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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车。
一辆白色轿车缓慢朝前挪动了不到三米,停下。轿车中等大小,德系车里的中上价位。
阮红坐在驾驶位置。
前方长长车流蔓延而来的烦躁,开始影响她。
支架上的手机响,她看一眼,马上按免提:
“妈,我这里…”
这时,从前面远处,传来消防车警报声。
电话那边没有出声。
阮红往声音传来处张望,然后解释:
“难怪塞车呢,附近有火灾。”
电话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阮红的心跳节奏随着一圈圈的警报声加快。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已经到了吗?有什么急事吗?”
警报声停。
车里安静。
“不是急事,小心开车。”
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毕貅的声音,很厚重也很温柔,让人安心。
两排十二台监控屏幕,都在各自播放不同角度拍摄中的即时影像。
因为没有自然光,白天的小房间即使开着灯,也脱离不了暗沉感。
若是刚从自然光环境下进来,能立刻察觉到压抑,因为房间的一大部分都用来摆放毫无生气的灰色屏幕跟控制台,基本上很难注意到对面还有精心布置的一小片绿色。
窦寅坐在椅子上发呆,右手手指没意识地翻转手机。
两张椅子都是绿色。旁边那张椅子座位中间,放着戴黛送的那只玻璃蛙。
手工玻璃蛙看着比真人类窦寅有活力。
窦寅长相清秀,皮肤好得达到了嫩粉饱满的质感,即使穿一身挑人挑皮肤的绿色,也毫无突兀。
但他不修边幅:头发睡醒随便抓几下地糊弄,起码三个月没剪头发,额头被遮住,刺得眼睛眯成一条。
能看清楚的鼻子嘴巴下巴,都很精致,不过作为男性,他这种风格的长相在现实生活中优势并不大,甚至可能被强行解读成阴柔。
他手里的手机越转越快。
银色铁门突然砰砰砰大声响。
每被外面砸一次,门面就往里面压一回,像武侠剧里城门立刻将被敌军攻破。
玻璃蛙都在震动。
手机也停止翻动。
“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你能理解吗?”
“能。”
问这句话的时候,全白还是千年望夫石一样的神情,痴心瞅着屏幕里蹦蹦跳跳的线条。
常茜还算精神,但有些麻木。
“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常茜用了缓缓一眨眼的功夫,才明白对方说的意思。
同一时间,箱子“啪”地合上,清脆扣锁声两下。
“你所说的,在我这里,是最后一次提起。”
全白细长的手指如同手部特写般朝上伸出,食指拇指一拉(从常茜的角度看不见的灯泡旁边的一条细线)。
两人之间的灯泡灯光熄灭。
苏释眼睛闪闪发亮,嗨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家闯荡江湖一样。
樊画呵欠打到一半,停下,嘴巴还没合拢,鼻孔张得老开。
黄媛眼里只有那已经熄灭的灯泡,她想冲过去拉那条细线。
终于,全白面对面跟常茜对视。
在没有灯泡白光的情况下,全白的皮肤呈古铜色,长且少肉的脸型跟棱角犀利的五官,更加强烈地迎面扑来。
“这人很懂光线。”
常茜心理确认这一点后,迅速适应了视觉冲击。
“你有对谁提起过这件事吗?”
少了白光,全白展现出极大的威慑力。
常茜默默扭头,看旁边墙边三人。
“你们对谁提起过这件事吗?”
全白随即站了起来,面对三人。
三人目光同步朝上抬。
他一米八七左右,白大褂跟里面西装很好地贴合,既不松垮,也不包紧,像是量身定做的一件长大衣。
在常茜的角度看来,全白太近太高。
但在几米之外的三人看来,全白肩膀宽,人格外挺拔。
“我妹妹最近跟你走得很近。”
阮橙上半张脸敷了一片黑色面膜,像化妆舞会的佐罗面具,美容床的背部抬起,她半坐着,眼睛看门口。
窦仙站在门口,轻轻关上门,转身。
苏释跟妈妈窦仙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嘴巴。苏释的嘴巴大嘴唇薄,窦仙是樱桃小嘴,比苏释多了一分古典美。
窦仙穿薄款红色西装外套,里面深蓝色丝绸质感背心,紧身黑色牛仔裤勾出一双细长腿,红色十厘米高高跟鞋。
她看着一米八,脸跟身材保持在三十出头的状态。
“你选这款眼膜啊?怎么不试试新的?”
窦仙款款走来,故意听不见。
“哇,你怎么越来越美了!”
不知何故,阮橙也很自然配合地拐开自己起头的话题。
“没有没有,忙得六小时睡眠都不能保证了!”
窦仙边笑边说边优雅流畅地坐在美容床旁边的起降圆凳子上,盘腿,斜一边,更显细长。
坐下来以后,她不再动。
“苏释有没有跟你说去哪里?”
“没说。都16了,按时回家就行!”
“哎呦,我家樊画要是有苏释这么省心就好咯!”
