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字:
关灯 护眼
笔下文学 / 都市言情 / 天使无声 / 第三十四章 昏迷 二

第三十四章 昏迷 二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张洁用手巾纸沾沾额头上的汗水,又走出了亚监护室,病人的妻子和女儿还在焦急地等在门口:“大夫,怎么样啊?”她用急切的目光看着张洁。
  张洁说:“总算复苏成功了,所以呀,你们家属应尽快拿主意,病人不能再耽搁了。”
  这时病人的妻子无助地看着站在身边的女儿,问张洁:“张主任,要是做一个支架得多少钱哪。”
  张洁说:“一般来说,两万五千左右。”
  病人的妻子说:“那可不行啊,我女儿今年刚刚考上了大学,家里就有五千块钱,还得给孩子交学费呢。”看来病人的妻子一直犹豫还是因为钱的问题。
  张洁看着病人的女儿问道:“你今年刚刚考完大学,考了多少分啊?”
  “考了620分。”
  张洁说:“考得不错,你报的那所学校啊?”
  “报的是BJ师范大学。”那个女孩说。
  张洁说:“应该没问题,你父母没有工作吗,家庭为什么这么紧张呢?”
  那个女孩说:“我爸爸原来在罐头厂上班,工厂停产了,身体一直不好,早就查出有冠心病,在家一直吃药养病。我妈妈是农村户口,她每天就蹬着三轮车去农贸批发市场批了蔬菜,然后再到自由市场去卖,是她蹬三轮车卖菜供我上学的,现在家里就剩下五千块钱了,我妈妈算计着我考上大学,有这五千块钱还够我上大一的学费,然后再卖菜供我完成学业,我也可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挣钱了。”
  张洁说:“噢,原来是这样。”
  刚刚醒过来的病人在病房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在屋里喊道:“大夫我不想做了,我没事的,我要回家。”
  病人的女儿也流着眼泪说:“主任,我不想上大学了,我去借钱也要给我爸爸看病,您就给我爸爸做吧,我们先交上五千块钱的押金,我明天就找我的高中同学们去借钱,大学我不想上了,我到酒店去当服务员,管吃管住,每月能挣两千多呢,用不了两年我就可以还清的。”
  她的爸爸在屋里又听到了她女儿的谈话,立刻喊道:“我这病不看了,无论如何你也得上大学,要不我们这么多年就白供你了,你可不能不上啊,孩子我求你了,你让爸爸出院吧,你爸爸死不了的。”
  这时,病人的妻子哭的更厉害了,小女孩也哭着说:“大夫,你就给我爸爸做吧,这学我不上了。”
  张洁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被这一家人感动的流下了热泪。她说:“孩子,这样,你听我说啊,这看病的钱我先给你垫上,学你一定要上,那五千块钱你留着去交学费。你爸妈含辛茹苦地培养你不容易,等你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工作挣了工资,如果有钱你就还我,没有钱就不要还了。你看好吧?”
  那个小女孩不知如何是好,她说:“阿姨,那多不好意思啊,给您添这么大麻烦,我毕业后一定还你的。”
  张洁说:“到时候再说吧,我去到办公室拿我的工资卡。”
  病人在屋里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又大声喊道:“张主任,真对不起你呀,给您添这么大的麻烦。”
  张洁回到了办公室在自己的包里拿了工资卡出来,她叫着那个小女孩说:“走,孩子我跟你去住院部办交款手续。”
  病人的妻子感动地说:“张主任您可救了我们一家人了。”
  张洁和病人的孩子在住院部办完了住院手续,回到了心内科,与值班医生小史用病床推着病人,上了电梯去了介入室,病人的妻子和孩子跟着也去了介入室,因为她们还要在介入室履行签字手续。小史拿着病人家属知情同意书出来让病人的女儿签了字。他指着楼道里的候诊椅说:“你们就在这等着,千万别着急啊,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耐心等就是了。”
  病人的女儿感激地说:“好的,我们在这等。”
  小史打开绿色通道进去了,门厅上的指示灯很快显示出红色字样:治疗中,请勿打扰。
  病人的妻子坐在椅子上,嘴里唠唠叨叨个不停:“女儿呀,咱们遇上贵人了,等你爸爸出了院,我就是到饭店里给人家刷盘子,我们也要还人家张主任,人家态度这么好,还给咱们垫钱,你一辈子可别忘了人家呀。“
  病人的女儿说:“妈,主任说了,怕我辍学,怕我爸不治病了,才这样做的。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忘了呢!”
