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卖部买点饮料吧。”薛婷婷说道。
　　“唔……”路明犹豫起来。
　　“走，你一会儿再玩。”薛婷婷拉了拉路明的胳膊，路明看到远处的猴子好像在对自己坏笑。
　　路明随即和薛婷婷向小卖部的方向走去。
　　“哎，你帮我拿着，今天够累了。”薛婷婷说着把校服上衣扔给了路明，自己走在前面。
　　扑面而来的是她的体香。
　　路明顺了顺薛婷婷的校服，然后搭在自己的胳膊上。
　　薛婷婷一边走一边轻声哼唱，她的胯部有节奏地左右摇摆，即使穿着校服裤子，臀部依然鼓鼓地撑出了轮廓，那件短袖在腰的两侧也微微收紧，更显出了屁股的尺寸。路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提线的傀儡，毫无思考地，同时也是非常甘愿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喝什么，今天我请客。”两人在小卖部前驻足，薛婷婷说道。
　　路明也不知道自己想喝什么，脑子里还满是刚才薛婷婷走路时似乎无意伸着懒腰而露出的一缕白色胴体。
　　“随便吧。”
　　薛婷婷随即点了两瓶运动饮料，还要了一些小吃，总之，路明听到了老板一声短促而清晰的要价。
　　“一共五十。”
　　薛婷婷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钱包，纤细的手指夹出了一张五十元钞票。
　　“来，喝这个，这个是新出的，我觉得很好喝诶。”薛婷婷把一瓶饮料递给路明。
　　路明对瓶子上的包装感到陌生，事实上路明不记得自己曾经喝过任何一种五块钱以上的东西，他只熟悉普通碳酸饮料的味道。
　　路明刚才瞥到了薛婷婷的手在钱包里翻动的样子，单看那些纸币的厚度，他就感觉里面至少应该有几百块钱。
　　大概是自己一年的零用钱吧。
　　由于父母都是公务员，路明默认了固定工资是来钱的渠道，自己也从未有过任何关于做生意赚钱的想法。他觉得父母已经为自己花费了很多，即使没有任何零用钱也不值得抱怨。
　　当然了，那是在自己没有对高价的篮球鞋和山地车产生渴望的时候。
　　看到钱，路明突然想起几天前妈妈在家里打电话的事情。
　　那天路明刚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妈妈正在大声地说着话。路明本以为家里有人，轻轻推开门后才发现，妈妈正在打电话，对方应该是爸爸单位的人。
　　他们好像是在谈论爸爸抚恤金的问题。
　　“因公牺牲！这怎么能有疑问呢？”路明对这句话记得最清楚。
　　妈妈不断在强调“因公牺牲”，而对面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妈妈才注意到正站在门口的自己，对着电话说她明天要去单位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匆匆放下了电话，也并没向路明解释什么。
　　路明向来对钱没什么概念，又正沉浸在自己的压抑之中，就没有多想。
　　但路明记得很清楚，第二天再见到妈妈时，她的神色非常不自然，反应也不太灵敏，似乎比爸爸去世那天还要失神。路明只以为是妈妈去到爸爸单位睹物思人，又回想起了伤心事的缘故。
　　此时看到薛婷婷的钱包，不知道为什么，路明回忆起了这些情景，总觉得有些蹊跷。
　　“你怎么不喝，发什么呆呢？”
　　薛婷婷正认真地看着自己，路明赶紧把思绪抽了回来，拧开瓶盖，尝了一口。
　　一股奇怪的酸味袭来，之后立刻被甜甜的水果味混淆，路明有种想要吐出来的感觉。
　　但他忍住了，他尝试着让这些味道在嘴里再呆一会儿，然后发现它们创造了一种奇妙的和谐，竟然让路明不由得又喝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不错？”
　　“嗯，确实不错，很有意思。”路明发现短短几秒钟内，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味道。
　　“你还要去玩吗？”薛婷婷指了指篮球场。
　　“去吧，说好了一起的。”路明随口答道，随即发觉薛婷婷像是想约自己离开。
　　“说好了一会儿去吃饭的。”路明赶紧补了一句。
　　“哦，你们要去聚餐……”薛婷婷自言自语道。
　　“你也……”路明刚想邀请薛婷婷，却感到非常不合适。
　　“我怎么了？”
　　“你也放松了吧，终于考完了。”路明觉得这个句子着实有些无聊。
　　“哦，是啊，大家不都这样吗？”
　　“嗯嗯，是的。”路明发现两个人又陷入了尴尬之中。
　　“我得回家了，家里亲戚晚上要给我庆祝，哎呀好尴尬。”薛婷婷假意捂了捂脸。
　　路明霎时间感到非常失落，他好想和薛婷婷再呆一会儿，但却没勇气说出口。
　　“这样啊。”路明轻轻回答，尽全力不让对方看出来自己的失望，他不知道的是，对方也正在做同样的事。
　　“那么再见了，好好玩去吧。”简短的沉默之后，薛婷婷对路明眨了眨眼睛。
　　“嗯嗯，”路明挥了挥手，“谢谢你的饮料。”
　　薛婷婷转过身，往远处走去。
