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的同学？真的？”
　　翁凊听说了张迷的事情之后眼前一亮，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
　　张迷使劲地点着头，看到翁凊又开心起来，自己也非常高兴。
　　“哪个网站，你带手机了吗？”翁凊突然变得很迫切。
　　“带了，走，找个没人的地方。”
　　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女卫生间，站在窗边看起了张迷和唐一涵拍的穿搭视频。
　　上课铃声让精神高度集中的翁凊打了个激灵，而张迷由于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对视频早已乏味，甚至感觉自己的表现需要继续进步。
　　她现在只觉得两脚有些麻木，甚至开始闻到厕所里本来难以察觉的异味了。
　　“这些，正是我想要的！”翁凊扭过头，眼中放光地对张迷说道。
　　张迷不知道翁凊具体指什么，陪笑的脸上有些困惑。
　　“其实我早就想搞这些了，可是我爸妈坚决不让我弄。”翁凊叹了口气，现出一丝愁容。
　　“你同学找的这个地方太理想了，你是不是说她还能接触到好多衣服？”翁凊的脸立刻又变得充满希望起来，这快速的情绪转换让张迷有些接受不了。
　　“对，那是一个工作室，他们和很多品牌有合作，我同学和她们挺熟的，都借用那儿的衣服录呢。”
　　“太好了！你同学长得很漂亮啊！身材也不错，虽然没你好。”翁凊又抛出一句直截了当的评价，弄得张迷有些尴尬。
　　但是她觉得翁凊评价得很中肯。
　　“能不能跟她说说，咱们三个人一起录，我觉得我站在她面前应该也不差吧。我跟她差不多高，胸可比她大，也算是有些对比啦。”翁凊继续说着，张迷开始捂住嘴偷偷笑了起来。
　　两人边说边走回教室。那个自习课，张迷被翁凊清晰的职业规划打动了，头一次开始思考未来自己该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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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区，我知道，就是朔苍矿业留下来的烂摊子嘛。”有翁凊在自己身边，坐在公共汽车上不再寂寞了。张迷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听着翁凊的评价。
　　“几十年前国家工业落后的时候，就决心开采朔苍山里的煤和铁了，除此以外，山里还有许多矿脉，还有宝石和黄金呢！”翁凊越说越兴奋。
　　“你怎么这么清楚啊？”张迷很好奇。
　　“我爸就在产业厅，他是那儿的副厅长。”翁凊一带而过，但张迷听得很清楚。
　　“后来国有企业运营水平落后，还有大量污染，收益越来越差了，北城区那些工厂就渐渐都停了。据说咱们小的时候，变河是灰色的，你能想象吗？”
　　公共汽车开上通往北城区的跨河大桥，冰封已经完全融化，澎湃清澈的变河水奔涌向前。
　　张迷怎么不能想象呢？那是她亲身经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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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这河水这么灰，你怎么把它画得那么蓝啊？”
　　张迷困惑地看着爸爸的画板，上面树木成荫、河水青碧、莺飞燕舞的场面和自己眼中看到的远处风景截然不同。这一条大河的水是灰褐色的，河岸翻涌的白色泡沫还带着淡淡的腥味。河边也没有树林，只有几只麻雀在光秃秃的土地上啃食着别人丢下的垃圾。
　　“爸爸画的是五十年前这儿的景色。”张成立微笑着说道，手中的画笔依旧在水彩纸上轻快地跳跃。
　　“爸爸真厉害！”张迷咧着嘴，蹦蹦跳跳地在妈妈身边转圈。
　　“娇娇，你让她离河边远点！”张成立收住了笔，对孟娇嘱咐道。
　　“放心吧，我俩安全着呢。”孟娇摸着张迷的头，也凑过来看张成立的作品。
　　“你说当年的风景就像这样？还是你自己想象的呀。”孟娇看着画纸上的一派盎然好奇地问道。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家就有这样的画。我问我爸，这么美的地方是哪里，他说这个地方叫变阳，他就是在那儿写生把这些风景记录下来的，然后我……”
　　“然后你就一个人从沿海一路向北来到了这大山脚下，最终发现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孟娇笑着接过了话。
　　张成立没有回答，他的画笔在调色盘上反复转着圈，仿佛对接下来要下笔的颜色不太确定。
　　“……我已经联系了主城的房子，下个月咱们就搬回去吧，离你妈家也近点……”张成立最终还是沾着颜料画出了这一笔，但立刻皱起了眉头。
　　“爸爸，咱们不住这儿了吗？”张迷听到了他的话，疑惑起来。
　　“是啊，元元，咱们要去主城住啦，那儿环境好，也离你外婆家近。”张成立终于停下了笔。
　　“我不要去外婆家，我和这儿的小朋友玩得很好！”张迷一想到外婆对爸爸和自己的态度，立刻产生了恐惧。
　　“成立，真的吗？那你的画室怎么办？你那些兄弟呢？你跟他们商量了吗？你别压力太大，别听我家人总是瞎说。我觉得住这里也没差多少，我也努力赚钱，我想首付应该很快就能凑齐的……”孟娇看张成立虽然面带失落，态度却异常确定，赶紧安慰起来。