  病人的妻子说:“是啊是啊,真是遇上贵人了,等你爸出了院,让你爸一定好好谢谢人家。”
  病人的女儿说:“妈,你就休息一会儿吧。”
  可病人的妻子刚刚沉默了一下,又站起了身,在楼道里一边溜达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话:“老伴你可别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要有个好歹的,剩下我们娘俩还怎么活呀.”
  “老伴,你可别出事啊,女儿刚刚考上了大学,等她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你的苦日子也就熬出来了。
  “老伴呀,你可是遇上贵人了,老天爷啊,你一定保佑我老伴没事了,我们全家都感谢你呀,遇上好人了呀。”
  她一边溜达一边嘟囔,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她女儿扶着她怕她摔倒了,也不知她嘟囔的什么,一直到她累了,坐在了候诊椅上,女儿让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她也确实累了,不一会儿她还真地睡着了。
  到了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介入室的门慢慢打开了,张洁和小史推着病人从介入室出来了。病人的妻子一机灵,从椅子上站起来,忙跑上前去喊道:“张主任,我老伴没事了吧?”
  张洁一边扶着病床一边说:“还好,下了一个支架,支架放得很成功。”她看着正在熟睡的病人说:“病人下支架时睡着了,等病人醒过来你们不要让他激动,病人要安静的休养几天才行,因为病人的心脏还很脆弱,还需要静养。”
  病人的妻子一听没事了,激动地热泪盈眶,一边走还一边唠叨着说:“张主任,你真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转世啊,你可救了我们一家子了,你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啊。”
  张洁把病人在亚监护病房安顿好之后,让病人的妻子和女儿在候诊椅上坐下,可以放心地休息一会儿了。她告诉值班大夫小史说,她有点疲劳,感觉有点头痛,就不回家了,在办公室休息,有事再叫她。然后她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插上门休息了。
  到了早上七点半的时候,科里的医生护士们上班都到齐了,但是还不见张洁办公室有动静,按照惯例,他们的主任张洁早就会从办公室里出来,坐在医办室里翻看病历了,等大家都到齐了,她便带着大家查房,查完房后大家再回到医办室召开晨会。可是今天都快八点了,仍不见主任的到来,这让大家很纳闷。这时值班医生小史才想起来,昨晚主任抢救病人后没有回家,就住在了办公室里了。他告诉大家昨天夜里主任抢救病人都三点多了才睡下,估计太疲劳了。
  开始的时候,护士长邱菊觉得主任昨晚抢救病人可能累了,没有好意思叫她,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可是越等越觉得不对劲儿。她看看表都八点了,张洁的办公室里还是没有动静,她和副主任丁敏商量着:“平时主任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她对丁敏说:“是不是给主任打个电话呢?吵醒她就知道了。”
  丁敏着急地说:“对对对,快试一试。”
  护士长邱菊开始给张洁拨电话,但是拨通了没人接,她更感到不对劲儿了。心想,主任别出什么问题吧,她急忙去敲主任办公室的门,但是仍然没有人回答。她有点着急,对丁敏说:“不对呀,怎么没人吱声呢?”她又问小史:“小史,你昨晚确实见主任回办公室休息了?”
  小史说:“确实看到了,没错,我们从亚监护病房出来,她说她有点头疼,不回家了,在办公室休息一下,让我把病人的病历整理好,明早交班用。”
  护士长一听觉得事情严重了,心里有些紧张,她有张洁办公室的钥匙,她忙掏出钥匙打开张洁的门,一看,惊呆了。
  只见张洁和衣而睡,仰面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与她那平时红晕而清秀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任凭护士长怎么大声地呼唤,她也无动于衷。丁敏把耳朵贴到她的鼻孔前,还勉强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再摸一摸她的脉搏,脉搏已经摸不到了。她连忙掏出听诊器,在她的胸前一听,她的心律缓慢,非常微弱。
  护士长邱菊连忙给她量血压,血压是180——120。她着急地说:“丁主任,不好,主任可能脑血管出了问题。怎么办呢?”
  丁敏说:“快给马奎峰主任打电话。”
  邱菊掏出电话就拨通了马奎峰的电话:“喂,马主任不好了,我们张主任昨晚加班做介入,累坏了,现在昏迷不醒了,请你马上快来看看吧。”
  马奎峰正在带着全科人员查房,听说张洁昏过去了,她觉得情况不妙,从科里叫了两个医生,跟着他跑步沿着楼梯从八楼一直跑到了五楼心血管内科。他想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和家属探视病人的高峰期,等电梯得耽误时间,所以他想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心内科。
  丁敏觉得事情重大,应该立即通知院领导,因为李跃进在汶川救灾,这么大的事必须让院长们知道,她拨通了严院长的电话:“喂,严院长不好了,我们张主任昨晚加班睡在了办公室,现在昏迷不醒了,叫她也叫不应,心跳呼吸非常微弱。”
  严院长正在和孟得福谈话,他一听说是张洁昏过去了,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血压怎么样?”
