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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小堃说,我小时候是一个很性格内向的人,后来长大以后渐渐就变成了一个性格外向的人。他说我小时候很胆小,每次学校开学都还要妈妈送进教室里去,每次去我家玩我都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即使路上碰见了面,也只会躲在妈妈的身后怯生生的露出一颗头。
在教室里不爱讲话,更不愿意和同学们打闹,很害怕老师,甚至连看黑板的勇气都没有。他说我只会和身边熟悉的朋友玩,除了身边以外的朋友我一概不结交。为此他还一度为我犯过愁。
后来长大后,他见我性格慢慢活泼开朗起来后,他比旁人都易于察觉和喜悦。我总是打趣的问他,为什么你这么懂我?他回答道:“因为我们是认识20多年,就差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呀!”
是的,我与他从小就相识,我们彼此之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像无形之间有一条亲缘血带互相牵绊一样。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发小时,是在一个语文晨读的早上,在我们二年级的教室门口,黑黑瘦瘦小小的他单薄的立在教室门外。坐在第一排的我晃眼扫过去发现了他的身影,恍然间瞧见他的面容,觉得这个人好熟悉呀!感觉像在哪里见过?
老师带着他走进教室来和大家解释道:“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让新同学和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吧!”黑黑瘦瘦小小的人怯生生的开了口:“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同学,我叫堃。”
我好奇得上下打量着这位新转来的同学,黑黑瘦瘦小小的模样却透露出异样的亲切感。我本以为那一次是我和堃的第一次见面,直到见到他妈妈的面容时才发觉,原来他们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就曾遇见过。
小时候我瞧着堃和他的妈妈总会有一种莫名亲切感,感觉就像以前似曾相识一样。搞不懂其中缘由的我向妈妈询问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堃和他的妈妈,为什么看见他们我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妈妈听完后很是讶异,她想不到我会记事得那么早,一岁多见过的面到至今都还记得。
妈妈向我缓缓解释道:“在你小的时候附近的寨上有人家办喜事,他们请了我们家吃酒,在去吃酒的路上我恰好遇到了堃的妈妈,那时候堃才几个月大还在他妈妈的背上,你也才一岁多点刚刚学会走路。我们爬坡爬累了的时候就把你放下来自己走,那时候堃的妈妈还笑堃呢,说木木一岁多就会走路了,堃只比木木小五个月连站都站不稳呢。”
妈妈感慨道:“一晃几年过去了,现在你们都能一起上学了呢。”
我疑惑的向妈妈问道:“为什么我才是近两年看见堃呢?他们家离我们家又不远,为什么是近几年才见到他们?”妈妈说道:“因为堃他们家在堃小的时候就搬去了他外婆家,直到堃要上小学的时候才搬了回来。”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我知道为什么看见堃的第一眼会觉得他那么熟悉了,原来小的时候就曾见过。堃来到我们班以后,身边好奇心重的同学都会七嘴八舌的去询问他的过往,他们一边询问还会一边嬉戏打闹。堃很快就融入了这个陌生的圈子,他和班上的同学打成了一片。
堃刚刚来的时候我并没有与他有过多的接触,直到后面发现他也是住校生的时候,直到他成为我同桌的时候,直到我们的友谊一直从二年级延续到六年级的时候,我们才逐渐熟悉了起来。
因为我和堃一直都是班里最矮的学生,所以老师排桌位的时候总是会自然而然把我和堃分配到一起。成绩最好的学生和成绩最差的学生被安排到了一起,成为了老师眼中最受瞩目的眼中钉。
堃的学习成绩很好是各科老师都喜爱的学生,而我恰恰是班里成绩最差年年期末考试都排在末尾的学生。每次考完试班主任都会语重心长的站在我们桌子面前叮嘱道:“堃,你学习成绩那么好,你多教教木木,不要让她老是拖班级的后腿,回回都是她考倒数第一。”
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叮嘱堃自然是听的,所以他会选在课间时,抽出大把的时间来帮助我回顾课堂上的重难点。每次他在认真教学的时候,我就会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听着,直愣愣的盯着书本上看不懂的奇怪符号。他一遍又一遍耐心的给我讲解老师出的刁钻难题,说完后还不忘问我一句:“这道题听懂了吗?”见到他的提问,我总是会冷不丁的心头一紧。本来与他也没有过多的交流,算不上很熟悉,让他花费玩耍的时间来陪我学习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若回答他说“没听懂”会显得我很笨,还耽误他的时间,教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任何进步。我若回答他说“听懂了”老师上课提问的时候我又不会,会显得他的教学很没有成效。
两难的抉择下,每当他问我学会了没有?我就会发出敷衍式的点头和摇头,不让他轻易看透我的心思,好让彼此之间的气氛变得不那么尴尬。
