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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从烟盒里弹出三支烟,递给我和阿弟一人一支,然后划火柴一连点着三支烟,这套手法有个名堂,叫做一火点三鸡。
他点着烟卷,自己猛吸一口烟,然后仰头吐出一道烟柱。
我和阿弟也陪着他抽起来,虽然只是含在嘴里吐出来,不至于被呛,但这种劣质卷烟,还是觉得吸起来,熏得口腔和喉咙火辣火辣的。
李金一声不吭几口吸完那根烟,将烟头一弹而飞,便说我们继续教一些基本动作,天色也不早了。
我和阿弟忙不迭把抽了半截的烟,扔到地下用鞋底踩灭,然后跟着他再扎起马步。
紧接下来,李金扎着马步,教了我们几个当时看起来有点奇怪,可现在看,只是很基本的咏春拳动作,然后又说,好好记住就这么多,熟能生巧,这是我师傅说的。
然后,他再督促我们反复练习好几遍,直至他认为我们已经记熟为止。
李金又叼起一根烟,这次没再分发给我们,只说今天就这样了,以后可能也没时间教了,你们回去多练习,能懂多少算多少吧。
话一说完,只见他收起香烟、火柴,便自己先走了。
我和阿弟面面相觑一会,而后相视一笑也在远远跟着,一前一后走回场部晒场。
这时候,天色已经隐隐暗下来,阿弟朝我挥挥手,迈开长腿走回家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自己也拉门进了家里,看妈妈开始端菜摆上餐桌,准备可以吃晚饭了。
……
接下来的暑假时间,我除了自己玩自己的,白天打牌、瞎讲故事,没新的就讲旧的,大家也不怕听成“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晚上率领夜袭队巡逻,偶尔也动动拳脚,习练李金所教的怪异功夫动作。
庆林看见我们一到晚上,就在场部职工宿舍区到处乱钻,便失笑道,你们晚上这么一巡逻,我们都不怕贼来偷鸡了。
说到夜袭队的活动,从一开始就没我什么事,我才发觉自己做这个大队长无事可干,三个小队分别出去巡逻各自区域,只剩下我一个光杆司令,自是无所事事。
我只能自己一人走来走去,到处检查看看,他们每个小队走到哪里,反倒是给他们遇到我,对我逼问口令的多,搞得自己哭笑不得。
白天炎暑天气太热,太阳晒得很猛,我们有时候也到桥头那里去泡水,憋住呼吸打水仗,玩累了就躺在水底,仰头露出脸来透气。
有一天,我们几个正在桥下泡水,一个身穿老式扣子扣在腋窝女服的胖老太婆走过桥头,只听附近那棵小龙眼根那里,有个男声突然发出惊叫,哇,三婆,你今天做什么去了,长了三只奶!
我们闻声,一起从水里跳起来看,见是和我们一起去老虎山水库打过群架的那个六三正在说话。
那个叫三婆的胖老太婆,恼羞成怒骂道,六三你这王八蛋滚一边去,老娘自己爱长几只奶,关你什么屁事!
小龙眼根树下,还有几个男人听得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国华跟我说,这个三婆爱贪小便宜,经常偷果回去给他孙子吃,果子太大放在衣服里会突出来,连同原有的两只奶,三婆便被人看成有三只奶,这在场部早就是尽人皆知的笑话。
我们一起泡水的几个听了,全都跟着一齐嘻笑不已。
我却是边笑边想,我们也快二年级了,总在这里泡水浑没意思,大家都会游泳,可是去其他地方又有危险,要是有个能经常游水的安全地方就好了。
上一个年底,山溪下游地方新建了一个其他园艺场的分场,那里有一些新搬来的职工住户,也有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小孩,要转学到我们这边的小学来上学。
里面有两个准备转学来读三年级的双胞胎俩兄弟,一个叫阿九、一个叫阿十,周末经常来场部晒场看电影,一来二往和我们熟了,也常叫我们,去他们分场的水坝那里游水。
那个分场是其他园艺场的六分场,没有具体名称,刚好建在山溪下游的一个水坝旁边,水坝乃是截成一个小水库的模样,里面有一大片幽深的水面可以游水。
我从很小的时候便学会游水,还是学龄前的事。
那一会上完保育院大班,我在家无所事事,也还未到上学的年龄,妈妈送我到老爸下放的郁林五七干校,小住过一阵。
干校那里有条水渠,平时可以用来挑水用,也能就近浆洗衣服,到了炎热的夏天,还有很多人晚上去到那里游水。
开始的时候,老爸总是在水渠浅水区用手托住我的肚子,让我学游泳,可我在老爸手上挣扎狗刨很多天,没有任何起色。
