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佛门高德
　　妙法寺背山面水，山门就在照心湖西岸不远。
　　警方绕行湖堤来到紫山脚下，从山门进入，沿山道拾级而上。妙法寺历史悠久，石阶百来级，被善男信女的足迹磨得光滑。山道两边是一排排巨大的松树林，树枝密密麻麻，交结成一个高大的穹顶。
　　几个人走到大雄宝殿外，驻足而立。
　　寺里正在做诵经晚课，一个四十来岁的和尚在一间办公室里接待了他们。和尚法名道慧，是道愆大和尚的师弟，负责寺里的行政事务。
　　道慧泡了一壶茶，殷勤款待警方一行。
　　张利军开门见山提出要见寺里的住持道愆大和尚。
　　道慧马上面露难色，说道：“我师兄昨晚吩咐了，今天不见任何人。”
　　“为什么不见人？”钟原问道。
　　“我也不知道，住持师兄临时决定的。”
　　道慧气定神闲，似乎并不把警方当一回事。
　　钟原来火了，大声道：“我们有紧要事情，今天非见不可。”
　　“算了！”张利军挥挥手，制止钟原。“出家人有出家人的规矩，我们也不能强求。这样吧，我们就向你打听一下。”
　　“几位尽管问。”道慧语气十分谦和。
　　?“昨天道愆大和尚去了照心湖，他跟你说起过吗？”
　　“说了，住持师兄一回来就跟我说了。”道慧点点头，“他跟解福泽见面本来是想用佛法点化他，可是解福泽最终还是想不开，跳了湖。虽然被救了上来，师兄还是很自责，认为自己的修行还是不够。”
　　“你师兄道愆跟解福泽谈了些什么？”
　　“劝他放下。”
　　“放下什么？”
　　“放下过去，活在当下。”
　　“解福泽平时也信佛？”
　　“在我师兄的影响下，解福泽经常来寺里修习善法。”道慧回答道，“他这些年他精进勤修，行善事，多布施，帮助孤弱，供奉三宝，累积善业。你们应该也知道，在我们县里他是捐款最多的人。我师兄曾劝他皈依三宝，他虽然拒绝了，但还是在佛前发下宏愿，生平要裸捐他所有的财产。”
　　“这么说解福泽是个在家修行的居士？”
　　道慧双手合十，点头道。“差不多，他是个用心修行的人。”
　　“解福泽跟你师兄道愆是什么关系？”
　　“发小、朋友、同学。”道慧说道，“他们从小在一起上学、一起上山下乡，很好的朋友。后来解福泽经商创业，在俗世干出了一番事业。我师兄则看破红尘遁入佛门，以度己度人为任。一个入世一个出世，但这不影响他们的交情，解福泽也是我们寺里布施财物最多的施主。”
　　“佛家是怎么看待精神病？”骆芸突然问道。
　　道慧不假思索道：“佛家把精神病称之为‘狂’，也就是心乱了。《瑜伽师地论》中是这样解释精神病的——何为狂？谓由先业所引、或由诸界错乱、或由惊怖失志或由鬼魅所着，而发癫狂。”
　　“能不能解释一下？”
　　“就是说引发精神病的原因很多，大概归纳起来几种：一是业障引发，因果报应；二是身体原因，地水火风四大错乱；三是精神过度惊恐，正念丧失；四是触怒鬼神，前来报复。”
　　“身体原因、过度惊恐我都能够理解。”骆芸说道，“因果报应，鬼神报复就有些玄奥了。”
　　“也没有什么玄奥的。”道慧心平气和道，“就说因果报应，施主应该知道，前世的因今世的果，得精神病有可能是由前世做的恶业造成的。比如说前世以打鸟、杀猪为业，今世得精神病。当然还有现世报，现世报是这辈子做的恶业造成的……”
　　“我不相信现世报。”钟原说道，“很多人作恶多端，也没看到他遭到报应。反而有些好人，反而命运多桀。”
　　“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有些人今世造恶业，今世就遭报应。有些人今世造恶业，来世甚至几世之后才遭报应。”
　　“那神鬼报复是怎么回事？”骆芸问道。
　　“神鬼报复就是说鬼魅跟患者有仇恨、怨结，前来报复，让患者精神失常、生不如死。”
　　“鬼魅就是西方所说的幽灵？幽灵报复？”
　　“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佛家是怎么应对精神病的？”