如果讲课时见我变得心不在焉的,他就会生气的把习题甩给我,并大声的说道:“我都花时间教你学了你还是那么懒散,问你话也不吱声,你自己多练练吧!不要老是想着出去玩儿,每次放学了就属你玩得最野,作业也不写。”看见他生气的叮嘱,我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一一应下。
但是只要一到下课铃声的响起,我的心思就随着解放的号召飘到了九霄云外,撒了欢似的拼命逃出教室的牢笼。不是我不爱学习,是我压根不喜欢这个压抑的课堂和分外偏心的老师们。
在小学里我遇到的所有老师都是赤裸裸明目张胆的表露出偏心的喜好,这些老师会大肆夸奖钟意的学生,会给予优秀学生褒奖和鼓励,但对于学习成绩差的学生,他们毫不吝惜他的言语恶语相向,恨不得把世界上最恶毒的词语统统倾泻到我的身上。
我曾经非常痛恨过一位数学老师,只因他对我倾泻过太多的恶毒话语,至今耳边都能回现出他咄咄逼人的嘴脸。这位数学老师的名字叫龙枟,是我们小学的任教老师,我毫不遮掩的把他摆在大众面前,只为让大家都来瞧一瞧他丑陋的嘴脸。
他实在是荼毒了太多人的童年,他在我们村子里是所有孩子的噩梦,所有被他教过的学生提及他都会恨得咬牙切齿。他是一位恶魔一样存在的人物,他把所有住校生的生活都紧紧扼杀在摇篮里,他把所有未知名的痛苦都强加于我们的身上。
至今提及他,我脑海边依然能回忆起他咄咄逼人的话语。
龙枟是我们小学的为数不多的数学老师,也是我们班的任课老师。从学前班升入一年级以后,他就成为了我们班上固定的数学老师。他从一年级一直带我们班到了四年级,这四年里,每次上他的课我都强硬忍受着他非人的精神折磨。
在我们数学教室的讲台上总是摆放着一把又长又大的木质直尺,我称它为“戒尺”。只要谁在他的课上不认真听讲,龙枟就会执着那又重又大的戒尺狠狠的抽到我们的身上,在我们的身上留下一条条血红一般的印记。
在我记忆里,被“戒尺”打的次数不算多,但也绝非少数。
他打男生和女生时会挑准了部位去打,即使不小心打伤了,外人也无法从皮肉外观上察觉。打女生时他会叫我们伸出手掌来,把手伸直,不许缩我们回去。谁要是忍不住疼痛缩了回去,就会迎来他暴风雨似的惩戒。他会用一只手牢牢抓住我们的手腕,另一只手扬起戒尺狠狠的抽在我们的手掌心上,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直到我们哭着喊着求饶,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他才是停手。
他打男生有时也会叫他们伸出手掌心来,狠狠的抽到他们手上,但大多数在龙枟气头上时,他都会直接狠狠的把戒尺抽到男生的手上、腿上、背上,打得男生们哭天喊地抱头鼠窜。
每次在他的课堂上没有学生挨上一两次戒尺的抽打,他就感觉今天这堂课白上了一样。每堂课他都在以各种理由找不同的茬儿,花费课堂上大把的时间和惩罚来换取我们的服软和听话。
每次打得我们服软不敢吱声时,他才是缓缓的进行着他本堂课的课堂重点。勒令同学们翻开书本,找到上节课没讲完的题目,开始了有模有样的知识教育。
被打过的同学他是不会允许我们在课堂上啜泣的,他会让我们卷起书本站到教室外面去听课,让我们哭完了再进来。
记得当时我被打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手掌了,每一次他叫我伸出手掌时我都会死死咬住嘴唇闭着眼睛,把手举得高高的,伸得老直了,豁出去一般的把手伸出去。反正伸与不伸都会挨打,反倒不如大方的伸出手去,让他打个尽兴。
有的时候他见我挨打的次数多了,打了好几戒尺都不见我吭声,他便打得越发的用力,从手掌心一直抽到手腕、手臂上来。整个手从手掌至手臂都是红彤彤的,肿胀得像发了面的馒头一样,火辣辣热乎乎麻滋滋的。被他打完过后的手常常都会连着疼上好几天,难以弯曲,碰哪哪疼。连吃饭拿勺子的劲都没有,连课本都难以翻动。
小的时候为了躲避他犀利的视线和残酷的手法,在课堂上我会尽量选择不跟他对视,连在他上课的时候也不敢抬起头看黑板,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抽起来回答问题了,回答不上的话又要挨上一顿毒打。
这样上课的做法反而恰恰惹怒了他,他平素最讨厌的就是上课不认真听讲的学生,越是不认真听课他越要抽我起来回答问题。每每到了他的课堂,他都会隔三差五的抽我起来回答问题,如果回答不上来,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开启他严酷的刑罚,把人打得上气不接下气方才停止。
有时他一边打一边还会发出不堪入目的责骂,句句都是可以随意的把我们家祖坟拎出来拿做谈资。他骂的词语无非就是以对方母亲为圆心、直系亲戚为半径、生殖器为主武器、意淫为主技能,配以伦理、两性、家畜、宠物、殡葬行业等领域的特有动词及名词做辅助加持,加以破口大骂的方式输出,最后以指指点点的故作唾弃做为收尾。
在他的语言炮轰下,他会骂得我们无地自容,好像我们活在这个世间没有任何值得存在的价值,好似我们的存在只会给他的课堂添堵。他不仅仅是责骂,他还会恶狠狠的诅咒我们,诅咒我们不得好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出门被车撞死、过河淹死。”各种死法恐吓加持,让我们在当下都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黑板上结束年幼的生命。
用现在的话语来解释他当年的嘴炮行为,简直可以称得上“祖安文化”的创始人。所有话语的开头必定要以问候我们祖宗为隆重的彩头,然后在以母亲父亲作为闲话的谈资,最后以恶毒的诅咒作为本次谈话的收尾。
如果大家还是无法感受到当时激烈的嘴炮洗礼,就让我来分享一则最不起眼的小事来烘托一下吧!
