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
　　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大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
　　吴玉颜爸爸妈妈非常在乎过年。
　　吴玉颜也盼望过年。
　　哥复读高三，姐高二。
　　两人这几天考试。周六出成绩。周日回家。
　　家长会都安排到了年后开学。
　　先过个好年再说。
　　今天早晨。爸爸起了个大早，爸爸说的“起了个大早”，妈妈告诉玉颜，“是真早啊，6：30”两人笑了半天。
　　爸爸六点半起来，拿着吴玉颜绑着的大笤帚，扫院墙去了。
　　吴玉颜回来的时候，爸爸正好把院墙扫完。还收拾了一下院子里的各个角落。
　　吴玉颜练好防身术回来。
　　赶紧把厨房又擦了一遍。往往爸爸干点活之后，就会看她们不顺眼。
　　不是抱怨这个，就是生气那个。而他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那个。
　　吴玉颜没有胃口吃早饭。等爸妈上班走了，一直干到8点半，把厨房擦干净。
　　才喝了一碗粥，就着咸菜吃了一个大馒头。
　　她放假的这几天，天天累得跟狗一样。
　　上午吴玉颜把做了厨房储藏室的北阳台收拾了个齐整。
　　北阳台南窗里面是爷爷和哥哥的半间房。
　　北窗这边临街。
　　吴玉颜穿着劳动服上衣，站在窗户的防盗窗上，擦窗户。
　　正好被去逛街的尹烨华和她妈妈瞧见。
　　打了招呼。往东边走，有集贸市场，溜冰场，汽车公司等。
　　西边走，也就是厂校那边，有个大商场，叫贸易大厦，一般去那边买衣服什么的。
　　尹烨华过去了，没一会，又被王鑫、许兆言、高华标、燕树国四人抓个正着。
　　王鑫刚想说：“勤劳的小娘子~”
　　高华标已经打了招呼：“学霸，这么勤劳啊？”笑得一脸灿烂。
　　王鑫觉得高华标叫吴玉颜学霸，一定很招吴玉颜喜欢。
　　吴玉颜很想说：学渣也得干活。
　　讽刺谁呢？！还是正常点吧。
　　还没有说什么。燕树国又没话找话：“吴玉颜，你还干活啊？”
　　王鑫真的郁闷极了。一句话都没有搭上。
　　吴玉颜藏在蓝色劳动布帽子下面的脸依然动人。
　　高华标一大早约他们一起去溜冰。许兆言笑脸旁观。距离遥远。
　　吴玉颜忽然想起来，高华标不是说他回老家了吗？
　　还没有问。王鑫拽着他们就走了。
　　吴玉颜一句话都没有说。
　　太莫名其妙了。只看着高华标那双胶皮鞋刺眼！笑容傻。
　　吴玉颜初一那年，也骂过人，被老妈揍了几顿，老实了，再也不敢骂人。
　　内心偶尔还会骂几句。表面上一点看不出来。文静得很。
　　凌薇也在家里打扫卫生。
　　再不打扫，何院长要急了。
　　何院长有洁癖。大家都很尊重。
　　凌薇和凌远早就分好了工。
　　首先每个人打扫自己的房间。
　　凌薇再管厨房和卫生间，凌远管客厅。
　　凌霄读大一，昨天晚上到家，管。。。
　　什么都不用管！只管自己吃喝玩乐。凌薇气得跟吴玉颜说：
　　“我爸说了，我们亲爱的大女儿好好休息休息。”
　　“玉颜，我也累啊。”
　　吴玉颜拿着抹布，站在防盗窗上，痛苦地擦着最高的那几块玻璃，抹布很快乌漆嘛黑的。
　　凌薇，戴着粉色毛线手套，雪白色的兔子耳套，穿着粉色的过膝羽绒服。
　　可爱地站在外面的人行道上。
　　抬着头跟她说话。
　　吴玉颜有点无语。
　　累啊。我更累啊。为了让你和一芳来我家做客。我都要累坏了。
　　“玉颜，你快点干完。下午你1点到学校，行不？”
　　凌薇继续用她撒娇的可爱声音。
　　吴玉颜点头：“行，行，行，放心，我一分钟都没休息。”
　　背对着凌薇，吴玉颜大声说。
　　凌薇高兴地蹦跳着回家了。