  “血压180——120。”
  “立即通知全院有关专家到心内科会诊,我们马上赶到。”严院长放下电话对孟得福说:“不好,老孟,张洁在办公室昏过去了,叫上白书记咱们去看看。”
  孟得福惊讶地说:“啊,这么突然。”
  他们俩来到白书记办公室,白书记一听就急了,他说:“立即通知各有关科室主任到心内科集合,进行全院会诊。”
  严院长说:“我让丁敏通知了。”
  白书记说:“走,咱们去看看。”
  马奎峰带着两个主治医师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张洁的办公室,他拨开人群,来到张洁床前。此时,张洁的呼吸断断续续的,他用叩诊锤检查张洁的各种神经反射都没有,他立刻要求找担架车,心内科的医生早就把担架车放到了门口,职业习惯告诉他们,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做检查的,他们很快把担架车推了进来。
  马奎峰说:“氧气袋跟上。”
  护士长邱菊立刻给张洁吸上了氧气袋。这时,院领导们都赶到了。
  马奎峰说:“书记院长,我刚才检查过了,我怀疑张主任有脑出血现象,颈项强直,各种反射消失,瞳孔反射微弱,压眶反射轻微,我建议做核磁检查出血部位。”
  严院长看了看张洁的瞳孔,摸了摸张洁的脉搏说:“好,立即做核磁检查,快去。”
  马奎峰带着两个神经外科的医生用病床推着张洁小跑着去了电梯。
  严院长立刻拨通了核磁室的电话:“喂,我是严力,心内科张洁突然昏迷,你们立刻做好准备,做核磁检查。”他放下电话,对白书记说:“白书记,我们去医办室等吧。”
  白书记看了看陆续赶到的各科室的主任们,说:“好的,大家都去医办室会诊研究。”
  半个小时之后,马奎峰和神经外科的两个大夫推着张洁的担架车回到了病房,安排在了重症监护室里,然后,他们来到了医办室。
  马奎峰见院领导和各科的主任都在这里,知道院领导要给张洁会诊。
  严院长见马奎峰进来了,说道:“奎峰啊,你先介绍一下病情,然后大家进行会诊。”
  马奎峰说:“严院长,刚才经过核磁检查,张主任患的是大面积脑出血。”
  严力院长也是神经外科的专家,他说:“你的意见呢?”
  马奎峰说:“我建议,在给病人止血药和降压药的同时,应立即对颅脑施行减压术,在手术室进行微创引流,减轻由于出血对大脑的压迫和损伤。”
  大家经过讨论,决定同意马奎峰的治疗方案,严院长拍板同意手术。
  且说李世达早晨起床后,知道妈妈昨晚去医院抢救病号。现在是他高考填报志愿后到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空白时间,他没有出去旅游,而是在家打打游戏,或是出去与同学们踢踢足球,打发时间,等待高考通知的到来。他每天睡得晚,起得也晚,昨天晚上他妈妈走的时候关防盗门时,他刚刚睡下,她知道妈妈夜间每次去科里抢救病人都是轻手轻脚的。今天起床后,他一看已经是九点多钟了,爷爷见张洁没在家,知道又去医院抢救病号了,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李世达穿好衣服出来,见爷爷正在看电视,冰箱里有鲜奶,厨房里有头天张洁买好的面包,这是张洁的安排,为了防止她自己晚上去医院抢救病号,他经常在冰箱里存一些鲜奶,在厨房的储存柜里放一些面包和方便面,以便她不在的时候让他们爷俩吃。当然,她在家的时候,她就早早起来在外面买来李大壮爱吃的油条,同时给他熬好玉米面粥,让他们爷俩吃。李世达热好了奶,把面包拿到餐厅的桌子上,才来扶起爷爷来到餐桌旁吃早餐。他慢悠悠地和爷爷吃完早饭,收拾清楚了,正准备出去找同学们踢足球,医院的孟得福叔叔却突然打来电话,告诉他,他妈妈生病了,让他速到医院。
  他的脑子“嗡”地一声像炸了锅似地,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的爷爷正在看电视,没在意他接电话,他看了看爷爷没有说话,他想,目前还不能让爷爷知道,让他知道了,他一着急犯了病就麻烦了。他假装没事人似的,告诉爷爷他出去了。他爷爷说:“踢球小心点,别疯了似地。”
  “唉。”他答应着,蹬蹬地从楼上跑了下去。
  张洁进入手术室之后,严力和白松书记商量着说:“白书记,我们是不是请BJ协和医院的陈楚先教授来会诊啊,他是李跃进的导师,国内神经外科的顶尖专家。”严力院长也与陈楚先教授非常熟悉。
  白松书记说:“我看行,他是跃进的老师,他要能来会诊最好了。”
  于是,严力院长拨通了陈楚先老教授的电话:“喂,陈老啊,我是平州市人民医院的严力呀,唉,您好陈老。”
  陈楚先教授一听是平州市人民医院的严力:“唉,你好。”
  “陈教授,我们医院李跃进的妻子张洁,昨晚抢救病人后因过度劳累出现大面积脑出血,想请您老人家来会会诊,您有时间吗?”