记得在我二年级也就是堃刚刚来到我们班的时候,在数学课上我很不幸运的被龙枟抽到,他要求我去黑板上做一道数学题。被龙枟抽到是我料想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怀揣着忐忑的心怯生生的走到了黑板前。手哆哆嗦嗦的拿起了龙枟留在黑板上的半截粉笔,看着黑板上一道不算难的算术题傻了眼。脑子里一片空白……这道题怎么做?他之前是怎么说来着?我不会做了怎么办?我算错了他会不会打我?
我站在黑板前一顿乱想,根本就无法给出题目的正确答案,心脏和头皮紧张到发麻。一直在胡乱猜想着“为什么就偏偏抽到了我,为什么我那么倒霉,为什么回回都是我……”人一紧张,脑子里就完完全全忘记了算术题的做法,拿着粉笔哆哆嗦嗦的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数字又擦掉,擦掉又重新写。站在黑板上反反复复写了许多遍,心里止不住的心惊肉跳,连腿都在瑟瑟发抖。
我实在是算不出来了,傻站在黑板面前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心里一个劲的哀怨乞求:“求求你别骂我,也不要打我,让我下去吧~这道题我实在是不会。”
龙枟见我在黑板面前杵了许久没动静,便大步从讲台下走上来,他走到我的跟前来,先是用手大力的敲打着黑板,然后用另一只手一把拎起正在低头看着鞋尖的我吼道:“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你除了会吃饭还会什么?我平时上课是怎么说的,你都听到牛屁眼里去了吗?”
他对我厉声喝道:“把头给我抬起来,看着黑板。一天到晚低着个头也不看黑板,地上有钱啊还是有你祖宗在下面啊,看着地上你就能学得好数学了?这道题我都讲过多少遍了,你是没脑子还是没耳朵啊?都讲过无数遍了你还是不会,你脑子是傻的吧,里面装的全是大粪吧!真想不通你父母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一个傻子送到学校来读书。”
而后他又像是忽然想明白一样,大声的说道:“怕不是连你父母精神都不正常,才生出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儿,一家子都不正常,也难怪要把你送到学校来读书。”
叫骂声短暂的停止了仅仅半秒,他把我拎到了黑板的旁边,勒令我站好,让我站着接受他嘴炮的洗礼。
他一面骂一面用手指名道姓的说道:“你说说你们这些住校生,每个星期大老远的从家里扛米来学校读书,学到了什么?就光顾着学吃饭了吗?跟个饭桶一样,每次还要父母搬那么多米来学校煮,我要是你读书读成这样我都没脸吃饭,我直接去学校后面的厕所吃大粪。像你们这么傻的人为什么要送来学校读书,直接在家放牛不好吗?非要来学校给我添堵,脑子笨得像头牛一样,教了一百遍都教不会。就你这样的人还指望读什么书,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跟个傻子一样。”
结束了他超长的言论发表之后,最后还不忘了恶狠狠的诅咒道:“就你们这样的人要是能考上大学,那肯定是你家祖坟炸了,连祖宗都看不过去爬起来了。像你们这样的人要是成绩能好,我年年给你们烧高香,回回去你家祭拜。”
每次他在课堂上骂人都会占据掉整堂的大把时间,嘴里不断吐露着那些难听又新奇的词语。
当龙枟在课堂上骂人时,下面的同学就在一旁默默的观战和学习,吸收龙枟嘴里新吐露的词语,一边学还一边不怀好意的笑。这些在数学课上领受过的赐教他们下课时也会沿用到我的身上,他们会团团的围在我的课桌前大声的叫出那些刺耳的词语,比如:“你是傻子吗?吃晓得吃饭的饭桶!你脑子里装的全是大粪吧!”各种难听又奇葩的词语会一次次在同学们的重复之下对我的心灵照成难以磨灭的伤痕。
在所有任课老师当中就数龙枟的课最煎熬,也数龙枟的课堂时间过得最为缓慢。他总是会在课堂上花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来惩罚责骂那些不听课的学生,专心致志之余他总是会忘却掉课堂的其他学生。他像一条毒蛇一样紧紧咬住那个不听话的学生,步步紧逼,用各种语言和刑具让学生求饶服软。
在他专心对付那个倒霉的同学时,其余的同学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津津有味的讨论着这堂戏该如何上演。有时候骂着骂着越骂越起劲,龙枟也会口嗨到忘却了时间,直到下课铃响起他才是会蓦然的收起怒火和放在讲桌上未曾翻动过一页的书本。
趾高气扬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夹着书本大步走出教室,临出门时还不忘了回头指责和解释一句:“都是因为某某上课不认真,为了教育他花费了我大把的时间,害得大家连课都上不成,这都是因为某某。”
他总是有一套惯用的言词,好似这堂课是我们非要去挨他的骂,是我们非要上赶着往他的枪口上撞去,是我们非要占用上课的时间来接受他嘴炮的洗礼,是我们非要给他和同学们添堵。
是的,全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来学校读书就是我们的错,我们在课堂上平白无故挨打挨骂也是我们的错,我们在数学课上给老师添堵是我们的错,我们连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都是错。
可笑吧!遇到这么一个肆意颠倒黑白的老师,活活忍受了他四年的嘴炮洗礼和酷刑摧残,在他的压迫下,你若问我在他的课堂里都学到了什么?
