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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路明无法入睡。
天天熬夜打网络游戏的舍友猛然看到路明的面色时都发出了感叹。
“嚯,你这眼睛血丝怎么比我还严重?”
路明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冷静回忆这两年发生的种种事情,再联系爸爸去世前的异常表现和妈妈获悉爸爸去世后的态度变化之后,路明的确对父亲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路明记得很清楚,妈妈曾经反复和爸爸的单位沟通过抚恤金的事情,而每次在发现自己有所察觉的时候,她都迅速转移了话题。
现在看来是试图不让自己了解更多的内容。
在搬家的时候,爸爸的司机也来帮过忙。他曾经有一次无意间对路明感叹妈妈为什么要搬到离单位那么远的地方。当时路明随即说道是爸爸的单位没法再让自己和妈妈留住在州府家属区,那时司机很惊讶地看了看路明,然后再也没说什么。
路明对这些细节记忆犹新,只是当时自己的心思都在薛婷婷身上,他不想多花一秒钟去思考任何可能让自己不开心的内容。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疑。
难道爸爸并不是因为工作而导致的心脏病?
难道妈妈是受不了单位的流言才决定搬家的?之后的生病也和这有关吗?
路明的思路完全无法从这些问题中逃脱,他在课堂上也无法再努力坐在前面认真听讲,只是机械地随着人流奔波于各个教室之间。
任一块块黑板上的板书被写满再擦掉,任一个个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断,路明只是行尸走肉一般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前方,把上课当成了减轻思考压力的环境。
但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路明的身体又开始完全不受控制地沦陷起来。
每当路明试图集中精力阅读来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强烈的眩晕和头痛就会出现,接下来就是熟悉的反胃和干呕,完全和自己复读时的症状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程度更加剧烈,而且这回再也没有像离开薛婷婷就可以远离压力、缓解痛苦并且慢慢得以恢复这样的简单方法了。
因为痛苦早已深深种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在一次无意间拿起《公务人员的自身修养》课本的时候,强烈的不适居然促使路明直接把书从宿舍的窗户扔了出去,差点砸中了楼下的同学。这个行为震惊了宿舍的每一个人,但是大家都以为也许只是路明的情路遭遇了什么波折。
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能让他们歇斯底里的除了荷尔蒙过剩还会是什么呢?
路明发现自己即将完全丧失学习能力。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视而不见了,自己必须找到答案,驱散心中的疑云。
也就是说,路明必须去和妈妈对质。
这个决定非常艰难,尤其是每当路明的眼前出现妈妈憔悴面容的时候。
“路明,这周怎么没给妈妈打电话呀?是不是学校功课太忙了?”周五的时候,妈妈主动给自己来了电话。
“啊,是的,我明天就回家看你。”路明回答道。
“妈没事儿,你要是学校忙不回来也行,妈挺好的。”听筒那边传来了妈妈温柔的声音。
路明的心像是被一只巨手攥在掌中反复揉捏一般,他再张口时发现自己第一时间竟无法发声。
“儿子,你的声音怎么有点沙哑,记得在学校要多喝水啊。”妈妈关心地说道。
“知道了,我没事儿。”路明咳嗽了一下,尽量保持着嗓音的平稳与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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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鱼。”周六中午路明回到北城区的家中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看着妈妈奔走于厨房和餐桌之间的样子,路明感觉她又瘦了。他扔下自己的书包,快步走到了餐桌前。
“你别弄了,我都摆好了,时间刚好,你看菜都热着呢,吃吧。”妈妈招呼着路明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旁边。
“怎么样,这周挺忙的吧,都把你妈忘了。”妈妈满脸慈爱地看向路明。
但是她的表情在看清路明脸庞的那一刻发生了变化。
“这孩子,这脸色怎么这么差,这眼睛,咋还这么多血丝呢!”妈妈赶紧捧着路明的脸关切地查看起来。
“这周,有点,没睡好。”路明任由妈妈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巡视,低声说道。
“这嗓子,怎么还哑着呢?快,快喝点水!”妈妈说着把水递到了路明面前。
路明喝了两口,放下了杯子。
“哎呀,怎么弄的?是不是要考试复习,太累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呢么?”妈妈焦急地问道。
“不是。”
“那……行,先吃饭吧,多吃点,一会儿睡一觉啊。”妈妈说着给路明盛了一大碗米饭。
路明鼻腔中的每一个细胞都清晰地接收到了新焖好米饭的清香和自己最爱的炖鱼的味道,但他的中枢神经却没有反馈出任何想要吃饭的信号。甚至连最基本的唾液也没有多分泌一点点,相反地,路明的嘴里有些发苦。
“妈,我,我有点事儿想问你。”路明没有拿起筷子,而是稍微停顿了一下。
妈妈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这孩子,怎么了这是?你想问啥?”