  陈楚先教授说:“跃进的爱人我认识,她不是心内科的主任吗,跃进在汶川救灾,前一段时间我们还通了电话。张洁情况现在怎么样啊?”
  严力说:“从昨晚三点多她给一个心梗的病人做完了介入,回到办公室休息,早晨八点护士长打开她的门,才发现她已经昏迷不醒,核磁片子显示有大面积脑出血。”
  陈楚先教授说:“现在怎么处理的?”
  严力说:“现在我们决定给她先做微创引流,减轻颅内压,刚刚进手术室。”
  陈楚先教授一听也很着急,他放下了手头上的所有事情,说道:“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带我的助手过去。”
  严力说:“我派车去接您吧。”
  陈楚先教授说:“不不,那样太耽误时间了,我让我的助手开车,我有两个助手,都会开车的。”
  严力说:“好的,快到了打电话,我和白书记迎接您。”
  陈教授说:“好的。”
  在完成了这一切安排之后,严力和白松书记继续商量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李跃进,让他尽快赶回来。”
  白松书记说:“好,马上通知他,我给他打电话。”白松书记拿出手机立刻拨打李跃进的电话,但李跃进的手机处于无法接通状态。白书记对严力院长说:“信号不行,无法接通。”
  严力说:“他们可能又到大山里巡诊去了,在大山沟里有时候没信号。”他着急地说:“不行,我给省卫生厅打电话,请省卫生厅与SC省卫生厅联系,尽快请当地派车接回李跃进,并送到飞机场。”
  白松书记说:“好,直接给咱们省厅周厅长打电话。”
  严力很快接通了周厅长的电话,周厅长非常重视,立刻和SC省卫生厅接通了电话,SC省厅答应立即通知ZC县救灾办公室,想尽一切办法找回李跃进,并派专车送CD双流机场,并通知了机场准备机票,随时乘坐最方便的飞机。
  再说李跃进在刘和平牺牲之后,他带领医疗队继续完成没有去过的山村的巡诊工作。近几天灾区连降暴雨,山陡路滑,今天他们去的是风铃镇最远的一个山村巡诊。这个山村叫仙人渡,坐落在大山的深处,他们下了乡级公路后,要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仙人渡村,之所以叫仙人渡,是因其山路险峻而得名。这里山势陡峭,山路崎岖,有时是山石塌方挡路,有时是荆棘丛生,有时在悬崖峭壁上,要冒险蹬着山民们用钢钎凿出的脚凳拽着山上的青藤往上爬,稍不留意就会滚下万丈峡谷。李跃进始终走在蓝燕的后面,生怕她再有什么闪失。到了半山腰的时候,他们才看到这个小村子,村子不大,只有20几户人家,全是建在山坡上的几处空地上的小灰房子。他们刚到村长家里还没有坐稳,一个村民妇女就慌慌张张地跑来说,他的公公早上到山下去打水,一不小心摔下去了,小腿摔断了。
  李跃进带领队员,忙起身跟着村长来到这户人家。老人坐在炕沿上,两腿往下当啷着,老人说这样待着腿疼的差一些。李跃进蹲下身去,发现他的右小腿胫骨折断了,腓骨没有受伤。李跃进扶老人躺在床上,然后用几块木板垫上纱布,用绷带给老人固定好,嘱咐他卧床休息,大概在四个月后再到镇卫生院去复查。正在这时候,他接到电话,一看是白书记的电话,可山里信号不强,怎么也听不到白书记的说话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其他几位医疗队员商量说:“白书记的电话,信号不强,听不到说话声,咱们抓紧一点,巡诊完了咱们就抓紧下山去。”
  当他们正在挨家挨户巡诊的时候,乡党委书记雷明生风风火火地从山路上跑进了村子,后面还跟着两位武警战士。他一边跑还一边喊:“李跃进、李院长……”
  李跃进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忙从老乡家的院子里走出来,一看是乡党委书记雷明生,忙和队员们迎了上去。
  雷书记说:“李院长,不好了,省卫生厅来电话,让我通知你,你爱人,她……”
  队员们一听都急了,李跃进和蓝燕同时大声说:“她怎么了?”