后来老爸不耐烦了,找来一根长木头,让我抱着踩水,次数多了,自己慢慢竟会蹬着水,浮着沉不下去,然后放开木头用手划水,一时手脚并用,就能自己浮游起来。
我就是这样,在老爸偷懒之下学会的游水,虽然开始只是狗刨,也算是会游得一阵了。
自从我来到园艺场部,原先只是在桥头下面,泡泡水打水仗玩,后来觉得忒不过瘾,也跟别人去过老虎山水库,但是,水库的浅水区不大,中间的水又太深。
而且,大人们吓我们说,水库深水区里面有漩涡,你们不要游到那么深的地方,不然被吸进去出不来,就会死在里面。
我们这点小孩听说以后,都很害怕,最后便不怎么敢去老虎山水库游水,万一真遇到水底下的漩涡,可不是好玩的。
后来,我们也偷偷去过郁江河边,就在跨过公路、田垄那边的竹子林后面,在那里只能赤足在河岸边玩沙子。
河边的沙子很细,也没有会刺穿脚板的尖利石子,还能捉到河岸沙洞里的小螃蟹,就是不敢走出太远。
郁江就在此地转大弯,河对岸那一片是一览无余很是平缓的河滩,然而这边的河岸,则是被水流急转,直接冲刷成坑洼的凹凸河湾,深一处、浅一处的,要是滑到水里就很危险。
如此说来,六分场那边有适宜游水的水坝,正合我意,那里很像我学会游水的郁林五七干校那道水渠,水色也很幽清,坝体有几级宽平台阶,适合不同身高的人站直,浑然不会没顶。
所以,我们经常去水坝那里游水,而且每一次去,阿九、阿十都在那里等着我们,然后一起玩水,有时候还顺着水坝游个来回,起码有里许水面。
阿九、阿十俩兄弟晒得黑乎乎的,人也比较壮实,看上去像农家小子,嘴唇有点厚,觉得总是憨憨的模样。
每一次,我都是吃过晚饭以后,去六分场水坝那里游水,一直游到快要晚九点,这才晃悠着回家。
那时的人家对自家小孩,全是放羊式的不怎么管,一般家庭都有几个小孩,不像后世的独生子女那么紧张,父母可以任由你去哪里玩,只要吃饭时间回家就好。
弟弟从保育院回来后,妈妈管弟弟还来不及,更没时间顾及到我,我在外面从来未吃过什么亏,那个时候,总有这么一句老话,哪里有哭声,哪里就有我在,而哭的人总不是我。
我从小就有上位者的气势,打人不是用棍子,就是用巴掌,死缠烂打从来不是我的个性,貌似到得那里,总能聚起一帮人,隐然有做头头的潜质。
……有天中午,我刚吃过午饭走出家门,阿弟又跑来找我,说是李司令叫我,大家一起干一票。
干什么一票?听得直吓我一大跳,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李金和阿九坐在晒场边的大龙眼根那里,正在吹风乘凉。
当时日已过午,太阳很晒,场部大多数人要么在睡午觉,要么躲在自家小院子,手拿葵扇纳凉。
于是,我和阿弟踩着晒得滚烫、热力蒸腾的晒场,走过大龙眼根那里去,看看李金怎么说。
坐在墓碑石板上的李金,仰面直直看着我说,最近家里没什么油水,嘴巴都能淡出鸟来,我们去偷只鸡,到河边竹子林烧烤,改善改善生活。
然后又说,他自己带有火柴,叫我去卫生室,拿点废报纸做“透火”用,说完站起身来,领着阿九、阿弟向场部大门方向走去。
我听说去是偷鸡,忐忑之下,心里也有点小兴奋,猜想他不知打算去哪里偷鸡,别在这里偷中我家那几只,黑羽黑脚的黑母鸡,我和弟弟还要靠它们下蛋吃的。
待得我从卫生室里拿到几张旧日报,急急追上他们时,他们已在场部大门口等我。
阿九手上还拿着一只破布袋,里面撑啊撑的,似是装了什么活物。
我甫一见状,很惊讶地问,你们这么快就偷到鸡了?
阿九点点头道,就在刚才,我一看见这里有项鸡,就赶它到龙眼树后面捉住的,一点动静也未发生。
我顿时有点担心,会不会是我家的黑母鸡,不过,听到阿九说是在靠近大门口的龙眼树里捉的,估计是我家的鸡可能性很小。
我家的黑母鸡,总是往菜地、水沟和炮台山边走,基本上不会越过院子,往场部大门口那边去,鸡群都有自己习惯的觅食区域,从来不会跑去陌生地方。
要偷的鸡也偷到了,我们一行四个人随即离开场部大门口,越过公路、跨过田垄,去往郁江河边的那片竹子林。
待到地方,我看见阿九从那只破布袋里,抓出一只肥硕的三黄项鸡,这才松了口气,这分明不是我家养的黑母鸡。
我们几个在竹林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李金和阿九一个杀鸡,一个帮抓鸡爪、鸡翅,飞快用小刀将那只项鸡割喉杀了,滴完鸡血,再拿到河边拔毛,用水冲洗干净。
我一时间觉得他们不要太牛了,杀鸡拔鸡毛,都不先用滚水烫过才拔。
别看李金和阿九才十二、三岁,杀鸡手法倒是熟练得很,看来平时过年过节,俩人经常帮家里杀鸡,或者说,常常去偷别家的鸡烤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