　　“娇娇，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跟我吃苦了。元元因为我都没有上幼儿园，现在马上要到上学的年纪了，我怎么能……”张成立眼眶湿润了，身体也颤抖起来，画笔瞬间从他的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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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迷，你想什么呢？”翁凊看着张迷出神的样子，捅了捅她的胳膊。
　　“啊，没什么，你不是说变河么，北城这段我很少来，没怎么看过。”张迷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恍惚了好一会儿。
　　“没事儿谁来这儿啊？桥那边一片破败你也知道，北城区名义上属于变阳市，实际上还是朔苍集团管理的地方，他们一天不撤出，北城就一天没法建设。你看对岸那个区域，就是有高架铁栏杆围挡的那儿，那个地方过去叫‘跳河点儿’，破产活不下去的人都在那儿自杀。据说那边河底下有漩涡，水最急，跳下去准保没命。”翁凊指着北城区一边的一段河岸说道。
　　张迷看着翁凊指的地方，果然有很高的围栏，旁边好像还有辆警车，张迷的心立刻缩紧了。
　　“行了，别说这些，怪吓人的。”张迷有些害怕。
　　“其实，如果你对这世界没什么留恋，干脆地离开也很好。干干净净地，不要让这个世界的肮脏玷污你的内心。”翁凊看着她口中的“跳河点儿”，突然面色平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别瞎说吓唬我啊，我的幸福生活还没开始呢，男朋友都还没有呢！”张迷又反
　　捅了一把翁凊。
　　翁凊看着张迷，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微笑，她举起手，轻轻拍了拍张迷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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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翁凊啊，比照片上的还美呢！”和张迷预想得差不多，唐一涵寒暄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唐一涵是吧，你好。”问好之后，翁凊倒是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起了唐一涵。张迷猜想她是想透过外衣推测出唐一涵身体内部的骨骼结构，腰臀比例，腿长等等一系列的信息，来证明自己对人体的了解，这是她总跟自己夸耀的能力。
　　其实张迷并不觉得夸张，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告诉过自己，了不起的画家都是这样。
　　唐一涵被这眼神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翁凊想干什么。
　　“对，这就是翁凊，我的同学，她可了不起了，是个画家，还是服装设计师呢！”为了缓解尴尬，张迷赶紧加入对话。
　　“是吗，太厉害了！张迷都跟我说了，我说那我那儿太适合你了，那边衣服很多呢，你想研究什么都可以，咱们三个人一起录的话，说不定我的粉丝又要猛增了！”唐一涵虽然发现了这个叫翁凊的姑娘并不是那么好聊天，但依然继续热情地介绍着。
　　“是吗？那快走吧，我都等不了了，GoGoGo！”翁凊突然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变得兴奋起来，还像个卡通人物一样比划出了出发的动作，这让唐一涵有些吃惊。
　　张迷在旁边也不便多说，只是给了唐一涵一个眼神，因为自己在信息里已经提醒过了，翁凊对服装有着“旺盛的热情”！
　　唐一涵心领神会，拉着张迷向前走去，三个人很快拐进胡同，来到了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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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唐一涵问道。
　　“有点累，哈哈。”张迷坐在熟悉的沙发上回答道。
　　“应粉丝要求，今天让你多拍了一组，不好意思啦，我的收益这回分你一半吧。”唐一涵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的，你留着吧。”张迷知道纯靠流量的收益最多也就几十块钱而已。
　　翁凊还在她们试剩的衣服堆里挑来挑去，不时盯着某件衣服发呆。
　　今天的录制让唐一涵充分体验了翁凊的个性。从选服装到背景调整再到三个人的动作设计，翁凊全有着自己的想法，进入房间二十分钟之后，她就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
　　但唐一涵不得不承认，经过她的调整，一切元素都变得更显专业，镜头里的三个人的表现也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有人免费帮自己提升视频的品质，何乐而不为呢？深谙人情的唐一涵全程都满带笑脸地把主动权让了出来。
　　只有天真的张迷全程都听命于两个人的摆布，忙得不亦乐乎。
　　“哎，这件衣服，我能不能带回去研究研究？下回拿回来可以吗？保证不会有任何破损的。”翁凊突然拿起一条连衣裙对唐一涵问道。
　　唐一涵很努力地保持着笑容，但是声音却有些含糊，“这个，李姐说不能拿走的，抱歉啊，我也做不了主。”
　　翁凊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衣服，有点不舍地松开了手。