“我爸,究竟是怎么死的?”
路明觉得自己的声音很低,低到连自己的耳朵都无法听清,因为说出这句话已经用掉了所有的勇气。
妈妈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路明。
“你这孩子,你怎么了这是,问这个干嘛?”妈妈从路明认真的脸上察觉出了异常,但依然没有正面回答。
“爸爸,是不是,真的是,因公牺牲的?”路明继续问道,他的一只手握紧了餐桌边缘,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椅子。
妈妈的眼睛一个劲在路明身上打转,面色开始阴沉,身体也微微发抖。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听谁说什么了?”妈妈问道。
“是不是因公牺牲?工作劳累引发的心脏病发作?”路明把自己曾经反复听到过的结论又重复了一遍,感觉越说越没力气。
“当然是啦!你这孩子听谁说什么了?”妈妈开始有些愤怒,语气里夹带了一些指责。
“你告诉我吧!妈!”路明能看出妈妈的感情变化很不自然,继续追问着。
妈妈把脸转到了一边,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的同学,他爸在司法厅工作。他,他告诉我的。”路明想到了妈妈可能不会承认,便把安荣说的未被证实的话当作了证据,同时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同学?你同学是谁?谁瞎胡说呢吧。”妈妈的身体向后靠了过去,上半身贴在了椅子上。
路明慢慢说出了安荣父亲的名字。
他没敢抬头看妈妈的反应,但是从她的方向听不到了任何响动。
几秒钟过去了,路明感觉不太对劲,赶忙抬起了头。
只见妈妈紧闭着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路明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刚想探身上前,突然看到妈妈深重地呼吸了起来,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妈妈的双眼并没有流泪,而是有一种空洞无神的感觉。
缓了好一会儿,妈妈才扭过头看向路明。
“他都怎么跟你说的。”
路明把安荣的话简单重复了一下。
“是喝酒!你知道吗?你知道你爸一喝酒就过敏,他那天喝的太多了!”妈妈突然大声说道,像是在纠正路明。
“那他是在哪儿昏迷的?从哪儿送到医院的?”路明看向妈妈,一定要问个清楚。
妈妈沉默了。她转过身背对路明,脑袋低垂,很久后才又转回来。
此时她的眼中已经全是眼泪。
“儿子,妈也是为你好,不想让你多想。”
路明随即将过去一周自己的情况讲了一遍。
“妈,你不告诉我,我觉得我都没法活下去了。”路明又低下了头。
路明只听见妈妈长叹了一声,大声说了一句。
“报应啊,都是报应。”
然后妈妈开始对路明诉说了她从爸爸单位和警察局获得的信息。
原来那天晚上爸爸并没有和单位同事聚餐,而是受几个商人邀约一起吃饭,并在其后与一个在座的女人去开了房。因为爸爸本来就酒精过敏,再加上那天情绪激动多喝了几杯,在酒店的房间里心跳过速,直接昏迷在了床上。后来的事情就和路明知道的差不多了,只不过爸爸是从酒店被送到医院抢救的。
“妈都没脸和你提这个事情,但是你要问,我就跟你说清楚吧。”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可是,妈你为什么不在我高考完告诉我呢?”长时间的沉寂之后,路明突然问道。
妈妈没有回答。
“啊?”路明大声地提醒着妈妈。
“孩子,我想让你心里保留一点美好的东西,就当你爸是那么死的,单位对外也没有公布啊。”妈妈像是有些烦躁,不自觉地大声回应着。
“可是,如果你告诉了我,我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我也不会选这个专业,也许我也不会选兹州大学啊!”路明的语气里带着愤怒。
“你……你不是说为了妈要留在变阳的吗?”妈妈看着激动的路明说道。
“可是,可是那一切都建立在……建立在我知道的信息基础上,如果我去上更好的大学,或者读不一样的专业,也许毕了业就有高薪,咱们也可以离开这里啊!我的分数这么高,为什么要读去年考砸了就能上的经略专业呢?”路明辩驳道。
“路明,你知道妈的身体,妈也曾经想离开这里,干一番自己的事业!但是现在妈没这个能力了。妈只能留在变阳,留在单位,至少这个工作有医疗和退休保障啊!”妈妈没有正面回应,倒是提起了自己的情况。
路明当然记得自己复读的那一年妈妈也曾努力学习过,但是一切都在疾病面前显得毫无意义。
“可是……”路明看着虚弱削瘦的妈妈,觉得很难再去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孩子,这个专业也还行吧,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专业也没有错,你毕业了也可以考州府的公务员啊,兹大也算不错了吧。”妈妈看着路明为难的样子,试着说了几句让他宽心的话。
“可是我……我现在不想考公务员了!我不想再学这个专业了!”路明有些赌气似地说着。
“孩子,坚持一下吧,咱们和学院说好的不能换专业,不然奖学金还有生活补助就都没有了!你不更是可惜嘛!你可以两年以后再考别的专业的研究生啊!”妈妈继续劝着。
“我……”路明早就考虑过这些事情,但是一想到还要再忍受三年,自己就觉得格外窝囊和憋气。
“妈遭受了多少你根本想不到。每天在单位看着周围的同事,你明明知道他们都在背后嘲笑你,但是还要装作没事儿一样和所有人打成一片!这就是生活啊!妈能坚持,你也坚持坚持呗!”妈妈试图用自己的牺牲来感化路明。
路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的高考分数是足以去余渚大学的,那是他的梦想!然后,也许自己可以再去找薛婷婷!他现在觉得生活变成了一本稀里糊涂算不清楚的账,而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那个欠债的人。
可是我并没有错啊!
