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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第三十任时间搜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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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F大毕业以来,一直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我既不急于找一份能安定终生的工作,也没有年轻人的进取心和膨胀的野心。白天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呼呼大睡,夜晚去一个连锁便利店上夜班,其余时间游荡在街头巷尾,无聊的时候就观察形形色色的人,用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行为举止想象他们的生存状态。这期间我发现自己几乎达到了一种趋于完美的分辨力,差不多看上两眼对方就知道他会有怎样的说话方式、处于怎样的消费能力,正因如此哪怕在那个便利店我也能精准地推销出快过期的滞销产品,因此拿到不少提成。
  在观察的过程中,我发现哪怕是再相似的人在细节处总会有细微的不同,而所有人在一个时刻都会高度的相似——就是他们偶尔发呆的时候。混沌的眼睛,微张的双唇,翕动的两腮,除了样貌上的不同,其外在的呈现形式竟无丝毫差别。于是,我开始奋力地搜寻处于这种时刻的人们,并且竭力地想要从中看出有什么不同,但却一次次归于徒劳无功。这几乎困扰着我,甚至到了有些偏执的地步。我无法接受自己没有办法像以往那样做出迅速而精准的甄别,并且一次次地被失望吞没。
  而事情就是从这里发生转折的。
  某一天,我正在家里的书桌前做一些锻炼脑力的算术题,关于泰勒展开公式在多计算单元的应用,不知不觉已走神到九霄云外。忽然,好似做梦一般,我看见有一团莹莹发光的雾气正蹒跚地攀上窗台,要从纱窗的缝隙里溜走。我急忙伸手一拽,然后猛地发现自己又在集中精力思考,连姿势都和先前一模一样。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很清楚自己只是在走神,没有睡着,更不会做起梦来。可那团雾气的触感是那么真实,手心似乎依旧能感知到那股又绵又潮的湿气。随后几天,每当我观察发呆的人时,总会在他们的周围看到这样的一团雾气,它们幽幽躇行,不慌不忙地飘走;如果正巧在我手能触及的地方,只要我伸手一抓,发呆的人就会打个激灵,困惑地观察观察四周,紧接着干起刚才的事。
  在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确认自己并无器质或精神上的疾病后,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具备了某种特殊的能力。我不知如何向别人提起这件事,但独守秘密的感觉实在让人困扰。就在这时我想起了自己在上大学认识的一位整日神神叨叨不知影踪的学长,听说后来成为了一名画恐怖漫画的漫画家,我至今不知他姓甚名谁,只知道大家都叫他鬼谷子。之前因为误入了某次边缘群体的交流会才认识了在人群中慷概陈词的他,还阴差阳错互换了联系方式。我心想他应当是唯一会认真听我说完这件事的人,因为越是古怪的话题他越爱细细考究一番。于是我按记录下的邮箱向他发去了拜访请求,很快得到了他热情的回应。
  这位鬼谷子为了远离嘈杂之处,在市郊一处荒地修了一栋平房离群索居。当我行至此地时,月影西斜,天地廓落,野蛮生长的灌木将其颀长的影子投至其间,顺着它们枝条倾斜的指引,是一栋阴晦无比的房屋。屋檐上低低的藤蔓蛇状地垂落下来,有风掠过,竟似要活过来一般扭动起来。门上的油漆是新刷的,凹凸不平,遮掩着内部老化翘起的漆皮,让人有股欲盖弥彰的不安。
  门是虚掩着的。我推门而入,一边试探性地问好。屋内点着暗沉沉的灯,很快我闻到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让我联想到成片粗喇的青苔。此刻我已有些要退却的冲动,不料鬼谷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来了!不甚欢迎,不甚欢迎!”一时间,我分不清这声音的源头来自于何处,只觉天旋地转,似乎每一个角落都有他开合的嘴唇。
  而后从壁橱样的物件后面传出了走动的声音,一个身影从那绕出。是鬼谷子。他穿着一件长长的袍子,几乎从地板上一路拖沓而来,发出令人心悸而又酥麻的窸窣声。
  “请原谅,为了让自己时时刻刻沉浸在恐怖漫画的氛围里,只好把房间布置成这样。”
  适应了昏黄的光线,我终于看清了屋内的陈设。一个倒挂着高脚杯的壁橱,雕刻成哥特风;一个暗红色的沙发,上面叠着高高的漫画书;一张钢丝小床,紧靠着壁橱,他刚才应当是从这里起身的;墙壁上贴着一些风格诡异的画作。
  “你想和我说的是什么事?”
  他示意我坐下。这时我注意到他的脸呈现怪异的惨白,眼窝凹陷;他厚重的袍子下露出的手臂与脖颈,纤细得似乎只剩下一副骨骼。这和我之前认识的他大不相同,仿佛有东西抽干了他的所有生气,让他闭塞、僵硬、迟钝。他尽力营造出的和气亲切的神态,高亢却短气的声调,煞费苦心地压制着的疲累而瘫软的身体,无不在加重他的病态。
  我努力忘却心理上的不适,劝说自己不必多心,并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告诉了他,包括我对人神态的观察、如何发现发光的雾气等等。聆听过程中他一言不发,但眼里却逐渐显出不可遏制的兴奋的光彩,还不等我讲完就开始喃喃自语,好一阵我才听清他在重复说着:
  “等到了…”
  他的脸部肌肉抽搐起来,虽然极力掩饰,但我知道他正在低低地笑。
  “学长?”
