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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总是醒的太早,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街道边的小摊贩前已是人满为患。尤是以一家富丽堂皇的茶楼为盛。
九月槐带着两位师妹甫一踏入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为首的女子一身青衣,手持一柄银色长剑,眉宇间英气浸漫,两支玉簪通体晶莹剔透,玉腰带上坠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奶白色的玉佩上雕龙刻凤,从细密的纹路之间便知出自名匠之手,后跟一月白华裳的淡漠女子,眉间似有一枚莹白的纹印,发间步摇相较前一位更加琳琅,仔细看来,衣裳都是以银线织边,上有巧娘织成的的云样暗纹,虽无名贵玉佩压裾,整体却较玉佩更为华贵。最后一位是个鹅黄色短衣长裙的活泼少女,额间点了一枚红钿,看人时眉眼弯弯,直叫人甜到心里去,若不是手里有一把长剑,就连她束发的明黄色透明丝带都能让人泛起飘飘欲仙的念头。
醉里贪欢茶楼一共三层,隔间里装饰着各种假石山水的盆景植物,桌椅也是由上好的沉木所制,走廊的沉香木架上摆着从各地寻来的宝瓶精件,将一个清幽静谧的茶馆又添了几许的神秘。
九月槐走到柜台前拿出了一个刻有“尽欢”字样的木牌,柜台的记账人便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微微侧身,对她们做出了“请”的手势,九月槐了然的收回了木牌回过身对两位师妹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她们去了二楼,临上去二楼之前鹊桥柒悄悄的翻了个白眼,“这些人每次都用一种像是在看着没用的花瓶一样的目光看着我们,”青玉烬微微一笑,“也许他们不是人呢?也许是想要吃肉喝血的妖怪,就等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冲上来把你抓走。”鹊桥染快走两步跟上九月槐,回头对青玉烬做了个鬼脸,“小师姐你又吓我。”
二楼又是一种别样的景致,掀开随风晃动的珠帘,茶楼雅阁正对杨柳堤岸,袅袅熏香几乎让人沉醉,阁中正坐着一位琥珀色衣裳的青年,青年发冠上是一枚与衣服颜色相衬的杏黄色古玉。
“三位今日怎的有这般闲情逸致来我醉里贪欢茶楼?”青年看见三人进来,不慌不能的放下茶盏,脸上带着顽世不恭的笑意,九月槐直接将银剑横搁在茶桌上,然后在青年的茶桌前坐下,身后的鹊桥柒抬起了右手,鹊桥柒知意的拿出了一块透着青光的暖玉,青年一见这块玉眼睛都直了,“这可是价值连城的阮玉,你们从哪儿寻到的?”说着就要伸手,九月槐将阮玉往回一收,“林尽欢,我们做个交易。”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做交易的好地方?”鹊桥柒一脸不可冒信的看着酒桌前几个杨柳细腰的舞女,林尽欢惬意的咂了一口酒,手指搭在酒桌上摇头晃脑的讲道理,“唯美人与酒不负也,”鹊桥柒百无聊赖的择起一颗葡萄,“想喝花洒就直说,”林尽欢快活的又咂了一口酒,“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九月槐没有心思听他们插科打浑,直接问向一眨眼就已经喝完了一壶酒、并且准备喝第二壶酒的林尽欢,“你肯定知道我想要的信息,否则也不会选择带我们来这里掩人耳目。”
不说还好,一说林尽欢把酒杯一放,像个江湖经验老道的侠士,用朽木不可雕的态度教导她们,“我说你们胆子也忒大,这种事情都敢在我的店里说,若是被底下那些喝茶的妖怪听见了,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鹊桥柒一听“妖怪”两个字,眼睛瞪的溜圆,“那些人真是妖怪?!”然后看向自家小师姐求证,青玉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们一直在我这里的物易物,早就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今日又带了灵气充足的阮玉来,他们肯定也有所察觉,说不定就藏在这些舞女中,”林尽欢又十分欢快的拿起酒杯小酌一口。
九月槐目光流转,并起两指招了招手,青玉烬走过来倾下身,九月槐以手遮掩对青玉烬耳语了几句,只见青玉烬点3点头折了回来,鹊桥柴好奇的问青玉烬要做什么,青玉焰扬起眉梢,“师姐让你把这些舞女带下去,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鹊桥柒乖巧的点了点头,“那小师姐呢?”青玉烬微微一笑,“我当然是要把这些舞女背后的那条大鱼抓出来。”
鹊桥柒绕着被自己带到了另外一间房的五个舞女转了一圈,十分无聊的坐下来,“姐姐叫什么名字?而且姐姐身上好香,用的什么香?”几个舞女嬉笑着介绍自己,“小女子唤作桃红,取三春暖桃花之意,”“小女子唤作柳绿,杨柳岸堤柳意青青,”……
这边还没有介绍完,一道黑色的身影带着木窗碎裂的声音出现在鹊桥染面前,身边的舞女见状不妙,瞬间作鸟兽散,鹊桥柒从椅子上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笑着迎战,“你果然来了,我就说她们身上的香味儿怎么这么奇怪,你是循香而来的吧?可惜,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这场戏看的可还满意?”