　　凌薇今天要把卫生间打扫干净。
　　姐姐回来了，对卫生间各种挑剔。何院长发话：“凌薇，必须打扫干净卫生间。”
　　这窗户擦的。吴玉颜赶紧下来，把抹布洗干净，再爬上去，擦了一遍。
　　玻璃明亮的可以清楚看见外面的行人。
　　中午，爷爷把吴玉颜包的饺子，先放到卫生间和厨房之间的小课桌上，上面墙上贴着灶王爷的神像。
　　放了一会。爷爷才端到饭桌吃起来。
　　吴玉颜吃好午饭才12点半，走出家门，站在她自己擦亮的北阳台外面，用力喊：
　　“凌薇，凌薇！”
　　凌薇上面喊：“来啦。”
　　吴玉颜和凌薇一起往学校走去。
　　凌薇挽着吴玉颜的胳膊。
　　问吴玉颜：“我们从哪里开始调查？”
　　吴玉颜想了想，看过的刑侦剧。
　　“先验尸。”
　　“你不妨先说说，昨天看到卜校长的尸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凌薇：“我根本没敢看。只听说，卜校长喝了很多白酒。”
　　吴玉颜：“那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卜校长的尸体，检查一下，有什么疑点？”
　　凌薇傻了眼，调查卜校长和哪个女生有染，和尸体有什么关系。
　　吴玉颜很认真地说：“我看电视里都是这么破案的。”
　　凌薇：“玉颜，还是不要去看了吧？先想想谁有可能和卜校长有关系，不好吗？”
　　凌薇哭丧着脸：验什么尸啊？谁会？
　　吴玉颜想了想：“咱们年级爱去图书馆看书的有五人：蒙倩倩、张莉、尹烨华、林帆、许言。”
　　五班的许言，男生，排除。
　　凌薇小声跟吴玉颜说：“蒙倩倩和高华标好，也排除。”
　　吴玉颜惊讶得捂着嘴：“太劲爆了！他俩。。。不搭啊。”
　　凌薇拍了一下：“小点声。高华标日记里写的，高华标以前还喜欢过六班的李惜弱。”
　　吴玉颜再次被惊到了。“高华标，竟然谈了两个？！”
　　凌薇再次拍了吴玉颜一下，这个乡下人！
　　李惜弱初二转校了。很突然。一个非常文静的女生。凌薇不提，她都要忘记了。
　　袁老师经常念李惜弱的诗，李惜弱特别会写诗：
　　看海
　　我去海边
　　我没有带鱼竿
　　我只带了一双眼睛去了
　　眼睛与海一样
　　清幽幽得蓝
　　大家听李惜弱的诗，都心动得不要不要的。
　　没有想到高华标竟然和李惜弱在过一起。看不出来啊。
　　吴玉颜想了一会儿问：“会不会是张莉？她昨天太可疑了。”
　　凌薇：“林帆也有可能，她长得和张莉挺像的。见过她有一条和张莉一样的呢子裙。”
　　林帆是三班的班长，学习成绩年级差不多15名左右。凌薇和林帆挺熟。
　　凌薇继续：“尹烨华那次和我爸爸说话，挺生气的样子，好像对我爸爸抱怨着什么？玉颜，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吴玉颜：“怎么会呢？那天她是挺奇怪的。我也觉得她好像很生气。别多想。跟你爸怎么也扯不上关系。”
　　凌薇看看自己的穿着，再看看吴玉颜的，有点不好意思。
　　“玉颜，张莉家怎么那么有钱，你看她衣服，一身下来，怎么也得500多块。”
　　她知道吴玉颜家买不起好看的衣服。听吴玉颜说，这双红色雪地鞋，还是她妈妈受了邻居郭阿姨冷嘲暗讽，才咬牙给吴玉颜买的。郭阿姨家两个女儿，没负担，不需要准备什么嫁妆。买什么都大气。妈妈不行啊，供着三个孩子上学，穿衣吃饭。半大孩子吃穷老子。哪里都需要花钱。
　　他们班，估计每人一双雪地靴吧。
　　张莉穿得还是高筒靴呢。
　　忍不住感慨：“张莉那双高筒靴要2、3百呢！”
　　吴玉颜想到了。对啊。张莉竟然穿胶皮鞋，根本不是张莉的风格啊。
　　她越发肯定，自己认错了人。
　　她俩小声嘀咕着，到了学校。
　　吴玉颜建议去教室黑板上写一写人物关系。
　　跟电视学的。