我会笃定的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学到,又好像什么都学到了。
我学到了一肚子的怨气,学到了没理由的嘴炮侵袭,学到了遭受戒尺的拷打,学会了面对他时的各种求饶,学会了痛恨整个世界,学会了忍气吞声,学会了打碎牙齿也要往肚里咽,甚至还学会了轻生的念头。
我唯一没学到的就是他在课堂上反复强调的重难点和一到四年级该学而没有学到的数学知识。
整整四年,我不敢抬头看黑板,不敢与他对视,不敢顶嘴,不敢反抗,我低眉顺眼,事事顺从。以至于在他教学的四年里,我的数学知识仍是一张白纸。
在龙枟的威严惩戒下,我为成为了班里最乖巧听话最低眉顺眼的孩子,我不敢在教室里嬉戏打闹,也没有几个熟悉的朋友可言。我不敢反抗和顶嘴,也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即使在路上不小心打了个照面,我也会像躲瘟神一样风一样的跑开。
我讨厌他,怨恨他,憎恨他,反感他。
在他的教导和打压下我变得毫无自信可言,我会时不时的否定自己,我会坚定的认为自己没有学好数学的天赋,会把自己的戾气一点点汇集起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子里爆发。
小的时候最常见的发泄方式就是等到晚上,室友们都睡着的时候就开始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一边想念家里的温暖,一边埋怨老师变态的教法。
因为在课堂上经常被龙枟拎起来责骂过,我可没少在被子里哭。可是哭又有什么用,第二天醒来还不是要顶着红肿的眼睛去上他的课。
小的时候觉得上他的课真难熬啊!每天都有很多节数学课,每天都要看见最不想见的人,每次都要提心吊胆的去上课,那日子比被拎上学校的升旗台挨批评还难过。我在心底里时常幻想,如果没有遇见那么一位数学老师,我的童年应该是很欢乐的吧!毕竟我有一位学霸发小辅佐我功课,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一起上学,还能一起玩耍。
现如今算一算,龙枟他应该已经快六十多了吧!在我还读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听同学们说龙枟那时候已经40多岁了,他还有一个读大学的儿子,学习成绩很好但是不经常回家来看他。因为小的时候经常遭到龙枟的毒打,所以他儿子常年都不敢回家,上了大学也只能待在学校宿舍里。
虎毒尚且不食子,或许这对龙枟来说食与不食又有何不同。也许在他陈旧的观念里依然信奉着“棍棒底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的无稽之谈。
在龙枟以其变态严厉的教学统治之下,我小学的求学生涯变得尤为艰难,数学课成为了我最不愿意去上的课。每次坐在教室第一桌听见上课铃响起,我都会变得格外紧张和害怕。随着龙枟脚步声在教室门外沉重的响起,我的心也被提了起来,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这节课怕是又要挨骂了。”
龙枟拿着数学书本和戒尺缓慢的出现在教室门口,他趾高气昂的对着同学们说道:“上课”“起立”随着班长的一声呼喊,我们齐刷刷的站起来对着龙枟进行课堂上必要的行礼。龙枟看着我们整齐划一的动作,颇为满意的抬手示意我们坐下。
紧接着他在讲台上摊开书本,用手蘸着唾沫把书翻到这节课要讲的主要内容。书本翻好以后他开始在粉末盒里面挑选着他喜欢的粉笔颜色,在黑板上写起了数学符号。
在黑板上写完本堂课的知识要点之后,接下来他就要从讲台下众多同学里挑选出一名幸运儿来帮助他回顾一下上节课的重点。挑选谁比较好呢?龙枟用眼睛在讲台上来回扫射,寻找着这堂课要被他重点拎起来批评的倒霉蛋。
每每到了龙枟要抽查的时刻,我都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把脸藏进书本里面,以为这样做龙枟就看不到我。可哪知我异样的举动反而更加吸引了龙枟的注意力,他直接把扫描的目光转向我,眼睛犀利的瞪着我说:“木木,你站起来给我们讲一讲上节课都讲了哪些内容,你重新复述一遍。”
“讲了哪些内容?你上节课啥也没讲,光顾着骂人了,你让我该怎么回答你。”我踌躇不安的站了起来,腿哆哆嗦嗦的立在地上摇晃,嘴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看见我被抽查如此紧张,在一旁坐着的堃看不下去了,他悄悄的对着我说出了上上节课讲的主要内容,并用手指了指书本上花花绿绿一段看不清楚的内容,示意我翻书查看。我颤颤巍巍的摊开书本查找内容,翻来覆去也找不到堃指给我看的那一段,我慌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头上冒出来一连串的细汗。紧张的汗水随着翻动书本的动作,从脸颊上滑落,滴在了崭新的数学课本上。
许是我狼狈的样子实在是难以入目,龙枟像是大发慈悲似的放过了我,转而抽堃起来替我回答了刚才的问题。堃对答如流的回答之后,龙枟满意的点了点头,并微笑的示意堃坐下听课,让吞吞吐吐回答不出问题的我站着听课。