平静的妆镜前显示出一个格外明艳的女子容颜,落镜玄对镜展颜一笑,“好久不见,青玉烬。”
“不久,两个月前我们才见过。”青玉烬的目光落在了远处,乌色的瓦檐越过层层叠叠的房屋建筑,她们的位置可以望见朱红色的高大皇城,再向前可以看见一片碧绿的草原,在草原的尽头伫立着一座座白皑皑的雪山。
落镜玄手中持着一个圆形的镜子,镜中照映出了青玉烬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傲然,青玉烬回头看了一眼抚摸着镜子边缘的落镜玄,“你知道琼珑幻镜是困不住我的,“落镜玄手下一顿,但很快又微笑起来,“原本我还想和你这样安静的讲一会儿话,不过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就只能兵刃相见了。”
青玉烬从不修道,在落镜玄的幻镜中更是毫无还手之力,碎裂的镜片像是漫天的雨滴,避无可避,不消半刻,青玉烬就已经狼狈不堪,落镜玄一身白衣,上缀金色流苏,随着行动发出玲琅的脆音。
浪落镜玄步伐轻巧,像是在云中漫步一样悠闲,最后在鲜血染红月白华裳的青玉烬眼前站定,戴着一枚黄金戒指的右手诱惑性的挑起青玉烬的下领,声音里带着分不清是笑还是嘲讽的意味,“看起来你一点儿也不服输嘛,”青玉烬微微侧了侧头,似乎想要躲避开落镜玄的手,但是徒劳无功。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京都城?”青玉烬蹙起眉间质问,落镜玄也很大方的回答她,“当然是为了把你带回去献给我的主人。”
青玉烬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我换个问法,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落镜玄松开了手,笑笑的看着青玉烬,“我的主人神通广大,找到三个人类岂不是绰绰有余?”青玉烬听着这个谷案忍不住笑了一声,“若是他真的如你所说那样厉害,我们三人又怎么能苟活到今日?”说着青玉烬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也变的冷冽了起来,“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
落镜玄装出一副恍悟的样子,“真奇怪,会是谁呢?”
青玉烬死死的盯着落镜玄,“绝对不会是一个性情暴虐的妖,而是一个隐于人群中不会被注意到的人类,是街边摆摊的小贩,是茶楼听曲儿的客人,是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路者。”
“北境煊知道我们拿到阮玉的目的是和京都城的林尽欢做交易,所以你们已经提前布置好了这里的一切,从我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走进了你为我们编织的幻境。”
“你已经分析出来了呀,”落镜玄的笑意越来越深,青玉烬咬着牙站直了身体,“这里只有林尽欢是真正的人类,是被你们抓过来诱骗我们入局的诱饵。”落镜玄依然笑着,抬起的右手指尖向上一挑,一枚尖利的镜片虚空而起,“那又如何?只怕现在你的师姐和师妹已经被那些妖怪分食干净了吧?”青玉烬突然展颜一笑,“那你也太小看她们3,落镜玄,轻敌可是大忌。”
随着青玉烬的活音落下,落镜玄的幻镜出现了一丝裂缝,片刻后整个幻境全部崩塌,随着镜片四散,和明媚阳光一起流泻而来是一身青衣的九月槐和活泼可爱的鹊桥柒,以及被鹊桥柒拎着衣领一起带过来的林尽欢。
“小师姐。”看见青玉烬身上都是伤痕,鹊桥柒把林尽欢扔到一边,快步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青玉烬。
“好久不见,落镜玄。”
九月槐微微眯起了眼睛,右手已经做好了拔剑的准备,落镜玄无所谓的笑着打了个响指,在她身后出现了一道镜像门,临进门之前突然止步,右手扶着镜像门微微回头笑了一声,“不久,我们两个月之前才见过。”
随着落镜玄的离开,整个京都城逐渐淡化,最终恢复成原本的山林模样,清澈的溪水潺潺不绝于缕,独属于初夏清风吹过树梢,发出飒飒的声响,清脆悦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
“师姐,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是落镜玄制作的镜像?”鹊桥柒还是很好奇为何自己没有发现任何古怪,九月槐在给青玉烬身上的伤涂药,将手中沾了血的方巾递给她去清洗,“阿烬不是告诉过你吗?”鹊桥柒一脸不可思议,“我以为小师姐又在骗我,而且林尽欢说起的时候小师姐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九月槐宠爱的露出一丝笑意接过干净的方巾继续给青玉烬擦拭血迹,“有什么好担心的?有师姐在,你不会被他们吃掉的,”鹊桥柒有些郁闷的玩着水,“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了,而且我现在已经很强了,我还可以保护小师姐。”
已经疼得脸色发白的青玉烬舒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来,“好啊,下次再遇见妖怪,我一定躲在你身后。”
“大侠……你们是把我忘记了吗?”被绑在树上的林尽欢弱弱的开口问道,鹊桥柒扔掉手里刚捡起来的石头走过去,用剑鞘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不说话我倒把你忘了,”林尽欢试图和鹊桥柒讲道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保证不会对你们做什么,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鹊桥柒笑眯眯的看着他,“诚如大师姐所说,如果你想从树上下来,我们做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