　　
　　毕竟那天周清昀亲她的时候是真的很过分，扣着姜梨的脸，压迫又放肆，就差没把她给吃了。
　　
　　但打着打着，姜梨转头就把游戏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姜梨几乎是连胜上的无双，系统默认给的隐藏分很高，匹配到的对手都是小国标高玩，队友却菜得下饭。
　　
　　这把打得很艰难。
　　
　　周清昀一直没开麦。
　　
　　按理说闭麦不容易分心，操作就该起飞了。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哪里不对。
　　
　　怎么说呢。
　　
　　打野该切人打团的时候在，该控龙带线的时候也在。可明明好几波团战都打赢了，这游戏就是赢不了。
　　
　　一波大团灭对面，己方也只剩下辅助和打野，兵线都推到对面高地了，只见澜潜下水一个掉头，游向了对面野区。
　　
　　放着那么大一座高地塔不推，他去红区反什么红啊。
　　
　　姜梨忍不住把麦开了，想质疑，又瞟见澜18-1-7的超高KDA：……
　　
　　强忍住了。
　　
　　十几分钟时候就有机会一波掉对面的局，最后硬是拖到了快四十分钟才结束。
　　
　　四十分钟。
　　
　　姜梨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久的一局。
　　
　　出来打野16.0的满评分，一个人切了三十多个人头，45%的极致输出。血C全场。
　　
　　绝杀，但不推塔。
　　
　　摆烂，又不完全在摆。
　　
　　对于姜梨这种迫切想赢的分奴来说，真的，别把她给急死了。
　　
　　第二把开局十五分钟，还是熟悉的团灭，还是熟悉的不管高地塔，姜梨终于看急了：“你快推塔啊。”
　　
　　澜在中路停下来了。
　　
　　姜梨忍不住了，躺在地上点了下对面的中路高地塔，不满：“你都连着两把不推塔了，是不是故意的。”
　　
　　澜的麦亮了，问：“故意什么？”
　　
　　“你故意在摆烂，你想演我。”
　　
　　“……”
　　
　　姜梨受不了了，开始乱讲：“你都不推塔，你就是不想赢。”
　　
　　“……”
　　
　　男人没说话，但人已经掉头了。
　　
　　想赢还是很好赢的。
　　
　　中路兵线已经进了高地塔，对面的打野跟辅助还有几秒复活，高地塔被澜点掉了，己方兵线只剩下一个半血的炮车。
　　
　　姜梨舒服了，却见澜没回头，径直往对面的水晶去了。
　　
　　顶着塔伤，手执弯月双刃的鲨鱼刺客一口咬向了对面的野辅，一套丝滑连招追堵泉水名刀换复活甲，再次送了波团灭给对面。
　　
　　炮车还在。
　　
　　点水晶前，麦亮了。
　　
　　周清昀的声音传了出来：“没演。”
　　
　　“想跟你打一晚上，告诉我说，只打三把。”
　　
　　他点炸了水晶，散散淡淡地说：“赢那么快干什么。”
　　
　　姜梨：……
　　
　　如果说这把的气氛是有点暧昧，那下一把，就更明显了。
　　
　　下一把选英雄时姜梨的中单位被拿了，补了个辅助瑶挂在打野的头上。这一回的节奏没拖，打野带飞carry全场，队友也会玩，八分钟就平推上了对面高地。
　　
　　姜梨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就大顺风了，轻松得不行。正好两个室友回来，在那聊天，连连说离谱。
　　
　　姜梨挂在澜头上，趁空问：“什么离谱？”
　　
　　“你知道三里屯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吗？”室友直吐苦水，“好离谱，排队排到对面酒吧街，还有人卖黄牛票。奶茶店诶！搞黄牛票，太离谱了。”
　　
　　姜梨问买到了没，室友说没有。根本排不到。
　　
　　这就很让人好奇了。
　　
　　“真这么好喝？”
　　
　　“网红店嘛。”
　　
　　她的麦开着，澜一直在对面野区收割，没说话。直到室友叽叽喳喳完，耳机里响起了声音：“你想喝？”
　　
　　姜梨回神：“什么？”
　　
　　“哦，对啊，等不排队了去喝一下。”
　　
　　“不用等。”
　　
　　游戏里澜顶着姜梨在野区收割掉对面射辅，顺带给她让了个人头，声音慵散：“明天哪个时间有空？买了给你送过来。”
　　
　　32
　　
　　姜梨意识到，周清昀是真的在追她了。
　　
　　至少排两个小时队的网红奶茶店，她说要喝，第二天准点就送来了姜梨校门口。
　　
　　游戏打着打着想点个夜宵，开局提了一嘴，对局结束外卖电话就来了。学校部门团建去郊外爬山，自己要穿板鞋去爬山，把脚走疼了生闷气，没爬多少路就有取货专送的电话打给她，说买的一双运动鞋到了，已经给她送到山脚了。
　　
　　周清昀追人，是真的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拿她当国宝在追。
　　
　　下到网红奶茶零食，上到一票难求的国家剧院演出票，说了就给，不说也送。
　　
　　那些寄来姜梨宿舍快递点的礼物，姜梨查过，价格贵得吓死人。
　　
　　久而久之，整个寝室都知道了有个人傻钱多的网友在追姜梨。
　　
　　而游戏也还是打的。