迫于对龙枟的恐惧,我只能唯命是从,整堂课都是站着一动也不动听着他淳淳的教导,听着他吐露出一些我跟不上节奏的数学教育。在龙枟打压式的教育之下,我并没有学到该有的数学知识,反而在他一次次的辱骂和批评之下,我寻找到了一个可以平衡非人折磨的支点。
在龙枟任教四年的时间里面,我一度把我的发小堃当成了上数学课的精神支柱。只要有堃在,我便觉得数学课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熬了。只要有堃在,他总会在我被抽起来时悄悄在我耳边给我传递出正确答案。只要有堃在,即使被龙枟责骂也觉得无所畏惧了。反正到最后堃都会来宽慰我,其他人都嘲笑我,不理我,都无所谓,反正堃不会。
在那段灰暗的时间里,我把堃当成了支撑我上数学课的所有勇气,我觉得如果没有他在的话,我可能早就淹没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和龙枟的责骂声中,静悄悄的潜在死亡。
有的时候深陷在泥潭里,真的需要别人适时的拉上一把。很感谢堃当时的出现,带给了我小学时期唯一的光束。这束光,陪伴着我度过了艰难求学的小学生涯。
升上初中以后我偶然间路过几个小学同学身边时,听见他们之间的闲谈,从他们嘴里我听到了龙枟去世的消息。
他死了,他就这么死了……怎么可能,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是怎么死的?病死的吗?在我记忆里他除了一身肥肉也没有得过什么病呀!
他在上课时骂人骂得跟连珠炮似的都没喘息过一口……每节课都敬职敬业的跑到教室里面来盯岗找茬的人怎么会突然死了?
这是真的吗?我不敢相信,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学毕业时他和我们班一起拍毕业照的身影还明晃晃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我还特意挑了一个离他较远的位置,不想与他同框在一起。他还在拍完集体照以后与几位学习较好的同学一起去拍了师生照,照片里他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左右手一边挽着一位他最喜爱的女同学。
很多男同学也争着抢着要上前去与他合影,连堃也去了。大多数被他宠爱的学生都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站在原地。我不想与他同框,我甚至都不想看见这一张恐怖又丑陋的嘴脸。甚至常常我都会在梦里梦见他,梦见他又在责骂我羞辱我,我委屈得哭湿了枕头,哑着嗓子一次次从恶梦中醒来。我不想要再看见他,看见他们在嬉笑着拍着合照我一步步的远离这不属于我的领域。
明明这一切都还像发生在昨天的事情,怎么会突然说没了就没了?我先是讶异得不敢相信,而后又变为窃窃的暗喜。
从那几位同学在私底下悄悄交谈的面目表情来看,这件事情大约是真的。他们几个在交谈的时候难以掩饰脸上的欢喜,那种溢于言表的窃喜证实了龙枟去世的消息。
我好欢喜,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起初不敢相信,而后又像是得以如释重负般的卸下了自己的伪装。我好庆幸,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潜藏在我心底里多年的恶魔。
再也没有学生要硬着头皮忍受他非人般的折磨了,再也不用在上数学课时提心吊胆了。再也不怕学不好数学,再也不怕考不进初中的实验班,再也没有人可以毫不留情的打击我们自信心。
我们自由了,摆脱了一位在小学期间作恶多端的老师。我们迎来了属于祥和的安宁。恶人终归是有恶报,他的报应来了。
同学们的闲谈让我误以为真,洋溢在摆脱恶魔的喜悦之中,走在路上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欢呼雀跃。这种喜悦一直延续到我们俩在中学校门口偶然碰面的时候才得以终结。
在某个星期天的下午因来学校的时间尚早,寝室里还没有其他玩伴,一个人待在空荡荡寝室里觉得实在无趣,我打算去街上走一走逛一逛,好打发一下这无聊的下午。
我从寝室走出来,一路溜溜达达走走停停的走在通往校门口的方向。在我踱步缓慢移动的时候偶然间抬头,突然看见了在不远处黝黑的铁门出入口闪现出了一个胖胖的黑影。隔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不就是同学们口中说已经死去了的龙枟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我青天白日的见鬼了吗?我慌慌张张的移开在他身上上下扫描的眼神,紧盯着地面缓慢的移动着步伐。
我不想与他碰面,我想转身逃跑。可我无处躲藏,这条通往校门口的大道一览无余,行走在这条路上的行人又恰好只有我们两个。倘若在人多的时候我悄声无息的折返也不会显得很怪异,可是当下我想折返逃避,叫我如何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逸。
