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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般皆由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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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铃尚未听清李安的提醒,左脚酥麻,一阵疼痛传上心尖,整个身体失去重心向左跌去。情急之下,她抬起左臂支撑,小臂重重磕在桌边,慌乱中勉强稳住身形。
  “砰”的一声引起周边注意,鹿铃忍着疼痛点头回应,“没事没事,各位接着吃,多谢关心。”
  待众人收回关切的目光,鹿铃这才低头寻找疼痛源头。左脚脚踝不知何时肿了一圈,细想一下,该是被李安撞倒在地扭到了。因她一路心思重重,且被李安缠着,并未及时发现处理,致使受伤的脚踝变得肿胀。
  “唉,祸不单行”,鹿铃抬头对上李安关心的目光,见他一脸歉意,想是猜到原因在他。鹿铃轻抬左腿左右晃动,“哎呀,别蹙眉,这不是好好的。”
  “嘶”,鹿铃小声抽气,撑着桌子小心坐下,顾着李安心情嘴硬道,“真的,刚刚是我没反应过来,歇会就好了。”
  “真的?”
  “真的,跌跌撞撞是常事,歇歇就行。”
  李安不忍拆穿,抽凳坐下,“那我陪你一会。”
  “不耽误你事就行。你第一次来多看多玩才值当。”
  “无碍。”
  “那就行。”
  李安紧盯鹿铃,见她一边忍着疼撑笑,一边缓缓把胳膊藏在桌下偷偷揉。
  他是真的不懂对面这位究竟在想什么,先是带着哭红的眼同人说笑买糖葫芦,接着被他无缘无故撞倒还安慰过错的他,再是忍着不耐真诚请初识的他吃饭,最后是受伤后第一时间宽慰他人。
  好像被人捅了一刀,鹿铃依旧会先去体谅对方,一边吐血,一边抱歉地擦去血迹,“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他真的猜不透,或者说,他不忍猜。
  李安联想到昨日车上被爷爷打碎的那只茶盏,他后悔下车没有从渣斗里取出碎片,他突然好想拼补那只破碎的茶盏。
  “嘿!哎?”鹿铃惊讶的看着突然被李安抓住的右手,急忙抽出,“不是,我挥手是想提醒你,我们可以走了。没有袭击你的意思。我刚刚说了两声“走吧”,可能是声音太小你没听见。不是故意吓你的。”
  看,到此刻,她还在为他开脱,丝毫没有怪罪他出神想事。我呀,实乃恶人。李安心里判下结果,迅速起身来到鹿铃身旁,伸出右手,“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我家很近的”,又是习惯性的拒绝。李安略过鹿铃喋喋不休的客气话,双手扶臂将她从凳上拉起,右手牵住鹿铃左手,将她的左小臂搭在自己小臂上,把她整个人的重心移在自己身上。
  拒绝不了,鹿铃只能接受李安好意,两人一小步一小步从二楼挪下去。多亏李安,鹿铃得以卸去大半体重,左脚跟着减少牵扯。疼痛得到减缓,眉头得到舒展。
  “怎么吃个点心的功夫,还受了伤?严不严重?要不我让小二去鹿巷叫人过来接你?”
  “不用麻烦老板娘,我可以送她回去。现在店里正忙,不好离开小二哥。再说集市人多,车子也进不来。还是我送她回去最为妥当。”
  李安一通话说的滴水不漏,鹿铃正愁怎么回绝王婶一片好意,在身旁疯狂点头赞同李安。王婶也不好再说。
  “接下来朝哪里走?”
  “我们现在在镇北,我家在镇东。沿着这条街向南走,出了街左拐向东走到头就到了。”
  “好”
  出了街,鹿铃见李安汗水滴落,提议在路标石上歇会,稳当坐好贴心取出手帕递给李安,“擦擦吧。”
  李安道谢接过,擦完叠好递还,“本应洗净还你,但姑娘贴身物,我不好多留,恐伤你名声。”
  “无妨,你且收着”,鹿铃将手帕摊开,“这是买的,上面也未绣字,无人知是我的。”
  闻言,李安忙拿回手帕塞进上衣。
  如此孩子气,惹笑鹿铃,她来回指指二人,“况且你我尚且年幼,何来男女之别。若真论起来,我今日逾矩甚多。不过我向来不按常人规矩行事,毕竟我非人族。”
  鹿铃惊觉失言,睁大双眼看着李安。
  “我知道,你不用慌乱。天权国土辽阔,族类多不稀奇。”李安说完打个响指,一团灵体在指尖跳动。
  “你也不是人?”鹿铃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也非人族。”
  “并不。寻常修道人罢了。”
  “师从何处?”
  “汇颖山”
  “没听说过。但一定很厉害。”
  “为何?”
  “你气息平稳,不细查很难看出你的灵体。”
  李安本以为鹿铃是惯常客气,她却眉眼认真。随右手背后,心中默念探息诀,立马明了鹿铃脸上的艳羡何来。她灵体薄弱,且不断外泄。怪不得路上时不时微启双唇,原是叹出郁气。如今受伤,她更是难受,却分毫未说。
  李安,你实在恶人。李安默默在心里做好决定,在鹿铃前方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午后太阳正毒,不宜、哎呦”,鹿铃两脚腾空稳落李安背上,“受、受累。”
  李安得到启发,变出伞打在鹿铃头上,“这样就不怕毒日头了。”
  一刻钟后,李安望着眼前越发熟悉的场景,视线逐渐模糊。即将合眼之时,耳边响起“北有鹿,安需随”六字。
  眼神清明,心如波涛。
  李安按路上鹿铃所嘱托的,将她在巷口放下。
  “今日实在感谢你,要不是你,我需好一会走。”
  “不用谢,本就是我撞伤你在前,我该赔罪于你。”
  “无心之过,何谈罪否。”鹿铃错过对视,思考如何道别。因为李安的目光实在热忱,好像要把她的脸死死印在脑中。她被盯的心慌,生怕一个错字,对面就将她生吞活剥了。
  可她今日并无错处,没有得罪他的道理。难道是他修的邪道,在知晓自己身份后心生歹念,想要融合灵体进升。
  鹿铃暗道小命不保,正欲脱身,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燊回来了。”
  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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