“樊画多才多艺,苏释就会发梦!”
两个妈妈同时叹气,一副被气得要吐血但硬生生又咽回去的苦脸。
“黄老板家的孙女跟苏释玩得很好。”
“黄媛性格挺好。”窦仙眼睛一亮,似乎停住想了一下,才开口说了这一句。
“成绩太差了!”阮橙毫不掩饰。
“以后什么人都能碰到…性格好就很难得。”窦仙半解释半安抚。
然后是非熟人之间找话聊的战术停顿。
“阮红是不是在跟你做生意?”
阮橙问这句话的时候,故意低头用手摘下眼膜,避免跟窦仙眼神交流,营造出一种随便问问的氛围。
“没有啊!”窦仙想都没想就干脆否定。
阮橙闭着眼,双手手指快速点眼袋,像是努力让精华渗透肌肤。她没有接话。
窦仙也没有说话,只是淡定地坐在那里,微笑着,看阮橙接下来要做什么。
“苏释爸爸那个事情,是真的吗?”
阮橙讲这话的时候,眼睛已经睁开,盯着窦仙。
窦仙先是愣一会儿,接着专业微笑,想通过长时间不回应的方式把这个问题绕过去。
“都什么年代了!”阮橙没有顺着对方意愿绕过去的客气。
“我们都什么年纪了,不纠结他人的事情。”窦仙来了一句涉及范围大的抽象答复。
“听说…五岁了,叫苏询。”
窦仙嘴巴眼睛逐渐瞪大:比起阮橙所说的具体内容,阮橙敢把这些话当着她的面多次逆她的意讲出来,更让她意外与不解。
“你跟我妹妹到底在搞什么?”
阮橙没管对方反应,将最一开始的问题更具体地问一遍。
两人交流氛围从友好客套瞬间转变成剑拔弩张。
大锁拉开,铁门外边,站着岑鱼。
窦寅开门之后直接转身,坐回自己位置,没有招待客人的任何表现。
岑鱼也没出声,自己家一样地走进来,关门。
他在窦寅旁边坐下。
“等一下!”窦寅喊。
来不及了。岑鱼啊了一声,从屁股下面一抓,接着惊慌失措连声大叫:
“哎呀!我早产了!”
“你看,他脑子跟你长得一摸一样!”
“他长大了,是上清华还是北大呢,天哪好纠结!”
岑鱼声情并茂,十足一个怕被老公抛弃的小媳妇,讨好求关注。
他把青蛙放到岑鱼嘴边,继续嬉皮笑脸:
“亲一下,青蛙王子他爸…”
“别搞!”
窦寅装着凶巴巴的模样吼一句,将透明蛙抢过来,塞进自己卫衣口袋里,没有搭理岑鱼的意思。
两人并排坐一起。
岑鱼像熟男用力扮嫩,窦寅像少男故作老成。
“买的还是送的?”岑鱼从口袋里掏出速记本,开始正事之前的热身闲聊。
“送的。”
“送的呀…”岑鱼哦大嘴巴,慢吞吞地点头抬头点头抬头,像金鱼吐泡泡。
“干嘛?”窦寅看岑鱼的怪样子,有些不自在。
“男的女的?”岑鱼好奇。
“有差别?”
“男的无所谓,女的…注定伤心。”
“女的干嘛伤心?”窦寅有些紧张。
“不是女的伤心,是你为送这东西给你的女的伤心!”
岑鱼世外大师看破红尘地刻意深沉,笑盈盈地等着对方继续追问。
“我问你一件事!”
窦寅看岑鱼那副样子,晓得对方要不正经了,果断转移话题。
“你的女人缘,都高不可攀!”岑鱼不放弃发表意见。
“你之前是不是讲过,有个地下处理公司?就是,只能通过可靠介绍人才能接触到的,一年前不知什么原因解散了的那个,招牌员工都有特定的标志的那个…”
“你看你妈,你看你妹,你明白吗?你的眼光,已经在无形中被捧得天高!你扪心自问,你能看上不如她们的女人吗?你再拍心口想想,比她们还好的女人,能看得上你吗?”
这个长句的表达过程中,语调一直在升高。讲到“能看得上你吗”的时候,岑鱼直接破音。
窦寅脸发白,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火已经扑灭,但还在冒烟。
很多人围在警戒线外,踮着脚看热闹。
阮红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缺乏看热闹的心情。
他们站在离厂房门口有一段距离的侧面位置,所以能看到一部分被烧成架子的黑乎乎的残车。
阮红认出那台车。
她拿起手机,手有些颤抖。
她按“管家”。
一声,没人接听。
二声,没人接听。
阮红抬头,再看向那烧残的黑架子,像在有限范围内找寻自己忘了放哪里的手机。
“嘀”一声,有人接听。
阮红眼睛发亮。
电话那边没有讲话。
“喂?”阮红小声,谨慎。
三秒后,电话那边。
“果然是你。”
那是毕貅的声音。
听起来依旧厚重温柔,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