  雷书记说:“她脑溢血住院了,你们医院正在组织抢救,让你抓紧回去。”他指着身后的两名武警战士:“这是岳峰连长给您派了武警开车来接你的。”
  李跃进一听简直是五雷轰顶,他立刻呆在了那里。
  蓝燕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着急地说:“怎么怎么,你是说李院长他爱人脑溢血住院了,医院正在抢救?”
  雷书记说:“是省卫生厅给县指挥部打来的电话,让我立即通知你们,岳峰连长还派了越野车,专门来接他,送他直接去双流机场,省卫生厅已经给他买好了机票,让派车直接送李院长到机场,省厅在机场有人等候他。”
  李跃进终于回过了神儿来,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可能吗?”
  蓝燕一看李跃进慌了神,怕路上出问题,忙说:“李院长,您别着急,我和你一起回去。”
  李跃进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走路的,他的大脑嗡嗡直响,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蓝燕和几位队员忙扶着他,生怕他摔倒。
  到了山下,李跃进的头脑也清楚些了,他说:“兄弟们,情况突然,我和蓝燕回去看看,这里的工作就暂时由二院的门大夫负责,我回去处理完了就马上回来,拜托大家了。”说完,李跃进和蓝燕就上了武警的越野车。
  出了大山,汽车上了盘山公路,李跃进接通了医院白书记的电话,白书记把情况向他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并告诉他,严院长请了协和医院的陈楚先教授来会诊,正在来平州的高速路上,让他不要太着急。
  蓝燕接过来电话说:“白书记,我和李院长一起回去,请通过省厅再给我定上一张机票。”
  白书记说:“好的,你和他一起回来正好,我还担心跃进一着急在路上出问题呢。”
  过了一会儿,白书记给蓝燕打回了电话,他说:“省厅已经和SC省卫生厅说好,给你们定了两张机票,你们到了机场,SC省卫生厅有人等你们,到了咱们省会机场下了飞机之后,我派司机开车在机场门口接你们,你劝着跃进点,别让他太着急了。”
  蓝燕说:“好的,白书记,您放心吧。”
  李跃进心急如焚,他一直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知道张洁有血压高的情况,忽高忽低,张洁一忙起来就忘了吃药。从五月以来,他到汶川抗震救灾,家里的老父亲就她一个人照顾,儿子考大学她也着急上火。特别是他刚到汶川时间不长,老父亲就闹了一场大病,这是上次白书记来汶川时才告诉他的,出院之后,儿子世达就面临高考,她在平州市又是名医,在心内科这一块,各大医院有问题都要找她会诊,她们科的病床总是加得满满的。特别是老同学刘和平的突然牺牲,她肯定是痛心不已。她又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什么事情都追求完美,在家时他经常提醒她吃降压的药,可他到了汶川这边一紧张,他也就忽视了这一点。
  如今他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根据他的临床经验,他感到有些恐惧和不安,因为高血压大面积脑出血,对脑损伤是严重的,轻者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重者会成为植物人状态或是死亡。他不敢想象,如果张洁垮了,怎么办?世达上大学走了,他的家又回到了当年和老父亲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父子相依为命的生活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正是这样的结果,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想找出一套最佳治疗方案,如果短时间内出血得到控制,对脑细胞的损害程度相对较小一些,脑细胞的有些功能还是有希望恢复的。如果出血时间较长,脑细胞损害严重,即使是保住了生命,神经系统的功能恢复起来也是非常漫长的,这就是临床上出现的植物人的沉睡状态。他是一个外科医生,他宁愿张洁活着即使是植物人状态也好,他每天在家伺候她,即使是处于睡眠状态,他也愿意,只要和他朝夕相伴,只要每天回到家里,能看到她,即使自己再苦再累也行。他太需要她了,从78年到08年,他们相亲相爱整整走过了30年的路程,她关心他,体贴他,她照顾他的老父亲是那样的不辞辛苦,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她多年来,每天早晨5点准时起床,先给老爷子熬好喜欢喝的玉米面粥,再给世达热好喜欢喝的牛奶。