他的步伐越走越近,我都能听见他吧唧吧唧像鸭子一样拖沓走路的声音了。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在他的步伐之下越拉越近,60米、50米、40米、30米……
我慌了,心脏又开始紧张起来,眼睛慌张的四处乱飘,一会儿看向自己的鞋尖,一会看向路边两旁的花坛,一会紧盯着被太阳烤得炙热的地面。慌乱中我瞥见了他被夕阳映在地上的影子,影子被夕阳拉得修长,根本看不出他原身是一个肥头大脸的胖子。
龙枟是我们学校里面为数不多的胖子,他是最胖最丑的那一个,也是最平平无奇的那一个。至今回想起来我脑海里都能忆起龙枟那张不忍直视的大饼脸。一脸的油腻脂肪堆砌在脸上,张嘴说话时连脸上都肉都会跟随着一起抖动。
倘若骂人骂得急了,他那身上厚重的脂肪和整个脸连着皮肉都在往疯狂的往外四溢,好似用他那一身的肥肉来抖动就能疯狂的表达他的怒气。龙枟的模样简直像极了猪八戒那厮的行头,浑身上下胖得像个球,走路起来一摇一摆,像一只鸭子,压根就不会有他影子里照映出来的那么修长。
影子?等等……他有影子?
他不是鬼!他没死,他还有影子。
随着步伐的移动他距离我越来越近,只有10米的距离了……
怎么办?我在心底里斯歇底里怒吼:“他们不是说他死了吗?为什么我还会碰见他啊?难道我被耍了吗?这些人压根就是在开玩笑的?还是他们想诅咒龙枟去死?”
怎么办?怎么办?马上就要碰面了,以他那双锋利的眼睛肯定早就在走进校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我了,如果我现在逃跑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还会沦落为他上课的谈资。
如果恰逢他在课间无聊时,他肯定就会拿起这次的境遇来说与我们村子里其他小伙伴听:“我那天去中学看见了你们村里的木木,她以前也是我教的学生。现在的学生啊~真的是不知道感恩,教了她那么多年见了面连句招呼都不打,还见我就躲。我怎么会教出了这样的学生?……”
诸如此类的谈资不是没有,他以前也在我们村子里小伙伴的课堂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到我,每次一说到我就是咬牙切齿的模样,把我在上课期间的丑事通通以笑话的形式说与他们听。
说完之后还不忘叮嘱上一句:“你们千万不要学她,你们村出那么傻的一个已经够了,可千万不要有人步入歧途。她就是一头牛,怎么教都教不会。”
我心里想着如果这次遇见了他不主动打呼,那此后肯定会沦为所有小伙伴们嘲笑的谈资。硬着头皮咬着牙,我畏畏缩缩的抬起了头,眼睛盯着他那修长的影子站定。
怯生生的朝着他叫了一声:“龙老师好!”
那胖胖的身影在听见我的问候之后愣了一下,随即站定。
大约5秒之后,我听见了他沉闷而干干的回应,以及他的影子在他摇头晃脑之下的敷衍点头:“嗯~你也在这里读书啊?”
你也在这里读书?我有点错愕……他不知道我在这个学校……读书……
难道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吗?镇上就这么一所初中,我不来这里读难道我要跑到其他村镇里去读吗?还是在他的眼里看来,学习差的学生就不配读书,不配上初中,只适合回家放牛。
在他的回应下我满脑子疑惑,还没有等到我的回应他就匆匆忙忙目不斜视的走了,眼光并没有在我身上做片刻的停留。也许在他的眼里看来我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学生,压根就不值得他浪费过多的口舌,我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粒尘埃。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我依然惊魂未定的立在原地。我在揣摩着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你也在这个学校读书啊?”也在消化着他尚在人事的事实。
堃刚来我们班那会儿也是一位害羞又胆小的小男孩,没有几个熟悉的朋友更不会去主动找别人聊天,一下课了他就会冲到他哥哥的教室门口去守着他哥哥玩耍。
后来随着我们班的同学热情好客之下,堃结识的朋友和同学越来越多了,连课间去上厕所都是被一帮男同学架着肩膀一起去。堃有了称兄道弟的朋友,还有了兄弟里的排行,他们总是热情的称呼堃为老三,因为他是他们兄弟团里最小的一个。
刚开始接触到堃的时候我们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谈,老师也并没有把我和他排在一桌。直到放学之后所有的同学都回家了,我才看见一个人呆呆坐在男生寝室门口的他。堃和我一样都是住校生,只不过我比他早早住校三年,所以我比他更早能适应住校生的生活。
刚刚脱离父母和家庭庇佑的堃来到学校住校可能有些不适应,他没有跑去找他哥哥玩,而是一个人守在寝室门口。他不知道该去哪,他也不知道找谁玩儿。
堃所在的男寝室与女寝室也就一条走廊之隔,他刚来的时候我经常能看见他一个人傻傻的蹲守在寝室门口,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呆呆的盯着水泥地板观看。在其他活泼好动的室友们看来,堃一个人发呆的行为有些怪异。
