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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儿放弃了原本北上绕进库克海峡(CookStrait)的计划(惠灵顿港湾内有一些慧儿认为最友好的人类朋友),带着伯恩和另外两头虎鲸沿西岸向南来到雷索卢申岛(ResolutionIsland)附近的海域。
“这里有个很小的家族,15头鲸。很多年了,一直有一个女人在观察这个鲸群的活动。也许她就是你要找的人。”慧儿对伯恩说。
伯恩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正在和3头虎鲸一起游泳。一头成年雌鲸在前,女人在中间,两头小虎鲸靠后。她扎着辫子,发色斑驳,紧身泳衣的质感就像虎鲸的皮肤。她游得不快,节奏却很稳定。领头的雌鲸始终保持着跟女人之间的距离,两头小虎鲸则不停的前后穿插。
在一块礁石附近,雌鲸停了下来,让这个女人歇一歇。两头小虎鲸开始围着她玩闹,一头潜入水中让她踩在头上,另一头翻转身体,露出白色的肚皮让她抚摸。在伯恩眼中,这个女人仿佛是鲸群中的一员,而两个小家伙就好像有两个妈妈。慧儿告诉伯恩,那头雌鲸是家族的领袖,有一次被绳索套住,是这个女人救了她。
“就是这里啦。”伯恩道。
2024年7月,艾玲在联盟主席的选举中以6:7的微弱劣势再次败给了卡佳。她争取到了北冰洋和北、东印度洋选区的支持,却丢掉了西南太平洋选区的关键票。艾玲并不感到意外,她在这次选举中重新提出了“佯捕计划”。苏哈是艾玲的老朋友,这些年也一直是她的坚定支持者,除了送小虎鲸登陆这件事。这一次,艾玲建议挑出一批幼年虎鲸接受特训,并且每年抽选8头4-6岁的虎鲸在不同的近岸点执行计划。
卡佳在这次选举中也提出了她的“接触计划”。
2025年9月17日,艾玲第二次来到了塔斯曼海的西南太平洋选区总部,跟她一起到的还有东印度洋选区的委员,年轻的莱莱。20天后,苏哈与莱莱达成一致,将在澳大利亚南部海域建立合作区,包括贸易、生产和学校。莱莱提出在学校开设幼鲸特训班,被苏哈拒绝。10月15日,莱莱启程返回印度洋,艾玲留了下来。
苏哈告诉艾玲,伯恩就在附近。
10月24日,慧儿带着艾玲去找伯恩。在雷索卢申岛西南约90公里处,艾玲叫住了慧儿,说道:“苏哈说是你告诉她伯恩跟阿莫的样子很像。”
“对。伯恩从北大西洋过来,我没想到他就是阿莫的爸爸。”
“你告诉了他你认识阿莫?”艾玲问。
“没有。妈妈不让我说。”
“阿莫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你把他送给了人类,我知道。”慧儿转头盯着艾玲,“你怎么舍得?他那么可爱。”
“阿莫在回白令海的一路上都在说和你抓黄貂鱼的事。”艾玲避开了慧儿灼热的目光。
“你配做一个母亲吗?阿莫可能已经死了,就算不死,离开了海洋他会遭遇什么?你想过吗?”慧儿问。
“伯恩和那个女人的沟通进展如何?”
“非常好。他的计划比你强一万倍。你去看看吧,赶紧停止你的疯狂。”
“我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不明白,了解人类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牺牲自己的孩子?”