　　凌薇同意。
　　到了教室，发现宋建明也在。
　　“这么刻苦吗？”凌薇走到宋建明跟前看宋建明在学什么。
　　宋建明在背英语，背不下去，正在抄写。
　　一遍一遍地抄写。
　　本来英语内容也没有多少。句子抄写一下，顺便把语法都复习了，是个好方法。
　　吴玉颜也跟过来看。
　　吴玉颜顺嘴问了宋建明：“你天天都在这里学习吗？”
　　宋建明点头：“嗯”
　　吴玉颜继续问：“你昨天上午来了吗？”
　　宋建明咧嘴笑了，一口大白牙。
　　吴玉颜脸立即红了。
　　“你看到我了？”
　　宋建明笑着说：“我刚想去帮你，你跳下去了！”
　　有点幸灾乐祸。
　　宋建明想：应该是你掉下去了。
　　凌薇问：“吴玉颜昨天怎么了？”
　　吴玉颜不好意思：“昨天上午我等张莉，玩了一下双杠，结果下不来了。”
　　凌薇噗！地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吴玉颜赶紧转移话题，小声问宋建明：“卜校长昨天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这能不知道吗？救护车都来了。他去一楼专门问了一下张师傅怎么了。
　　宋建明点头：“知道了。”
　　吴玉颜：“昨天上午，都谁来学校了？”
　　宋建明想了想：“尹烨华和邢兵大概9点来了，拿了点东西就走了。差不过9：30左右，蒙倩倩和高华标也来了。也只呆了一会就走了。”
　　宋建明这几天在教室学习，发现很多秘密。
　　他爷爷奶奶来河中市过年，住得特别挤卡，年后爸妈送爷爷奶奶回去，他的房间就可以腾出来学习了。
　　姑父让他去他家学习，他不好意思打扰。
　　吴玉颜奇怪了：“你没有见到张莉吗？”
　　宋建明摇头：“没有。”
　　很好奇地问她：“怎么了？怎么感觉跟审问似的？”
　　吴玉颜小声说：“没事，我想知道我昨天的丑态，被几个人看见了。”
　　凌薇又笑了起来：吴玉颜原来这么狡猾。
　　她不知道，吴玉颜这句话也是跟她学的。吴玉颜自己说不出这样的俏皮话。
　　有次凌薇怒气冲冲追问班里几个男生：“说！老实交代！昨天我的丑态，被谁看见了？我灭了他！”那次凌薇跑步，把鞋子给跑掉了。。。许老二在那里笑得大声。凌薇追了他教室几大圈。
　　宋建明也笑。
　　凌薇对宋建明用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不打扰你了，宋建明，加油啊，超过吴玉颜！”
　　吴玉颜笑着也给凌薇拉仇恨：“那也得先超过你啊。”
　　宋建明赶紧谦虚地说：“不会，不会，我能考进前五名就烧高香了。”
　　感觉吴玉颜有点不一样了。
　　凌薇拉着吴玉颜去了办公室。
　　她俩不敢去四楼。毕竟图书馆有人死了。
　　有些害怕。总觉得有什么留在了图书馆。
　　吴玉颜撑起鼠胆。
　　“凌薇，张莉和卜校长有关系，可能性又大了些。”
　　“有关系”指代不正常关系。吴玉颜比较能说出口。
　　“尹烨华也排除。她好像对邢兵放不下。”凌薇说。
　　“不是邢兵一直没有追上吗？”
　　“尹烨华说和邢兵是好朋友，也没有完全拒绝邢兵对她的追求。”凌薇告诉吴玉颜。
　　就是纠缠不清呗。吴玉颜想。电视剧里演过这种，借着好朋友的名义玩暧昧。尹烨华真厉害，换成她要烦死了。玩暧昧多费脑子啊。
　　“凌薇，你说昨天会不会张莉是来找卜校长的？”
　　“你们几点到的？”
　　“我俩差不多10点出来的，到这里差不多10点一刻。”
　　“也不知道卜校长几点心脏病发的？不会张莉正好碰上了吧？”
　　吴玉颜想着张莉昨天从教学楼出来的样子，慌慌张张的，脸色也不好。
　　“应该是碰上了。昨天她从教学楼出来脸色不好。”
　　吴玉颜小声地说。“我怎么喊，都没听见。”
　　凌薇和吴玉颜对视一眼。
　　吴玉颜接着说：“我们要不去找张莉，问问？”