　　“对症下药！”道慧说道，“调养四大、消除恐怖；自信乐观、树立正念；多行善业、发菩提心；皈依三宝、修习善法。”
　　“能不能具体一点？”
　　“调养身体、不做恶事、供养三宝、拜佛放生、念佛诵经等等。”
　　“您说，解福泽是不是有精神病？”骆芸问道，“解福泽的精神病是怎么引起的？”
　　“施主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到了解福泽身上。”道慧微微一笑，“不过也没关系，解福泽的问题依我看是四大错乱、身体不适引起的。最近几年解福泽的身体是越来虚弱，又没有上医院治疗，精神就跟着出问题了。”
　　“问题是解福泽平时没什么，每年在固定的时段发病，难道间歇性精神病连发病时间也是固定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也有可能是由恐怖触发的。”
　　“就是说每年的十一月份都有些事情能引发他内心的恐怖？”
　　“世人贪嗔痴，故有恐怖生。”
　　“他有没有跟您或者您师兄说起过？他害怕什么？”骆芸又说道，“据我们所知，解福泽朋友不多，您师兄是其中的一个。已经几十年了，他每年都发病。他在跟您师兄交往的过程中，有没有听他说起，什么东西令他心生恐怖？”
　　道慧双手合十，摇摇头。
　　钟原说道：“会不会是因果报应，他在前世做了恶业，又或者在今世做的，遭到现世报？”
　　“死者为大。”道慧低眉说道，“这是俗世的说法，我们还是尊重死者为好。不妄言，免入割舌地狱。”
　　“又或者……”钟原不理他，继续说道，“鬼魅报复，幽灵缠身……”
　　“鬼魅报复、幽灵缠身也是有可能的。”道慧坦然道，“解福泽跟我师兄说起过，他说他经常看到一些死去的人，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解福泽是我师兄的老朋友，我相信他。”
　　“佛家也相信神鬼？”骆芸问道。
　　“佛说六道轮回，饿鬼也是一道。”
　　“解福泽有没有向您师兄或者您请教解脱的办法？”
　　“佛者，自觉觉人。解脱的法门在于开悟见性。”
　　张利军有些不耐烦，说道：“今天凌晨，解福泽死了。”
　　“阿弥陀佛！”道慧有些意外，双手合十，“生老病死人生四大苦，解福泽生时好善乐施、广结善缘，定是往生乐土。”
　　“我们有证据显示，解福泽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
　　“阿弥陀佛！”道慧再一次双手合十。“各位来妙法寺找我师兄，难道认为……我师兄一个出家人，向来是慈悲为怀，在各界皆有口碑……”
　　“我们是警察，调查是我们的工作。”张利军说，“贵寺住持与解福泽的关系非同一般，我们过来就是了解一下。”
　　道慧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们能提供什么协助？出家人虽然皈依三宝，不以俗事为业。但作为一个守法公民，积极配合警方是我们的义务。”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道愆大和尚是什么时候？”
　　“凌晨三点。”
　　“三点？这么准确？”
　　“凌晨三点是寺里诵经早课的时间。”道慧说道，“每天都是住持敲钟，召集寺里的僧众一起诵经。今天早上住持师兄敲完钟之后说身体有些不适，就把早课就交给我负责，他自己回卧室去了。”
　　“凌晨三点钟敲钟？”张利军沉吟道，“有没有其他人证明。”
　　“寺里大部分人都见到了。”
　　“三点之前呢？”
　　“在房间里诵经。”道慧说道，“我师兄更加精进，每天早上两点钟就起来诵经。”
　　“你又怎么知道？”
　　道慧解释道：“晚上起来小解，路过师兄的房外，听到师兄诵经的声音。不信你们还可以问别的人，我师兄在寺里很有影响力，庙里很多年轻的僧人都在向他学习。每天凌晨两点起来诵经的大有人在，只要经过住持的卧室，必定能听到住持在念经。”
　　张利军和骆芸面面相觑，道愆有不在场证明！