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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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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炸雷响彻夜空,暴雨倾盆而下,浑浊不堪的空气被顷刻之间涤荡殆尽。一股清冽的风顺着走廊的尽头,轻柔地扑到黄庭远的身上,让他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不少。
  他这才恍然想起林溪清,她是否还在咖啡店里等待,还是已经回到了酒店。他急忙拿出手机,准备发个信息问一下,身旁的沈影然却叫住了他。
  “庭远,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的没电了。我知道耕泽妈妈的电话,我们必须要将目前的情形告诉他们,让其尽快过来。”
  黄庭远思索了一下,便将手机解锁了给她。沈影然接过后,立即起身来到楼梯间,关上门。
  她首先打开了黄庭远的微信,赫然映入眼帘的便是被置顶的,备注为“溪清”的对话框。她点开迅速浏览了一遍,大概了解到黄庭远对林溪清说话的口吻,便如法炮制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成功后,又将其删除,痕迹抹得一干二净。然后才言辞悲戚的拨通了黎耕泽母亲的电话,而且她还有意调高声调,确保黄庭远能够大致听到。挂掉电话后,她又找好角度,把手机重重的摔到下面的楼梯上。这一顿操作完毕,她“啊”地一声大叫。
  黄庭远闻之,心惊肉跳了一下。他现在精疲力竭,再也承受不住任何风吹草动。他强打起精神,迈着沉重的双腿,推开楼梯间的门,看到一脸慞惶的沈影然,手里捧着摔碎的手机。
  “庭远,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给耕泽妈妈打完电话,心情十分的沮丧,手一颤抖,它就不小心掉下去了!对不起!”说着,泪花开始在沈影然的眼里闪烁,极尽心酸委屈之貌。
  黄庭远目光冷峻地拿过自己的手机,未说只字片语,便转身回去。
  窗外昏暗沉寂,骤雨愈急。被凌厉雨势无情打落的树叶,狼狈不堪地俯身于地,黯然无语。一条条蛇形雨线,前赴后继地贴上玻璃窗,扭动着灵活的躯体,似乎是在上演一部魔幻的闹剧。而此时现场观众只有一人,就是林溪清。
  她答应过黄庭远,会在这里等他,也坚信他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然而,沈影然已离开半个多时辰,黄庭远却始终杳无音信。
  忽然,放在圆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打开一看,霎时天旋地转,心灰意灭。屏幕上的寥寥数语,仿佛根根细针,残忍地穿透她的双眸,彻底刺破她敏感的内心。
  “溪清,我们分手吧!本来我以为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但是今日又见到影然,才发现自己内心依然深爱着她。我们此刻正在一起,并将再不分离!对不起,溪清!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
  世界快要崩塌了吗?为何地面在震动,令人头晕目眩?明明大雨滂沱,为何毫无声响?灵魂还在吗,身体怎么空空荡荡?林溪清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服务员连喊了她三声,都未曾听见。只好帮她到座位上拿过背包和伞,塞到她的手里,她才形容木讷地说了句谢谢,转而就无知无觉地走进漫天风雨中。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从地铁站的偶然相识,到如今的曲终人散,关于黄庭远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放映般,一幕幕地在林溪清的大脑中重现。
  虽然一开始的那个梦境,让她提前做过心理预设,也反复暗示自己要学会释然,但事到临头,这些统统都是枉然。她现在已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可无论真假,结局都已注定相同。
  人生也许就是南柯一梦,虚幻一场。正如唐代乌窠禅师所写的一首诗“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在梦中。”
  最后,林溪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酒店的。她必须回来,因为房卡在自己身上,行李还要取走。
  当她全身湿漉漉的出现在灯光璀璨的酒店大堂,立刻如马戏团登台亮相的小丑一样,吸引来一众看热闹的目光。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局外人的看法,当务之急是要回房间换身衣服,吹干头发,收拾好东西,连夜返校。
  没过多久,林溪清便拖着行李箱,重回大堂。她把房卡交给前台保管,并简单地说明情况,随后就义无反顾地打车去了火车站。
  恰巧还有一班晚上十点多的动车,她买好票,等待一个小时后上车。假期的返程高峰还未开始,因此候车厅里的人流量不算太大。
  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表面看上去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眼眸里少了一些光,这谁又能察觉到呢?