她每天熬上玉米面粥,就等着郊区送鲜奶的三轮车,楼下一吹哨,她就下楼去打回鲜奶,然后再到街上买回油条,玉米面粥也就熬好了。李跃进从上大学到如今一直保留着早晨跑步的习惯,那时候在大学早晨6点出操,他是班长,每天他都要提前起床把在睡梦中的同学们叫起来整队去操场上操。毕业后,他仍然保留这个习惯,早晨6点准时起床出去跑步,一开始住单身时在马路旁的人行道上跑,后来搬到郊区去住,他就每天在郊区菜地的小路上跑,到6点半准时回家吃饭,这时张洁就把全家的早餐准备好了,大家围在餐桌前一起其乐融融地吃完早餐,世达去上学,老爷子坐到沙发上去看“动物世界”,他帮张洁收拾完了碗筷,开车一起去单位上班。李跃进没有买车的时候,他们夫妻俩每人一辆自行车,并肩骑着自行车在人行道上一边走一边讨论着各自新来病人的病历。她相夫教子,伺候老人,事业有成,她是那样的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这让李跃进对她不仅是爱,甚至到了有些崇拜的程度了。
  上世纪80年代,李大壮在农村身体还硬朗,不愿到城市来生活,张洁的父母那时还健在,他们夫妻俩和张洁的父母住在一起,一开始住的是市府宿舍,四间大瓦房,带厨房带卫生间,有暖气,独门独院。到后来张洁的父母去世了,他们就从市府宿舍搬出来了,因为那是给市领导们建的宿舍,父母去世了,他们没有资格享受这个待遇了,他们就在郊区买了房子,把父母的宿舍退给了市政府。这时候李大壮年岁也大了,在农村干不了农活了,自从有了小世达,李跃进就把李大壮接到了城里来住,李大壮接世达上幼儿园,上小学,一直到上了初中,小世达学会了骑自行车,才不用接送了,这样李大壮每天早晨就去公园去遛圈儿锻炼身体。后来80多了,走不动了,他就不出去了,自己在宿舍小区的健身场散散步,然后回家看电视。
  时光荏苒,一晃30年的时光过去了,他们已人到中年,在这30年的时光中,他们为了医院付出的太多太多,为了平州市人民医院,为了父母在医院的一份心血,为了父母对医院的一片痴情,还有父母经过血与火生死考验的爱情,为了那些为医院奋斗的先驱们,他们默默地守护这片热土,守候着这座古老而又神圣的医院,曾经掩护了无数仁人志士的医院,一座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医院。
  如今,她又为这座医院倒下了,为了实现他父辈的遗愿倒下了,为了这座神圣的医院倒下了,她耗尽了她的青春年华,她的理想、她的爱情、她的追求都在这里深深地扎下了根,她用心血浇灌着这座美丽的花园。
  蓝燕不声不响地跟在李跃进的身后,寸步不离,生怕他因过度的伤感出现状况。越野车把他们送到了飞机场,SC省卫生厅的两位同志,早就买好了机票,正在机场等候他们,送他们上了飞机,才和武警战士各自返回。
  在飞机上,李跃进一言不发,面色苍白,眼里布满了血丝,头上的丝丝白发,衬着他那张憔悴的脸,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蓝燕知道李跃进苦闷和焦虑的心情,她本想劝劝李跃进,但她觉得那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一句话不说,那样或许李跃进的思绪还能平静一些。
  李跃进仍然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从大学到现在,整整30年相濡以沫的生活,那些欢乐的校园时光,到了医院过着那无忧无虑快乐的单身汉生活。来到医院,每个星期天他们几个老同学都聚在一起,在校时刘和平跟着他经常去学生会看小乐队练习,刘和平无师自通,很快就学会了拉小提琴,毕业后他凭着在学生会练就的一手小提琴,在单身宿舍聚会时,他拉的小提琴独奏曲《梁祝》堪称精美绝伦,比原作还要精彩。孟得福别看黏糊,他在SX老家种地时,学会了拉二胡,他的《二泉映月》,简直就是阿炳再现。李跃进的男高音,郭佳、张洁的蒙古舞,他们几个人就是一场小型联欢会。激情燃烧的星期天啊,他们演完了,唱完了,就开始在宿舍里喝酒,那时候工资低,没那么多钱去饭店,就是在街上买几个小菜,买两瓶白酒和几瓶啤酒,大家总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后说着醉话、胡话,回到自己的宿舍里蒙头大睡。碰上谁星期天在病房值班,大家就找到病房里,和他一起值班,一起处理急诊。就在那个小洋楼里,也就是现在的办公楼里,星期天张洁值班的时候,李跃进就到张洁的心内科来和她做伴,一起帮她处理病人,中午他到食堂给她打来饭两个人一起吃,李跃进星期天值班,张洁就到神经外科来和他作伴,两个人一起处理病人,一起吃饭。