“我们过去吧。”艾玲再次回避了慧儿的问题。
她们赶到的时候,伯恩和他的两个学生正在上课。一个穿红色上衣的女人坐在一条带着电动马达的小船上,船舷很矮,可以用手触碰到船边的虎鲸。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挥动着自己制作的“教具”——不用颜色和形状的木板。
慧儿游了过去。艾玲发现最先看向她的不是伯恩,而是那个女人,梳着利落的短发,面色红润,目光柔和。
但愿阿莫在陆地上遇到的人也跟眼前的女人一样,艾玲在心里祈盼。
伯恩很清楚跟慧儿一起来的虎鲸是谁。他潜入水中,尽可能平复自己的狂乱,然后闭着眼浮出水面,再慢慢睁开。
她还是那么美,伯恩心中默念。
当伯恩游到艾玲身旁时,艾玲还在凝望着那个女人,只是视线变得模糊。她能感受到澎湃的心跳,分不清是来自于自己还是伯恩,她眼中的那团红色也随着心脏搏动的节律,反复缩放。
“你好吗?”伯恩悄声问道,他的胸和腹都在灼烧,有如海底涌出的熔岩流动于体内。
“艾玲,你好吗?”伯恩又问了一次,声音依旧低切。
终于,艾玲将目光转向了他。
漫天繁星,和第一次见她时完全一样。
“挺好的。”
“16年了。”伯恩说。
“16年前,阿莫还没有出生。”
“慧儿跟我说了卡西娜的事。”
艾玲不语。
“卡西娜对我一直很好。”伯恩微微摆动了一下胸鳍,他感觉身体在逐渐变得僵硬。
“她不能原谅我,却让我原谅你。”艾玲笑得很苦涩,“凯拉和朵莉特都很好,还有丹妮,她现在是2头虎鲸的母亲。”
伯恩沉下头,让海水刚好没过自己的眼球。是啊,他也有16年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了。
“那个孩子呢?叫什么名字?”艾玲突然问道。
“哪个孩子?”伯恩立即回应。
“你和费杜的孩子?”
“帕莎。”
“女孩。不错的名字。费杜怎么样?”
“她和帕莎待在学校里。都很好。”伯恩道。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两年半。”
“你可能根本就不属于哪个家族,你只属于你自己。”艾玲面向了那个船上的女人,问道:“她是你的老师?”
“嗯。”
“你学得怎么样?”
“还差得很远。但已经找到了一些沟通的方法。”
“跟着她能学会人类的语言吗?”艾玲问。
“我不确定。”
“阿莫,他一定可以。”艾玲坚定地说,“我和阿莫曾经来过这片海,当时他只有6岁,跟慧儿在海岸边捉过刺鳐。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下定了决心让他去执行我的计划。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发现他越来越像你。不但是长得像,动作,性情,思考的方式都跟你很像。我受不了。看到他,我就会想起你,想起你带给我的所有痛苦。”
“艾玲,我不能解释什么。”
“是慧儿第一个发现你是阿莫的父亲,告诉了苏哈。阴差阳错让我在这里找到了你。我只有一个问题。当年你选择跟费杜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奥莉?”艾玲盯着伯恩的眼睛问道。
“不,我是自愿加入她们家族的。”伯恩立即回答。
艾玲点了一下头,将视线从伯恩身上移开,“她叫什么名字?”艾玲问。
伯恩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向了船上的女人,答道:“月亮。你看到那块白色的木板吗?那是我和她之间交流最主要的工具,可以在上面写字和画画。就是通过那块白板,我知道了她的名字。”
“写字?画画?”
“人类有一种用手使用的叫作‘笔’的工具,可以把语言记录下来,称为‘文字’;也可以将脑海中的形象描绘出来,称作‘画’。她就是通过一幅画告诉我们她的名字是月亮的。”
“她知道你的名字吗?”
“你注意到我额上的一个藤壶般的小东西吗?那是她为虎鲸设计的特殊的‘笔’。通过头部带动这个小藤壶的运动,虎鲸也可以写字和画画,显示在一块活的白板上。那是人类发明的另一种神奇的工具,叫作‘电脑’,它的作用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伯恩微微低头,让艾玲看清他额上的那个黑色突起,继续说道,“我也画了一副画,虽然很不熟练,她还是看懂了。我告诉她我的名字是北极星。”
“你应该是画了幅星图。”
“对。”伯恩说。
“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与人类沟通的方法,学会他们的语言只是时间问题。”
“月亮尝试过理解虎鲸的语言,后来放弃了。我只能通过笔和电脑向她传递信息。人跟虎鲸一样,语言也分了很多不同的种类。月亮说的话跟我们在阿拉斯加湾遇到的人说的话基本属于同一种。人类语言的学习比我预想得要困难得多,但我很幸运,遇到了月亮。”伯恩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月亮也是一位母亲,她的儿子如果还活着,应该有30多岁了。在那块礁石对面的海岸,她儿子被鳐鱼的尾巴刺中背部,死了。月亮是一个开朗,幽默的人,但透过她蓝色的瞳仁,总能看到底部的灰暗。艾玲,不要再让小虎鲸去自投罗网,停止你的计划吧!不论有没有效果,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失去孩子都太过沉重了……”
“阿莫没有死。”艾玲看了伯恩最后一眼,露出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笑,然后沉入水中,离开了这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