不禁指着堃背影哈哈大笑的耻笑上一番,连他的哥哥有的时候也会忍不住上前去呵责他怪异的行径。
只有我知道堃是想家了。
一个人突然被放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没有亲戚朋友可言,更没有父母的陪伴,一切的人与物都显得那么的陌生,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想融入,他也想与其他人一样到处撒欢玩耍,他也想跟在哥哥们的身后一起追逐。可是他融入不进去,心底里一直有一阵悲凉而空洞的地方在撕扯着让人发疼。
他想把自己掩埋在一个人的情绪里,去适应也好去享受也好,一个人感受着这份独属于自己的孤独。
像堃出现的这种感受我刚来学校的时候也曾体会过,那种苍白的无力感像黑洞一样吞噬着全身,让人提不起任何喜悦的情绪。
在我第一次读学前班住校的时候,这种被放养和遗弃的感觉会更加强烈。那时候每次等妈妈走后我就会一个人躲在操场的某个角落偷偷的哭,不敢让哥哥发现,也怕其他住校的小伙伴嘲笑我哭鼻子。所以每次我都是一个人默默地躲在操场的某处,或是装模作样的拔拔地上的野草,或是捡捡地上的石子,或是撕碎一片片树叶。其实我根本无心去做这些,我只是想通过这些寻常的动作来掩饰哭鼻子怪异的行径。
有的时候我也会经常一个人坐在校门口的石凳上,呆呆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车流,期待着这些车流中能有来接我回家的身影。我不想读书,我不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学校读书,我也像其他同学一样一放学就可以回家,一放学就可以见到父母,一放学就可以吃到父母做好的饭菜。然而我们住校生的命运呢?
每个星期都要长途跋涉的赶到学校,还要从星期一到星期五连着在学校住校五天,每天吃着食堂阿姨烧得食之无味的大锅饭,每天一到饭点就整整齐齐排成一列纵队,等着食堂阿姨把饭菜粗鲁的塞进我们的铁饭盒里。吃完晚饭后还要自己洗碗,自己去水龙头里接水打水,自己洗脸洗脚上床睡觉。从头到尾都是我们自己一个人在忙活,压根见不到日思夜想的父母。也不是说住校生的生活过得有多艰苦,只是想说那时候远离家乡的寄校生活成为了心里一生的铭记。
我害怕那种孤独感,一个人想哭又不敢放声哭,想找父母倾诉却找不到人,每次睡觉前都是噙着眼泪睡觉,睡梦中又一次次被噩梦惊醒的感觉。很无助,用多少语言都描绘不出当时的无助感。
所以当我看见堃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的时候,我一眼就看穿了他孤独落寞的心思。我主动走上前去和他说话,邀请他一起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带领他来到我常去的专属座位,静静的品味手中难吃的盒饭和对家的怀念。
在这一来二去的交流中,我与堃渐渐熟络了起来,我们也能常常玩在一块了。放学铃声打响之后,我和堃不约而同背着书包冲出教室,在寝室里互相串门玩,在操场上踢着碎石子玩,在墙角处拔野草玩。总的来说两个人就这么渐渐熟悉了起来,有的时候我们还会相约着一起放学回家。因为家同样住得遥远,所以星期五放学之后我们会在一起结伴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堃的哥哥带着他,我的哥哥带着我,我们4人在打闹和嬉戏中一起快乐的奔赴在回家途中。堃的家离我们家不算远,就在我们村子的两座大山后面,走路需要半个多小时。每次相约回家走到了村口的分岔路口,我们都会自觉的踏上不同的回家道路,堃往东南方向走,我往东走。一边走还会一边商量着约定好星期天上学碰面的时间,一起相约着步行上学。
那时候有堃陪伴着一起上学回家,日子过得不要太欢乐,常常会玩耍得忘记了时间,每次回家晚了都会挨上爸爸一顿臭骂。可是这样欢乐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堃上四年级的时候他们家人就让他短暂结束了寄校生活。
堃和我说他家人不让他们寄校的原因是因为,上学来来回回十几公里的路程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让他多学习学习。堃的父母很明智的把他安排到了离学校很近的亲戚家住,至此以后堃就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我实在是有些羡慕堃,羡慕他有那么明智的父母,羡慕他有那么热心肠的亲戚,羡慕他不用再长途跋涉的步行上学,羡慕他有那么一个安稳的学习环境。在羡慕之余其实我更多的是伤心和失望。
在相约回家路上我们一起来来回回那么多次,一起打打闹闹那么多回,在住校时我们互串门玩儿……当我突然听到以后都不能一起回家的消息时,就像一颗埋藏在耳边许久的响雷突然炸响一般,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好难过,明明我们一起回家的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明明我们玩耍得都很欢乐,正是因为有这些欢乐才让我们忘却了回家路上的漫长与艰辛,正是因为有这些欢乐才让我们的童年生活过得不那么孤独,本来以为以后的以后我们可以都一起相约回家的,可谁曾想……