  那时的单身生活,那个小洋楼后面的几排红砖红瓦的平房单身宿舍,每排房子,都是大通院,一个公共水龙头,大家在春天的时候,还在院子里种些花草,夏天,院子里荡满了各种鲜花和果实的香味。星期天聚会的时候,李跃进、刘和平、孟得福三个人两瓶白酒,郭佳、张洁每人一瓶啤酒,当然,这些多数是张洁花钱买,他的父母都是老革命,工资高,待遇好。这种快乐的单身生活,直到郭佳的男朋友赵会来转业到平州市两个人成了家,张洁和李跃进结了婚,只剩下刘和平一个人住单身宿舍,有时候张洁和郭佳就把刘和平叫到家里,大家一起聚会。到后来刘和平的父母在平州市给刘和平买了房子,他们才彻底地退出了单身圈。但每年又有一批新大学生进入那几排单身宿舍,又开始了他们的单身生活。
  李跃进和蓝燕在省会机场下了飞机,坐上了白松书记的车。他们还是很少说话,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好像心里都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想说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都显得黯然失色,那是一个神圣的生命,用她生命最后的一息,正在那里顽强地等待,等待她用生命相许的爱人到来。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他们在医院下了车。他们都很紧张,好像空气凝固了,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径直到了神经外科的病房,李跃进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红红的,像喝醉了酒。他走进病房,他看到了张洁那张熟悉但变得憔悴瘦削的脸,面无血色,好像在静静地睡觉,没有一点声息,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张洁……”他跪在她的床边,双手握住她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换了一声,她好像没听见,仍然静静地睡着。她的手腕上,还带着李跃进毕业那年给她买的那块《海鸥》牌坤表。李跃进毕业后,攒了半年的工资,那时候TJ开始生产《海鸥》牌手表了。他用120块钱给她买了一块女士坤表,作为对张洁在大学时赠品的回报,因为那时候李跃进没有钱。二十多年来,张洁一直戴在手腕上。
  此时,李跃进握着张洁的手,他突然想起了母亲,那时候也是这样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睡着,好像周围的一切对她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她已经没有能力在乎周围了,他的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蓝燕在一旁早就泪流满面了,不断地抽泣着。
  许丽明听说李跃进回来了,马上也来到了病房,从前天晚上张洁出事之后,她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和李跃进共事多年,又深知他与刘和平的关系,她主动担负起了伺候张洁的责任,世达还小,没经过如此惨烈的经历。她忘不了张洁像大姐姐一样的关照她,经常请她和刘和平到家里去吃饭,想尽办法撮合她们,给他们俩做媒,给她做思想工作,打消她和刘和平结婚的顾虑:
  “丽明,我们是人,我们是为了别人活着,但我们也要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能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幸福啊!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不要管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不是你,他们没法理解你,别人能给你幸福吗?刘和平能,这就行了,这就够了。”
  她在送她与刘和平去XC旅行时的车站上说道:“去吧,勇敢的去吧,把你们圣洁的爱情写在雪域高原上,写在喜马拉雅山上,让蓝天、让白云见证你们的爱情吧。”
  孟得福知道李跃进今天回来,一直在医办室等候,他站在李跃进的身后:“呜呜”地哭了起来:“张洁,我们几个人不是说好了,一起来,一起到老,你总要兑现诺言啊,你快醒过来吧,是你让我们和你一起到平州市人民医院来的,你不能不理我们了呀?”
  这时候李世达听说他爸回来了,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爸,你回来了,我被录取了。”他把录取通知书交给了李跃进。
  李跃进拿过来一看是海浦医科大学,他惊喜地对躺在病床上的张洁说:“张洁,你醒醒,咱们的儿子考上了,又是海浦医科大学,是咱们的母校啊,张洁你听到了吗,你不是希望他上咱们的母校吗,他考上了。”
  郭佳和孟得福他们一直在门口守候着,听到世达被海浦医科大学录取了,也高兴地走了过来。
  跃进问世达:“赵明呢,赵明录取了吗?”