　　路明呆呆地望着刚才令自己沉迷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突然薛婷婷扭回身，小步跑了回来。
　　“哎呀，衣服还在你手里！”薛婷婷低着头从路明手里拿过校服，匆匆套上。
　　路明竟然完全忘了这件事，胳膊一直像衣挂一样横在腰间。
　　薛婷婷走了两步，又回转身，冲路明大声说道，“路明，你答应我的事情还记得吗？”
　　“什么？”路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要请我看电影的！”
　　“记得！记得！”路明恍然大悟，匆忙地说着。
　　薛婷婷突然换了一种表情，像是审视着路明，这让路明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眼睛可能又落在了路明的黑色臂章上吧。
　　“那么就出分回校那天！你请我！”薛婷婷想了想说道。
　　那得是半个月以后了。
　　路明甚至觉得时间定得太晚了，但是她已经说出了口。
　　“好，一言为定！”路明笃定地说。
　　薛婷婷这回是真的急匆匆离开了，留下路明再一次在原地发愣。
　　路明对自己的成绩完全有预判，他知道自己的发挥用“失常”形容都算是非常保守了。在考数学的时候路明一个劲儿地走神，最后的大题更只是象征性地写了几个公式。
　　他很清楚半个月后自己要面对什么。
　　想到这里，路明又喝了一口饮料，他感觉自己正在适应那种清凉怪异的味道。他向篮球场慢慢走去，思绪开始变得杂乱。
　　-
　　“你是这么想的？”仙翁有些诧异。
　　山神点点头。
　　“你的勇气可嘉，但是后果……”仙翁紧缩眉头，“你想好了吗？你修炼了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了。”
　　“是的，的确过去了很多年。”山神向悬崖边走了几步，一边眺望着山下的景色，一边说道，“许多年前，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鹿，因为幸运才有了今天，我的力量来自这片山林。为了这片山林，我愿意将我的力量全数奉还。”
　　仙翁并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沉默不语，几根手指在相互摩擦着。
　　“怎么样，你原本也是人类，你觉得我做得对吗？”山神回头看向仙翁。
　　仙翁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你要知道，你这么做，力量可能会大幅减少，甚至失去性命！你现在还是山神，可之后可能连林子里的老虎精都打不过了啊。”
　　“我知道，但我愿意冒这个险。”山神笑了笑，几只小鸟正在他头顶盘旋鸣啭，“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我？我可是一届散仙，哪个山头好我去哪里，到时候别怪我不够朋友。”仙翁紧张地答道，几根胡子一时混进了嘴里，惹得山神大笑起来。
　　仙翁捋清了胡子，表情变得严肃，“我也只能帮你卜一卦了。”
　　“好啊，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要哪种草？”山神张开手，莹莹的绿光在手掌忽明忽暗。
　　仙翁撇了撇嘴，“别了，我还是喜欢带壳的。”
　　“行啊，那不是你的老爱好嘛。”山神笑了，像是回忆起不少往事。
　　两人身影突然消失，原地只剩下几道怪异的光。
　　山下的大河边，两人的影子在水中随波而动。
　　“咱们现在这样多好，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多么自在，为什么……”仙翁还想规劝，却被山神打断了。
　　“我是山神，我不想离开这里。”山神看着水中自己冲天的鹿角说道。
　　“那好吧。”仙翁露出手掌，一只在河中畅游的青绿色小乌龟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样，突然从水中飞到空中，然后落在仙翁的手里，身上却连一个水珠都没有。
　　“这也是一条生命，一个人也是一条生命，有什么不一样吗？”仙翁看看手中的小乌龟，又看了看山神。
　　山神神情肃然，双眼注视着翻滚的水面，没有回答。
　　“那我来了。”仙翁口中念动咒语，小乌龟身上突然燃起熊熊火焰，几秒钟过后，便只剩一具空壳了。待火熄灭，龟壳依旧在发出清脆的爆裂声，仙翁的手却始终干净如初。
　　“怎么样？”山神问道，抖了抖眉头。
　　仙翁看着龟壳上被火烤出的裂纹，双眼开始闪烁起不断变化颜色的光，像是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卜辞怎么说？”山神忍不住继续发问。
　　“确实不一般呢，这片天地也可能因你而不同吧。”过了片刻，仙翁紧绷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眼睛也恢复了正常，他看了一眼山神，缓缓念出卜辞。
　　星出东方，烁耀青芒。
　　揽之入怀，延绵万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