　　说走就走。
　　凌薇看时间才1点，两人去张莉家找张莉。
　　到了2号楼最东边单元，张莉家在楼梯上去，正对着103房。
　　1号楼是新建的。2号及2号后面都是老楼了。
　　张莉家房子属于两室没有厅的那种。厨房属于开放式的，在一进门的位置。右手边卫生间，两间卧室一字排开。
　　张莉和她妈妈一人一间。张莉房间没有阳台。
　　窗户挺大的，宽敞明亮。
　　吴玉颜早先来过一次张莉家。好像是初一升初二的暑假。
　　张莉给她看过她卧室里的很多有趣的东西。
　　张莉卧室里一个大衣柜。还有一个那种很老式的箱子。
　　房间里靠东墙放了一张单人床。
　　写字台。一个书架。
　　单人床铺着墨绿色的绸布单子。
　　靠墙摆着一遛洋娃娃。
　　张莉当时还教吴玉颜给洋娃娃脱穿衣服。
　　张莉喜欢看书。绝大多数都是小说。言情武侠都有。
　　例如金庸《射雕英雄传》五小本，琼瑶几乎全部，岑凯伦的也几乎全部，还有亦舒的。
　　一大堆。整个书架，就一层放着学校的课本。其他全是小说。
　　她初一升初二的暑假借了《射雕英雄传》看，看了两天两夜。看完之后，走到院子，差点晕倒。两眼发黑。吓得她赶紧睡了两天。
　　除了小说，张莉还有很多日记本。上面贴了很多明星的贺卡。抄写了很多名言警句。
　　张莉还喜欢攒各种塑料贴画。例如方便面袋子上的各种图案，塑料的，她都会贴在本子上。
　　她的这些本子分类的。
　　有花草类，明星类，邮票类，饮食类，等等。
　　那个印象中，因为语文特别好，经常被班主任表扬的小学生张莉，好像在这里找到了一些影子。
　　吴玉颜和张莉聊天的时候，她家来人了。好像是她妈妈和一个男的。
　　张莉神色有些不自然，跟吴玉颜小声说，“别说话”
　　侧耳听着，她妈妈和男的进了她妈妈卧室，张莉就拉着吴玉颜悄悄走了出来。
　　从那次以后，吴玉颜再也没有被邀请去过张莉家。
　　她们敲门，等了好半天，张莉妈妈来开了门。张莉妈妈好像刚哭过，眼睛红肿。
　　“张莉在家吗？”吴玉颜问。
　　张莉妈妈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张莉回老家了，年后开学了再回来。”
　　这时，屋子里面传来一阵子男人的咳嗽声。听咳嗽好像一个老人家。
　　还有一个老奶奶帮着拍背，问：“喝点水不？”
　　她们两个不便打扰，跟张莉妈妈说了再见，两人就走了。
　　张莉老家是山东的。
　　坐大巴要好久。
　　张莉昨天也不说一声，就回老家了。吴玉颜想着。
　　吴玉颜和凌薇她们什么都没有问到。陷入了僵局。
　　两人只好再次往学校走去。
　　下午还得做灯笼呢。
　　本来兴冲冲地做灯笼。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两人更想知道卜校长到底有没有和张莉还是别的女生有不正当关系。
　　这件事，既让她们害怕，又让她们想弄明白。
　　她们俩决定了一起查下去。
　　那就得再勇敢一些。
　　吴玉颜再次给自己打气：
　　人都死了，不会有不安全。。。怕什么，有凌薇呢！还有凌校长。不怕。
　　她看了凌薇一眼：凌薇怎么这么固执呢？
　　她其实害怕占了上风。
　　她害怕极了。她害怕成人世界里全是不堪。
　　而且她认为这一切和她这个初三学生无关。
　　而凌薇想着爸爸说的话：人活着，要有冒着危险或者违背任何人，都必须坚持的事情。
　　那是自己的良知。
　　凌薇也很害怕。但是还是决定冒着危险也要查一查真相。
　　她弱小的肩膀，挺得特别直。
　　凌薇决定和吴玉颜去问问米老师。
　　米老师给她写的信，难道只想反映给爸爸吗？她不信，她也有可能不把信件给任何人看。
　　米老师一定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