  李世达说:“录取了,我们一起拿回来的通知书。”
  李跃进看看郭佳,郭佳冲他点点头。
  李跃进说:“那太好了,我们的医二代有了,现在不是说有红二代、富二代吗,得福,我们也有医二代了,”他对着张洁说:“张洁你听到了吗,世达和赵明都考上了咱们的母校了,咱们有接班人了,就叫他们医二代吧,你同意吗?”
  张洁静静地、无声地在那里闭目仰卧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她又像一尊美丽的菩萨雕像,在那里默默地为无数人在祈祷。
  书记和院长听说李跃进回来了,也赶了过来。
  李跃进说:“书记、院长,你们还没睡。”
  白松说:“跃进啊,陈楚先教授还在医办室等你呢,他一会儿还要赶回BJ去会诊。”
  “好的,我这就去看他。”李跃进跟着书记和院长走出了病房。
  一进医办室,只见陈楚先老教授正在用手绢擦拭眼泪,见跃进来了,忙装进了口袋。
  “陈老师,辛苦您了,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赶了过来,真不好意思。”
  陈楚先教授说:“你是我的学生,国难当头,你在抗震救灾第一线,我当然要来的。”他示意让李跃进坐下,继续说道:“跃进啊,咱们都是搞这一行的,你应该知道你爱人病情的程度,人的能力啊,总是有局限性的,不能把所有的病都能治好,包括我们自己的亲人。但是,我们作为一名医生,我们尽力了,把我们所有的技术都用上了,也就尽到了责任。目前我们的医学水平还是有限的,还不能包治百病,更不能让病人起死回生,我们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里延续病人的生命。而有些病我们是治不好的,包括我这个所谓的大专家,每天都会有人在医院病逝,可我们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技术允许的条件下,解救病人,争取让更多的病人活下来,解除他们的病痛,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可有的时候我们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我看了张洁的所有病历资料,她从晚上三点多休息,到早上八点发现她已经昏迷,这个过程大脑大面积出血,脑细胞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大脑细胞的损害有时是不可逆的,所以你要有思想准备,有时候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包括我们的亲人。”他停顿了一下,看上去他的心情很不好。他对张洁并不陌生,他每次到平州来,李跃进和张洁都要陪着他到平州的名山大川去转一转。有时候带他回老家SD去玩上几天。李跃进陪他在大运河上乘船,游上一个来回,闲看两岸旖旎的风光,呼吸一下大运河那酣畅淋漓的新鲜空气,回到家的时候,张洁早就给他们做好了咸菜炖小鱼和铁锅贴饼子,然后再给他们弄上几个家乡小菜,让他和李跃进举杯对饮。到了夏天的时候,天气热了,他就和李跃进坐在大运河的柳树下,放杆垂钓,从早钓到晚,然后回到家在院子里歇凉。那时候他看着张洁坐在灶膛旁烧柴做饭的样子,哪还像一个心内科的大主任、医学专家啊,俨然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妇女了,这让陈楚先教授看到了一个人的境界,一个人的修养,一个中国式的贤妻良母的典范。那时候他的父亲李大壮却悠闲地坐在院子里吸着他的旱烟袋,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和李大壮一起喝上几杯小酒,然后在农家的土炕上睡一个午休,起来后又到河边上去散步了,那真是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如今,这个不声不响的为家庭、也为社会奉献了半辈子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自己身为神经外科的专家,却无能为力,心里黯然升起一片伤感。他的心情无比沉重,他慢慢站起身来,眼睛里的泪水不住地流下来,他低声说:“我该回去了。”他掏出手绢又擦着眼泪。
  李跃进忙过来搀扶着他,他说:“我没事,就是心情不好,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李跃进拉着他的手:“谢谢陈老。”
  他扶着李跃进的肩膀:“多给她一些蛋白高能量物质,促进脑细胞间液的吸收,给大脑补充充足的能量,竭尽所能吧。”
  李跃进说:“好,陈老,我知道了。”
  李跃进扶着陈教授上了车后,很快掏出了手绢擦拭着眼睛,一个不祥的念头像洪水一样向他袭来:“她要走了……”他的耳边又想起了那亲切的呼唤:“跃进,跟我回平州市吧……”
热门推荐
极品全能高手特种兵在都市好莱坞绘制重塑千禧年代奶爸学园神豪从系统宕机开始直播:长得太凶,开局吓哭女主播天天中奖起航1992乐队的盛夏夜的命名术是祸躲不过我的投资时代我真是实习医生啊我,千亿大佬,都市签到八年!明克街13号重生香江之1978官场情人:女局长的风流史奶爸的文艺人生盗墓:继承王也,开局云南虫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