  他脸上尴尬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又换上了刚才那副亲和的表情。
  “对不起,失态了。稍等…”
  他拉开了沙发旁五斗柜的底格,拿出一本外封仔细包装过的牛皮本。
  他把本子递给我:“请翻开看。”
  书页已经泛黄,扉页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致同僚们
  也致你所正在质疑的
  我再翻过一页。
  你不能怀疑,时间是有生命的。不管是用怎样的规则去计算它,用多少个钟表去记录它,用多少张相片去定格它,都不能将它框定。在它被人为地限制在日历和二十四小时制的国际标准内之前,它可以更轻松地履行自己的使命。那是很久远的时光了,远在每个人的日程表都满满当当之前,远在辰巳午未被创造出来之前,远在钟表匠按照统一标准校对时间之前。时间本无须承担过多的职责,它散逸于四处,偶然被人们想起。但随着它被用来规范人们的作息与安排后,越来越多的时间无处可逃,只能定死在闹钟与数字里。显然,时间们无法忍受这样压抑拘束的生活,因此史无前例地向往自由。少量的时间失落不值一提,只是导致发呆或走神;但近年来,反叛的时间空前增加,群体性的时间失落事件频频发生,这会导致人们陷入异常状态,无法正常进行工作与社交。
  幸而时间但凡逃逸,其行踪总会有破绽。普通的人类按部就班地生活,顺理成章地接受世间的一切设定,自然无法有如此敏锐的感知力——但好在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既然您看到了这一段话,我想您也曾经执着地怀疑过世界的某样运行规律,并为此不遗余力地探寻过,因而能看到时间的实体。为了不浪费您的资质,也为了人类社会的稳定,请您秘密地进行这项工作——“找回失落时间”。
  少量的时间在失落时运行速度缓慢,目的性不强;但群体性的时间在商议好出逃时,便会有一个确定好的目的地,并在失落后以较快的速度向其运行。找到时间藏身的目的地需要进入失落者的回忆,在其中找到记忆里最隐秘的角落,并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对应的场所,因为时间会默认这样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祝您好运!
  接下来书页里记载了一些人物,是每一个参与过这项秘密活动的人,最早的一位已经离现在一百多年,鬼谷子的名字出现在书页有字迹的最末一张。
  “我是第二十九任时间搜寻者。在没有物色到新一位接班人前,我不能停下手头的任务。要知道,已经整整三年零七个月,我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为找到时间掏空心血。”鬼谷子喃喃道:“但不能否认,这是神圣的使命。这很磨练人,需要智慧,同时需要信念。没错。你很合适。你很乐意接下我的衣钵,是不是?”
  他的“很乐意”咬字很重,几乎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我承认那一刻的自己心潮澎湃,谁没有在十几岁的时候幻想自己真的能拯救人类呢?而我太过轻佻,太不成熟,太容易被理想情结搞得忘乎所以,这使我在那时彻底忘记了鬼谷子那明明依旧年轻却无比苍老的身躯,忘记自从踏入这个屋内就浮起了的无法消散的畏惧感,忘记了一切不好的预兆。
  我张嘴脱口而出:“是的。”
  鬼谷子爆发出一连串震悚的笑声,在房间内久久回荡不去。
  他从衣袍内抽出一把小刀,气力其大地拽过我的手,在我的食指上割开了一刀血口,然后将牛皮本翻过一页,将指头摁在了上面。顷刻间,血指印隐没在纸页之下,随即纸上浮现出字迹。
  第三十任
  姓名:张一明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鬼谷子不断重复着。他把牛皮本塞到我手里,那张因为兴奋而变得潮红的脸转向我:“带上它,它会告诉你失落者在哪里。”来不及我有片刻的反应,就被他推搡到了门边:“请不要忘记你的使命。现在,我需要休息,一场真正的休息。”
  “那个,如果我不去找失落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吗?”我连忙问道。
  “交替的仪式已经完成。现在开始,我不再具有发现时间的能力。而你要记住的是——”他压低了嗓音:“在你能看见时间的同时,时间也能看见你。”
  一束月光从十字格窗中射进来,照在墙上的一幅画上。画上是一只折断翅膀的鹰,全身的羽毛被尽数拔尽,露着淋淋的血斑,它的那双眼睛——应当是被血浸满了——呈现殷红色。
  “如果不及时找回时间,时间会将它能看见的唯一侵略者——也就是你,拉进它们的世界。而那个时候,除了永恒无尽的时日,你将一无所有。”
  鬼谷子目光如炬,我对视上他的眼睛。那是折翼的鹰的眼睛。
  我被奋力推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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