　　“翁凊你真厉害，不仅自己像专业模特一样，还能教我俩！”唐一涵注意到翁凊的表情有些木然，还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表扬起来。
　　“这不算什么，咱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翁凊轻轻地笑了一下，“对了，今天录的素材也发给我一份吧，我觉得咱们的剪辑也能更专业。”
　　“是吗？你还会剪辑呐！”张迷兴奋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嗯，其实也很简单嘛，技术上的我也没多专业，但是这种普通的介绍剪辑太单调了。咱们也应该学那些高流量的视频，弄些视觉上的‘小魔法’。”
　　“小魔法？”唐一涵好奇的问道。
　　“对啊，就是比如你拿着一件衣服比在身上，屏幕上打出一些介绍，比如说嘛，‘下面换这身’，然后把衣服稍微一扔，你再轻轻一跳，下一秒就接到你已经穿好的那一帧，看起来就像是瞬间换好的，多有意思。”
　　“对啊对啊，这种我也看过，我还以为得专业人士才能做到呢。”张迷激动地说道。
　　“普通软件就行，就是稍微费点功夫，我喜欢干这事儿。”翁凊越说越有些得意。
　　“那太好了！这样咱们的视频就会显得高端多了。”唐一涵也兴奋地走到了翁凊身边，还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对的，以后会越来越好，流量越来越多，离咱们成功就不远了。”翁凊说着，又拿起了刚才放下的连衣裙，仔细端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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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离开巨人遗迹，在狄姝的带领下走上一条大道。
　　狄姝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面前这两个人，发现他们的穿着和自己差别甚大。不仅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鹿皮的装扮，倒是套着几层口袋一样的衣服遮体。
　　“你们不是山里人，你们是哪里来的？”狄姝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们是从南边来的！”年轻人感谢过这位小英雄的相助之后，积极地回应着。
　　“南边？是大河南边吗？”狄姝的手向南指着，说出了自己去过最南的地方。
　　“大河？你说南边的大河？可比那远多了，我们是从中……”年轻人刚要介绍，被中年人用肘子顶了一下肋骨。
　　“我们就是从大河南边来的。”中年人接过话来，也在不住观察着眼前这个矮小瘦弱的姑娘。刚才自己受伤的胳膊被她撒了一些奇怪的粉末，现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血也不流了。
　　这是狄姝第一次见到大山以外的人类，她觉得比在深山里见的妖魔鬼怪都新鲜。
　　那他们身上穿的应该就是叫“布”的东西了，狄姝记得婆婆曾经给自己讲过。
　　中年人对狄姝好奇的目光产生了防备，下意识地摸了摸包裹里的东西，接着又现出恭敬的笑容，“小姑娘，感谢你搭救我们，我们在这山里迷路了，你看起来是本地人，能不能带我们走出去啊？”
　　“你们还没吃饭呢吧？我带你们去吃饭吧。”狄姝看着两人有气无力的样子，觉得半只野猪肉肯定会让他们很快抖擞精神的。
　　师徒对望了一下，顿时都有难色。
　　“我的部落就在南边，吃完了还能把你们送出山呢！”狄姝蹦跳地走在了前面，招呼着他俩。
　　“师父要不就跟她走吧，她还是个小姑娘。”年轻人听到狄姝说出“吃饭”的时候口水瞬间涌了出来。
　　“她是小姑娘，那她的部落呢？”中年人依旧满腹狐疑，脚步也停了下来。
　　“那怎么办？不吃点东西咱们都挺不住了，您的伤也需要修养啊。”年轻人指了指中年人的胳膊。
　　“唉，走吧。”中年人叹了口气，跟上了狄姝。
　　如小鹿般轻盈的狄姝引着两个衣衫破烂的男人拐上了被踩得平坦的林间小道。
　　“等等！”狄姝突然停住脚步，支起耳朵辨别起来，然后立刻扭过头指着路旁的灌木丛对两人说道，“快，快躲起来！”
　　两人刚反应过来的时候，狄姝已然窜上了旁边的大树，没了踪影。
　　中年人脚下一滑，包袱掉在了地上，东西散落地到处都是。
　　“师傅，别管了吧！”年轻人拉着他的袖子，拼命往道旁的高草里拉。
　　“不行，这是我的命！”中年人甩开年轻人的手，带伤的胳膊用笨拙的动作连忙揽起各种物品塞回口袋。树冠里的狄姝眼神不错地看着，大多数都是形状各异的有如工具一般的东西，许多还泛着幽幽的金属光泽。
　　很快，伴随着口哨和呼啸的嘈杂声，一队部落战士卷着烟尘冲到了跟前，几柄长矛抵在了两人的咽喉。
　　狄姝瞪大恐惧的双眸，发现这些人正是北边部落的成员。
　　“你们……是山外人？”一个当头的走到了跪在地上的中年人旁边，又看了看旁边的年轻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地上的工具之上。
　　“这些……可是宝贝啊！”他弯腰捡起一把做工精致的锤子，用手掂量着重量，那金属的锤头引起了他的兴趣。
　　“啪！”他用锤子毫不费力地砸裂了路边一块颜色斑驳的岩石，立刻喜出望外。
　　“把他们绑起来！带回部落！”一声令下后，两个人被绳索勒住了双手。
　　部落战士像牵牲口一样将两人牵在身后，然后如疾风般奔跑起来，两人很快就从踉踉跄跄变得连滚带爬。
　　在确定完全安全之后，狄姝才轻轻跳下大树，望着尘土散去的道路叹息起来。
　　“要是吃了饭，至少跑起来也有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