  在惴惴不安之中,焦急地等待了三个多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终于暗了下去。
  黄庭远如枕戈待旦的士兵,立即冲向门口,他和黎耕泽命运转折性的一战,结果即将揭晓。
  沈影然内心砰砰乱跳,迟疑着不敢上前。
  不久,医生开门而出,长舒一口气,说:“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也算是个奇迹。幸好送来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记住,以后切忌让病人再做剧烈运动。”
  黄庭远如释重负,如获新生。这不止是挽救了黎耕泽的性命,更是拯救了自己的往后余生。
  黎耕泽被推回普通病房,人也已经清醒过来,还比较虚弱。他看到黄庭远后,嘴角微微一笑,眼睛里却充满苦涩和无奈。
  “耕泽,你终于醒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现在,你没事就好了!谢天谢地!”沈影然凑上前来,抓着黎耕泽的手,开心的说道。
  黎耕泽并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向黄庭远,眼神闪烁着道:“庭远,你赶紧回去吧!我没事了,有沈影然在就够了。”
  “好吧,那我明天再带溪清来看你。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走了啊。”黄庭远细心地替他盖了一下被子后,出门离开。火速下楼,到一楼大厅时,撇了一眼时钟,竟然十点半了。
  不知何时,天空放晴,清新自然的空气,让人呼吸后浑身通畅。
  此时,厦大校园肯定是进不去了,想必溪清也早已回到房间。于是,他准备直接赶回酒店,明天再去重新买部手机吧。
  动车准时出发,林溪清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怔怔地望着车站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再次打开手机,奢望着会有奇迹出现。可是黄庭远的一字一句,都在嘲讽她的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既然他已寻回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么这个人不是你林溪清又何妨?你的初衷不也是如此吗,为何又要暗自神伤?能够成全别人的幸福,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想到这些,林溪清便毅然决然地拉黑并删除了黄庭远的联系方式,彻底地与他告别,然后手机关机。她头靠在窗户上,忽然感悟到,人和人之间,最痛苦的不是离别,而是要断了对他所有的念想。
  她面色从容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黑色针织外套,蒙到了头上,身体靠里,斜倚于椅背上,霎那间泪如雨下。她再也压制不住内心深处翻涌奔腾地悲伤,任泪水如雾气般无声流泻。
  黄庭远一脸疲惫地回到酒店,乘电梯上得49层,来至房间门口。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声音。于是按响了门铃,过了半天,也毫无动静。
  难道是溪清睡着了?他又多按了几下,并且叫她的名字,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黄庭远顿时感到事情不妙,难道溪清还一直在咖啡店里等他?但这似乎不太可能,咖啡店应该早就关门了。那她会去哪里了呢?一时间,他的脑子里思绪纷乱。
  手机已无法使用,根本无从联系上她,更让黄庭远焦躁不安。他又跑向电梯口,匆忙地摁下去酒店大堂的按键。很快,他来到酒店前台。
  “你好,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身穿绿色长裙的女孩回来?”黄庭远满脸着急地问前台的服务人员。
  其中一位认真的想了想,问道:“请问您是几号房间的客人?”
  “4913!”黄庭远随口而出。
  服务人员微微一笑,礼貌地说道:“哦,是这样子的先生,您说的这个女孩,她已经走了。这是她走之前放在前台的房卡,让我们交给您。”
  “走了?”黄庭远大吃一惊,连忙又问:“她什么时候走的?有说过什么吗?”
  “大概八点钟左右吧!她把房卡交给我们后,就带着一个行李箱独自走了,其余什么也没说。”服务员回答。
  黄庭远陷入沉思,为何溪清会不告而别?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按时回去找她而生气了?还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连等他回来的时间都没有。
  思考再三,他又急切地问:“请问,她是什么时候回到酒店的?”
  “嗯…应该是七点钟的样子吧!”服务人员边回忆边说道:“我印象还挺深的,她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淋透了,头发不停地往下滴水。当时我们都看到了,还非常纳闷,她明明手里有伞,为什么却不打呢?”
  听完,黄庭远身体凉了半截。溪清还在生理期,到底什么原因导致她如此不顾一切?
  “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我的手机坏了,联系不上她。”黄庭远此时已如热锅上的蚂蚁,难过的要命。
  “好的,您用吧,先生!”
  他拿过电话,迅速拨通林溪清的手机号码,但话筒里传来的却是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时至半夜,黄庭远只好先回房间。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如同梦魇一般,让他心力交瘁,疲累不堪。
  洗过澡之后,他躺到床上,还能真切感受到林溪清身上淡雅的气息。她现在身处何方?为何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她今晚究竟遇到了什么状况?这些他都不得而知,只能期盼快些天亮,再做区处,否则他会被这些问题折磨致死。
  林溪清躲在衣服下面,几乎哭了整夜。临近天明,才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列车员叫醒,终点站即将到达。她把盖在头上的衣服拿掉,重新戴上一顶帽子,遮住红肿的眼睛。起身的一刹那,差点跌倒,幸亏旁边的阿姨扶了一把。
  下了动车,又换乘地铁,一路上她神情黯然,精神恍惚。直到列车播报“行云路”这三个字时,眼泪瞬间又夺眶而出。
  记得有一次,她和黄庭远在这站下车后,他曾说:“溪清,我觉得行云路,就是我的幸运路,因为在这里我有幸遇见了你。”可是,如今却是浅情终似,行云无定。
  上午九点多,林溪清晕沉沉地回到了寝室。
  吴心怡已经起床,正站在洗漱台前刷牙,看到林溪清突然开门出现,惊得咽了一口牙膏沫。“溪清,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今天不是才四号吗?”吴心怡赶忙漱完口,擦干净嘴巴,追着林溪清惊奇地问道:“呀!溪清,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嘴唇发白,眼睛肿得像个核桃!黄庭远呢?他没跟你一块回来吗?”
  林溪清只是不吭不响,放下东西,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去了趟卫生间,又简单快速地洗漱了一遍。然后爬上床铺,蒙进了被子里面。
  吴心怡大惑不解,但也不好再多发一言,只得怏怏地走开。不多会儿,一条语音通话显示在她的手机上,拾起一看,竟然是黄庭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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