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放着辛晓琪的《味道》，歌声飘扬，彩灯璀璨，叶志辉扯着嗓子给身边的小姑娘背白居易的《长恨歌》：“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肖腾喝了一口酒，说应该把两个字换一下位置，“春宵苦短日早起，君王从此不高潮”。几个小姑娘脸低头颔首，故作羞涩状。叶志辉捏了一姑娘的屁股，凑到她耳旁说道：“这小子在诅咒我。”
　　肖腾自斟自酌，喝了一杯又一杯。都说酒为钓诗钩，酒为扫愁帚，可如今的肖腾脸上依旧写满惆怅。此刻的叶志辉也醉意阑珊，扭着猫步走到肖腾面前，打量着前边的姑娘，说喜欢哪个就带进去，今晚我罩你。肖腾抬头扫了一眼三个姑娘，浓妆艳抹，眼神充满期待。肖腾摇了摇头，继续喝起酒来。叶志辉掏出钱包，每人给了三百小费，说，叫你妈咪把这里最好的姑娘都叫上来。
　　整个包间静了下来，十几个环肥燕瘦的姑娘一字排开。妈咪在一旁介绍道：“这位叫丹丹，从东莞过来的，服务周到；这位是俄罗斯姑娘……”肖腾看着这位白皮肤蓝眼睛的姑娘，她就是来自托尔斯泰的故乡吗？
　　妈咪介绍完毕，肖腾还是无动于衷。叶志辉见状，知道萧腾还没迈出这道坎，仔细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那位白衣蓝裙姑娘身上。只见这位姑娘只化了淡妆，扎着马尾辫，漆黑的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叶志辉走到她跟前说，你今晚照顾好我兄弟。说完搂着那位俄罗斯姑娘做国际贸易去了。
　　肖腾被搀扶着进了房间，挣扎地走了几步，直接摊在床上。那姑娘正要解衣，肖腾说，我们先聊聊天吧。你叫什么名字？
　　“珊珊。”
　　“我问的是你的真名。”
　　“我……就叫珊珊。”
　　肖腾转念一想，做这行的，大多不会用真名。起身把烟掏了出来，拿一根问到，你抽烟吗？
　　珊珊说：“我不抽，你抽我也不介意，我能习惯烟的味道。”
　　肖腾把烟点燃，长长地吸了一口，说：“你的姐妹的名字都是叠词吗？”
　　珊珊掰着手指说道：“丹丹，娜娜……大部分姐妹是的。”
　　“你是怎么进来这个行业的？”刚说出口，肖腾就后悔了，忙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珊珊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我读书不多，初中毕业就来了深圳。之前进过厂，工作很累的，主管还很凶，动不动就骂人。后来我就辞职了，在表姐家住了一阵子，工作一直没找到，钱很快就花完了。一位朋友介绍我来了这里。”
　　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所谓的道德，无非是吃饱后没事乱发的牢骚，有谁能像颜回一样箪食瓢饮而不改其志？有人为了钱而出卖灵魂，有人为了钱而出卖肉体，谈不上哪个更高尚。
　　肖腾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白衣蓝裙，灯光洒在她脸上，像一个遗落在人间的圣洁天使。她的样子，很像她，这就是叶志辉叫她陪我的原因吧？肖腾想着，叹息了一声，她如今在哪儿呢？又在想着谁？
　　肖腾从小性格孤僻，不与人群。到了大学，肖腾变得更加孤僻，班级组织的集体活动概不参与。每次都是她专门来通知他，她是第一个主动微笑着和他打招呼的女孩。有一次班级在海边烧烤，肖腾独自坐在一头，看着夕阳渐渐落去，落日的余晖将云朵映得无比徇烂。
　　“晚霞好美！”
　　肖腾循声而去，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边，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白衣蓝裙，她就像是他现实中的沈佳宜。然后，肖腾和她一起看晚霞。他能闻到她淡淡的体香，只要海风换个方向，她的长发就拂到他脸上。
　　一次酒后，肖腾无意中说出了心声。叶志辉说：“她对谁都好，你别多想了。”
　　是啊，她对谁都好。
　　“你有心事？”珊珊把手放到肖腾眼前晃了晃。
　　“没事。”失落感滔滔涌上，肖腾一手把珊珊搂了过来，放倒在床，双手放到那两个不知是BC或者D的杯上。
　　一番鏖战之后，肖腾大汗淋漓，一滴汗珠划过发梢，缓缓而落，落在繁华的深圳之夜，落在经济腾飞的2017，落在她洁白无瑕的面庞。
　　就在这里，在金碧辉煌的包间里，在洁白如雪的床单上，肖腾轻轻走过了自己的纯洁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