堃与我说了他要去亲戚家住时,已经从男寝室里搬走了被褥,放学后他也是直奔亲戚家而去。他再也不会在学校停留片刻,不会在操场上打篮球,不会与我们捉迷藏,不会与我们一起去食堂打饭了。他不再合群了,一放学就跑没了身影。
看着男寝室里空荡荡的床板和座椅,我觉得自己丢失了一个童年玩伴。明明和堃一起在回家路上嬉戏玩耍的画面都还历历在目的呈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们一起在草坪上打滚,一起下河抓鱼摸螃蟹,一起在潜水区里游泳,一起去上山摘野果吃,一起嬉笑着拿苍耳砸向对方的头发,一起大老远的跑去对方家串门,一起打打闹闹的一路前行。这些原本在潜意识里会一直持续下去的事情却迎来了戛然而止的时机。
我很反感这种被迫失去的感觉,就好像我最中意的玩具,我以为这个玩具会一直属于我,后来家里来了亲戚之后,他的儿女们也看中了我的玩具,父母就强迫着要我拿出玩具赠予弟弟妹妹们。这种不在意料之中的失去使我自然而然的选择远离了堃,我不太喜欢这种没有稳定性能的友情。
我误把堃不能与我们相约回家想成了他以后都不能同我们一同玩耍,因为他的父母责令他要好好学习。像我这样的差生三番五次的跑去找他玩耍,这就意味着我去只能会是耽误了他学习。
在失落中我竟把这种情绪延续到了我们的友情当中,不论在课上和课下我都会有意识的远离堃,即使我们是同桌我也不愿与他有过多的交流。因为我无法掌控这份友情,我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情况下变得苍白和无力,我不太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会下意识的摒弃掉。我故意远离堃,故意一下课就跑没见了身影,故意与其他同学室友们玩耍,故意在堃给我辅导功课的时候不认真听讲。
在我的胡闹之下我们的友情变淡了,有的时候我们也会大声的吵架,一冷战就是好几天。即使在课堂上我被龙枟抽到,让我起来回答问题,堃也不会帮我了。他以前都会在我被抽起来回答问题的时,会悄悄的伏在桌子上对我小声的说出准确答案,或是用手指在书本上指出答案的位置,好帮助我应付掉龙枟的提问。现在由于我自己的疏远和屏蔽,自动丢弃了这份深厚的友谊。
看到这里,大家会不会以为这不就是当代小学生懵懵懂懂的爱情嘛!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就是那点无聊的琐碎。爱情谈不上,琐碎却是事实。
没有什么爱情可言,当时年幼的我们哪懂得什么情情爱爱。不过是他帮助我,我感激他,他是学霸,我是学渣,他很优秀,我很崇拜他而已。
所谓的精神支柱不过是依靠着他,我能收获课堂里的知识和成长里的勇气罢了。就像大家在家会依靠父母,出门会依靠朋友那样,我只是在当下那个艰难的处境当中为自己寻找了一棵可以沿着向上攀爬的大树。顺着堃优秀的学霸脚步,我学会了一点点向上攀爬,直至达到那一个可以触顶的顶峰。
小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小小年纪就学会趋利避害,谁对我好我就会拼了命的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就会冷眼相待。那时候因为在数学课上老是被龙枟辱骂,所以便下定决心恨透了龙枟以及他的课堂。
那时候势单力薄,不敢反抗,连顶嘴的话都说不出口。回家跟父母抱怨也只是被当成了小孩子受到一点点委屈,娇气的寻找父母呵护罢了,他们压根不会重视。只有在堃来了以后,我才觉得在学校艰难的求生里迎来了一抹明媚的光明。
最给力的是,他会在我被龙枟抽起来回答问题时,悄悄的在我耳边帮我复述出正确的答案,帮助我度过被责骂的难关。最感动的是,他会在我被龙枟责骂之后并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围着耻笑我,说着那些难听的词汇,他反而会一边安慰我,一边拿出课本给我辅导功课。最难忘的是,他会在我回家漫长而又无聊的时间里陪我度过了许多欢乐的时光,一起相约回家,一起下河摸鱼,一起追逐打闹。
有些人存在会像恶魔一般让你遁入地狱饱受煎熬和折磨,这种人我至今遇到过两位,一位是我的爸爸,一位是龙枟。有些人存在只为给你带来一丝光明和暖意,为你扫去成长路上的阴霾和苦难,这种人我至今也只遇到过两位,一位是我的妈妈,一位是堃。
我并不感激那些像恶魔一样存在的人物,因为我觉得他们的存在和出现并没有教会我们什么。我小时候本不应该遭受那么多的苦难和折磨,正是因为了他们的出现才造就了我现在这样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的性格。
当然啦!我也不会去痛恨他们,即使他们在我的生命里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灵创伤,恨有什么用,坏人也不会时刻记得他们所犯下的过错,我们一昧的憎恨只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