从那以后,路明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即使因为妈妈复查再和她见面,路明也觉得自己对妈妈的感情有了很多变化。他知道面前再也不是那个从小到大对自己关照有加,凡事总是先考虑自己的妈妈了。
更可怕的是,路明觉得也许如果不是因为爸爸,妈妈从来都不会那么对自己。
而现在的路明,则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个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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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翁抬头看着这百丈悬崖上倾泻而下的滚滚怒涛拍击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浪花与白雾交织在一起,将面前营造得如仙境一般。
几点溅在脸上的水滴让他从焦急的思索与等待中清醒过来。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这也太久了。仙翁暗自思忖道。
仙翁正要亲自纵入水中,只见水雾中突然蓝光四溢,接着一声巨响,一个洁白的身驱裂开水面,在空中翻滚了几下,落在仙翁身边。
伟岸而白皙的少年模样是山神偏爱的选择,他一丝不挂地看向前方,水珠顺着坚实的四肢和胸膛向下流淌。
“怎么样?这么久,我担心你们打起来,正要去助阵呢!”仙翁急忙问道。
“龙珠……我看见了,的确是青色的。”山神抖了抖毛发浓密的脑袋,低声说道。
“那怎么样,她愿意借吗?”仙翁追问着。
“事情……比我想象得复杂,总之,我不能拿走她的龙珠。”山神低下了头。
仙翁充满期望的眼光顿时黯淡下来。
“那……没关系,本来咱们就不确定青芒是不是指龙珠啊。”仙翁很快变回了正常的神态,安慰着情绪低落的山神。
“可是……咱们再去哪儿找呢?”山神扭过头问道,一阵北风吹来,他的身体竟也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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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干的呢?”
山神和仙翁重新回到巨人遗迹,想要再找找青芒星的线索,但很快发现了高墙边一只通体乌黑的野兽尸体。
“野人没有这个能力,附近的鬼怪不敢靠近,太奇怪了。”山神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野兽剔透的红眼睛,自言自语道。
身后的仙翁四外张望,脸上竟有几分畏惧。
“这不是野兽,看着像是遗迹的机关之类的东西。”仙翁在确定附近没人之后,也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外围的守卫之一,应该只有我知道它们的原理才对。”山神把红眼睛攥在手里,嘴里念动了一些奇怪的音节,不远处又一只石柱立时裂开,从里面走出一只石兽。
“是谁击败了守卫?”山神对着造型怪异的石兽问道。
那石兽并不能说话,两只眼睛却用特定的频率闪起了不同颜色的光芒,先是红色,然后是青色,然后是紫色,最后又是青色,但光亮十足。
“这是,什么意思啊?”仙翁不解地问道。
山神的脸上先是若有所思,然后突然惊讶,最后直接拉着仙翁冲向了之前摆着法阵模型的地下大厅。
“亮了?亮了!咱们什么也没做,它怎么自己亮了?”当山神再次开启石桌上的模型时,原本没有发光的一块闪起了耀眼的青色。
“我也不知道,但是,但是……”山神激动地浑身颤抖。
“但是现在终于可以开启法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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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强烈的不适在不断削减路明的学习效率,他还是用不懈的努力坚持着为期末考试而准备的复习。
必须在考试之前把状态调整回来!路明对自己说。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家!
虽然对妈妈有所埋怨,但路明依然选择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然而当期末考试终于到来的时候,路明却感觉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看过课本,背过老师画的重点,可面对着貌似熟悉的题目会两眼发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能想起来的就只有爸爸去世那天晚上在去医院的路上妈妈不住颤栗的身体和安荣被自己打出血的脸孔。他甚至觉得雪白的试卷上也开始有了血迹,他赶忙用手去擦,才发现自己竟还没有开始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