　　
　　一个有着历史国服的通天野王，不去单排打巅峰赛冲国标，天天陪着姜梨泡在排位赛里上分。
　　
　　起初，在周清昀说要给她带奶茶的时候，姜梨是拒绝的。
　　
　　开玩笑，上次线下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差点被亲哭了，再见面，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然而游戏结束，姜梨收到了周清昀给她发来的奶茶店照片。
　　
　　招牌奶茶，是一款跟迪士尼玩偶联名的奶茶。毛绒兔耳朵杯，连奶盖都做成小兔形状的，粉粉嫩嫩，可爱得要死。
　　
　　姜梨狠狠心动，动摇了。
　　
　　但还是怕说寝室楼号，只要男人送到校门口——的街对面。
　　
　　还要周清昀赌咒发誓，见了面绝对不对她做什么。
　　
　　那边回了条语音，姜梨点开来听，男人说：“嗯，发毒誓。”
　　
　　语气倒不生气，慵慵懒懒的。
　　
　　后来确实也没做什么。
　　
　　但送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最登堂入室的一次，是直接进了姜梨的学校。
　　
　　那天姜梨在图书馆自习，结束要走时才发现下雨了。看手机，周清昀四十多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
　　
　　Z.：【还在自习？】
　　
　　【带没带伞】
　　
　　姜梨人杵在一楼的玻璃门内，撇着个嘴回他：【没带】
　　
　　发完，跟前的玻璃就被清晰敲了两下。
　　
　　大雨连天，周清昀站在图书馆外的台阶上将手机插回兜，在撑伞等她。
　　
　　旁边三个四个七八个在躲雨的本校生，全是一脸藏都藏不住的八卦吃瓜小模样。
　　
　　别说七八个了。
　　
　　那天以后，政法周清昀在追姜梨的事全校都快传遍了。
　　
　　男神女神内部消化，两校的表白墙轰然倒塌，心碎了满地，连不熟的学姐都要发微信来问姜梨。上个课，盯她的视线简直暴增了几倍不止。
　　
　　姜梨真的烦都快烦死了，沈芹却兴奋得不行：“周清昀什么时候请我们全寝室吃饭啊？”
　　
　　姜梨冒出问号：“干嘛要请吃饭？”
　　
　　“不是吧，他把我们寝室一枝花都追走了，都不请我们吃饭的？”
　　
　　“没有，”姜梨说，“根本没在一起好吗，我们。”
　　
　　沈芹：“啊？他没跟你表过白吗？”
　　
　　这回姜梨卡壳了。
　　
　　“表……是表白过啊。”
　　
　　确实是表过白。
　　
　　巧了，还就在上周。
　　
　　这个月是姜梨学校的考试月。要期末考了，姜梨是绝不可能让自己考得难看的，连游戏都打少了，每天有空就往图书馆跑。
　　
　　期末的学校图书馆，谁去谁知道。
　　
　　姜梨一周有四节早课，等下了课再去图书馆，早就占不到座了。
　　
　　没法，只能回寝室复习。
　　
　　但又吵得很。一次外头楼道里有人在打电话吵架，害得姜梨听译题做得一塌糊涂，气到发了条朋友圈。
　　
　　没料到晚上打游戏，周清昀说他在外面刚租的房子还空着，她想复习可以去，他给她门锁密码。
　　
　　小区离姜梨的学校很近，地铁不过十来分钟。
　　
　　姜梨当时呆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不要。
　　
　　但男人又说了几句话。
　　
　　总之说得姜梨很心动，一拒绝二动摇三答应的流程挣扎了一遍，第二天就揣着复习资料去了周清昀那。
　　
　　周清昀在准备毕业，平时还住在学校，是工作的律所在附近，连姜梨都听过名字的某家国内顶尖律所，他只有拿资料的时候会来转一下。
　　
　　姜梨一开始还觉得会不会进了狼窝，后来见人都不出现，渐渐就放心了。
　　
　　就这么安安稳稳复习了一周。
　　
　　被告白的那天，很突然。
　　
　　姜梨在周清昀公寓书房里复习睡着了，趴在桌上，醒来时，窗外天都黑了。
　　
　　发现男人就站在书桌前，她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就是一句控诉：“干吗啊你……吓到我了。”
　　
　　当时周清昀真的看了她很久，然后笑了声，学她，隔了一张书桌，屈肘半趴了下来。下巴抵着腕表，有点懒懒的。
　　
　　眼神却深得可怕。
　　
　　看了好一会儿，他弯起指节抵了下鼻梁，往边上移了一眼，顿了顿，又看姜梨。
　　
　　看着有点漫不经心，却不知怎么，又有点点不自然。
　　
　　“哎。”周清昀问得低，“做我女朋友行不行。”
　　
　　男人今天穿了西装，外套已经脱了，就剩件白衬衫。领带也解了，松松散散，说不出的招人。
　　
　　旁边还给她带了一杯奶茶，甜腻的香气散出来，又非常诱惑人。
　　
　　姜梨直接被看愣怔了。
　　
　　呼吸屏着，头都不敢动一下。
　　
　　这个氛围，总觉得要出事。
　　
　　不对劲，心跳快得要爆炸。
　　
　　对视了良久。
　　
　　然后姜梨斩钉截铁地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